兰克望着童馨儿一双黑得发红的愤慨眼睛,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该死,又管不住舌头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她笑了,现在,简单的一句话,就前功尽弃了。
“馨儿,我是信口开河啦……”他赶紧说着补救的话。
“你、是、混、蛋!”童馨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转身像100米冲刺一般,跑了起来。
“喂!馨儿!”兰克呆呆地追了过去。大半年不见,童馨儿怎么忽然变得爱生气了起来?过去,说她像男生的话,没见她这么生气过啊!况且,她还时常兴致勃勃地自吹自擂,说自己帅呢!
“喂,二位,你们要录口供啊!”特警队队长从银行里走出来,怔怔地看着童馨儿和兰克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这又是在演哪出戏?
“队长,她生气了,用你的警力帮我把她拦住好吗?”兰克忽然看见个救星,双目放光了。
“这怎么行?特警警力是不能帮你追女孩子的!”队长义正词严地说道,“不过,你们要到警察局录口供!”
“那你就拦住她啊!她跑了,没人帮你录口供的!”兰克还是不死心。
“不行!”坚定的拒绝。
“唉……啊,馨儿,别上车啊!”与特警队队长说话而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的兰克猛地看见童馨儿在公共汽车站随随便便地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喂!等等我!”兰克像抢球一般,追到了汽车车门前。就在他的长腿要碰到车门的一刹那,公共汽车的车门关上,开走了。
真的假的,时间居然拿捏得这么好?!
兰克顿时呆若木鸡,从后赶来的特警队队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生活就像是一出戏啊,慢慢体会吧。”
“没工夫慢慢体会了!”兰克咬紧牙关,向停车场自己的奔驰车跑了过去。
“喂,追上那女孩,别忘了到警察局录口供啊!”队长的声音在兰克身后远远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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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好气、好气、好气……正无穷个好气!
乘客稀疏的公共汽车里,童馨儿用力捶了捶前座的椅背。幸亏前面没有人,不然的话,铁定会成了“隔山打牛”拳里的那只牛。
“混蛋!”童馨儿大骂一声,邻座的孕妇吓了一跳,探询地望了她一眼。童馨儿没有理会,把脸向着窗户。陌生的异国马路上,一辆辆汽车在她身边驶过,陌生的建筑被她远远地抛到了后头……在平稳的公共汽车里,童馨儿感到分外的孤独。
“混蛋……”她小声呢喃着,用手托住了腮帮子。
兰克只记得她男孩子的一面,有事没事总把这事挂在嘴边,当作是茶余饭后的笑料。他根本就不知道,童馨儿是为了他才留长发的——因为他总是说,童馨儿像个男孩子。在炎热的夏天里,半长的头发被汗水粘在脖子上,还乱七八糟的没个形状,生性毛躁的童馨儿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忍耐着没跑到发廊里一剪了事。现在,头发长了,她也改变了一点过去中性的打扮,人人都说她变漂亮了,也成熟了,可偏偏只有兰克什么话都没说!不领情也就算了,为什么反反复复地拿肉麻当有趣?
他根本就静下心来好好替我考虑考虑!童馨儿咬住了下唇。
“小姐……”旁边的孕妇轻轻碰了碰童馨儿的胳膊肘。
童馨儿扭过脸去,用蹩脚得不能再蹩脚的德语艰难地问:“太太,有什么事吗?”
“没有……”孕妇打量着她的脸,微微一笑,“刚才,你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我有点担心……”
童馨儿落寞地笑了,“用不着担心,我从来不哭的。”
到站了,上来了几名乘客,又有几名乘客离开。童馨儿不知道她应该在哪里下车——她对德国一点概念都没有。也许,她和兰克的关系就像是这辆公共汽车这样,不知道要开到哪儿去,也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恍惚间,一个刚上车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司机身后,和他说了句什么。不知是不是童馨儿过分敏感了,她感到司机开车的速度快了一点。
前方就是公共汽车站了。有乘客提早站在后车门,准备下车。然而,公共汽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呼啸一声,与车站擦身而过。
“喂,到站了!我要下车!”一个男乘客嘴里骂骂咧咧的,用力敲打着车门。
公共汽车却开得更快了。
这是怎么回事?
倏地,她眼前一花,她面前的车窗居然被喷上了鲜红色的喷漆!
一个看上去不知有没有20岁的男孩子手执喷漆瓶,三下五除二,就喷完了一扇车窗,马上又喷另外一扇。哪里来的反叛期的小混混?童馨儿拍了拍他的手臂,严肃地说:“喂,这是不行的!”
男孩的脸向她转了过来。童馨儿心中一怔,这是一张忧郁英俊的脸。
“小姐,你不应该说话的。”他淡淡地说了几个字,又继续往窗户上喷喷漆了。
“喂,笨蛋,你听到没有,我要下车!”刚才急着要下车的男乘客向司机扑了过去。
“笨蛋,闭嘴!”司机冷冷地哼了一声,一个大幅度的转弯,站着的乘客“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男乘客迅速爬了起来,嘴里骂了句脏话,恼羞成怒地向司机扑了过去。
他狂怒的动作瞬间定格了。一支AK47机枪指住了他的脑袋。站在司机身边的中年男子毫无感情地说道:“他叫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静了十秒钟。
猛然,车厢里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中年男子抬起手来,一阵炒豆子的声音过后,车顶多了一串窟窿。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饮泣声和语无伦次的呻吟声。
“各位,只要你们乖乖合作,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司机徐徐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着绝对的权威。
此刻,公共汽车里所有的车窗都被喷上厚重的鲜红色,只在前面留下那么一点点空间,以便司机驾驶。车里的人看不见外面,车外的人也看不见里面。
这下可好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童馨儿叹了口气。这下是《生死时速》的现场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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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以前说了她几百句没有女人味、男人婆什么的,她都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怎么今天随便说说,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兰克驾驶着他银灰色的奔驰,一路搜寻着那辆公共汽车的影子。
“大半年没见,馨儿怎么好像变得脆弱了许多了?听了一两句话就生气,以前她可是百毒不侵、反击能力超群的啊!女人心真难懂!”兰克自言自语。没有留意到在无意中,自己早已把童馨儿归纳为“复杂的女人”的类别了。
刚才到停车场去取车,费了些时间,当他驶到马路上,童馨儿上的公共汽车早就没影了。不过,兰克记住了公共汽车的号码,他加快车速,沿着它行驶的路线,追赶了起来。
过了一个车站,他已经看到了那辆公共汽车了。
“嘿嘿……”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下一个车站,公共汽车肯定要停车,他就在旁边等着,然后冲上车去,不由分说,把童馨儿拽下来——不错的爱情片桥段嘛。兰克在脑子里紧张地编排着台词。见到童馨儿,该说什么好?是可怜巴巴地道歉呢,还是像个大男人一样粗鲁一点?
咦?早早地把奔驰停在车站旁边的兰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公共汽车飞驰而过,一点停车的打算都没有。
“搞什么啊!”如意算盘落空,兰克呆呆地上了车,吊住了公共汽车的尾巴。只见那巴士越开越快,这还不算奇怪,没多久,车窗统统被喷上了鲜艳的红色,对于车内的情况,兰克一点都看不见。
“糟了,不会又遇上劫车匪徒了吧?”兰克嘴里念念有词,猛地开到了巴士旁边,狂按起喇叭来。
五分钟过去了,兰克自己都快被刺耳的喇叭声弄得精神衰弱了,巴士上却没人向他扔石头。
咦,真的不对劲耶!兰克警觉了起来。霎时,巴士一个转弯,横着向他的奔驰车撞了过来。
“哇,收买人命啊!”兰克赶紧刹车,在巴士的巨大阴影下惊险地逃了出来。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馨儿啊,我们真是够倒霉的啊……”兰克远远地跟在巴士后面,拿出手机,拨了报警号码。
立刻,电话通了。兰克激动地大喊了起来:“有人在××公路上劫持了一辆公共汽车!快点派特警来!”
接线生迟疑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问:“先生,请你镇静点,你是车上的人质吗?”
“我不是,我朋友是!快点啊,现在我正开车跟着他们,请马上过来!再晚一点就会出人命了!”兰克紧张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歇斯底里了。
“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姓名吗?”接线生心中思忖,这又是哪儿来的疯子玩报警电话来着?拜托,编造故事也得找个好点的吧,《生死时速》谁没看过?
“你居然敢不相信我?!”火气向上冒的兰克眼睛都红了,对着手机狂吼。
真的是个疯子。接线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清了清嗓子:“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的故事真的有点……”
“给我找特警队的队长,他是我朋友!”兰克大言不惭地说。与其和这接线生夹杂不清,不如直接找熟人。好歹他还与那总爱叫人录口供的特警队队长说过几句话,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说是朋友,也不算太过分吧?
“啊……”接线生有些迟疑了,莫非真的有劫车事件?“先生,请您说出队长的警号。”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呃……我、我不知道。”
“那名字呢?”
名字?也不知道耶!兰克傻眼了。
……
经过一连串的解释,一连串的电话被挂机……坏脾气的兰克几乎把接线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总算等来了警车。
逼得急昏了头的兰克停在路边之后,巡警不耐烦地问:“先生,刚才是你报警的吗?”
“是我!你别说废话好吗?那辆公共汽车快要不见了!”兰克在巡警面前指手划脚。
巡警皱起了眉头。看这小子一派光鲜整齐的行头,不像是个精神病患者啊,“先生,你必须给我回去……”
“××××……”兰克破口大骂,该死,公共汽车眼看就要没影了,早知道报警这么麻烦,不如他自个儿单枪匹马搞定好了,大不了身上多几个透明窟窿!
“先生,请你放尊重点!”巡警脸上一沉,向前跨了一大步,高大的身影把兰克遮蔽得严严实实的。
“先生,也请你尊重我一点啊,那辆车真的要走了!你仔细看一眼就知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啊……”
纵然心里气愤不已,巡警还是马马虎虎地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巴士。没有什么特别的嘛,车速有点快,但也没有到违法的地步。
“先生,恐怕你要跟我走一趟了。”他抓住了兰克的手腕。
“×××……”兰克猛地把手中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你倒是信不信我啊!”他双目露出凶光,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死死地瞪着警察的脸。
巡警一脸凝重,从腰后取出了一副手铐来——
“没工夫跟你搀和!我要去追那辆巴士!”兰克猛地在巡警小腿上踢了一脚,一溜烟地跳进还没熄火的奔驰车里,扬长而去。
“袭警!”巡警愣了一下,赶紧响起了警号,向兰克追去。
兰克在飞驰,警察紧随其后。扬声器的喇叭里不断播放着:“立刻把车停到路边……”
兰克闷着头,一个劲地向前开,眼看就要追到载着童馨儿的那辆公共汽车了。
“先生!立刻停车!”警车开到了兰克奔驰车的旁边,警察从敞开的车窗亮出了一把警枪。
兰克也摇下了车窗,“你看这巴士!快看哪!这么近的距离,你应该看得清楚了吧?”他伸出手,拼命地指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公共汽车。
警察盯着兰克:不知这疯子又要搞什么花样?
“你别盯着我,快看哪!求求你,看一眼!看那车窗!”怎么有如此闭塞固执的人?兰克眼看就要口吐白沫了。
兰克又急又气的表情使得警察犹豫了,他斜眼一瞄——果然!公共汽车上的车窗被人全部喷成了鲜红色!这可不像是单纯的小混混的恶作剧这么简单!他疑惑地看了兰克一眼。
“看见了吧?你快让它停下来啊!”兰克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警察果断地拿起了话筒,大声说:“前面的公共汽车,请……”
“哇呀!”警察的话没说完,兰克和他一起惊叫了一声。公共汽车忽然来了个紧急刹车,让并排跟在巴士车屁股后面的两人措手不及,撞到了巴士的车尾上。
警车与巴士的接触面积不大,只是车头左侧与车尾擦了一下,车头灯碎了,警车趔趄了一下,总算是被巡警给控制住了。
兰克可就倒霉了,他正正贴着巴士的车屁股,扎扎实实地撞了个正着。尽管他反应够快,猛踩刹车,安全气囊还是“啪”的一声弹了出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先生!”巡警停下车,匆匆拉开奔驰车的车门,“你怎么样?”
兰克闭着眼睛,没有反应。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巡警迅速按下对讲机,“马上派一辆空中救护直升机到××公路,这里有一名伤者……”
“笨蛋,先派特警来啊!”兰克张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居然敢叫警察“笨蛋”?巡警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快点啊!”兰克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
竟敢命令警察?
“哎呀,你反应真是太迟钝了……”兰克呻吟着,伸出手夺过了巡警手里的对讲机,不顾一切,胡乱按了个按钮,喋喋不休地嚷了起来:“××公路有一起劫车事件,马上派特警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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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馨儿静静地坐在公共汽车里,心里有点发虚。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今天已经经历过一次银行抢劫了,她的神经似乎有点麻木,此刻再次被劫持,呆滞的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怎么脱险的事儿,而是兰克那张可恶的脸。
大半年没见,他似乎结实了一些,脸上似乎有修饰过,没有半点雨林里那灰头土脸的狼狈样,依旧不太帅、不太酷,修饰甚至稍微有点过度,但是,他的脸孔精神焕发,洋溢着一股充沛的生命力。
很可亲。
可惜,自从他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之后,那张脸变得可憎了。
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童馨儿柳眉轻颦,惆怅地抿起了嘴。是带着一点点的期待吗?我又在期待些什么……
心脏麻木不堪。不怎么疼痛,却淡淡地带着些酸楚。看来,我的免疫力越来越低了……童馨儿幽幽叹了口气。
身边的孕妇在低低饮泣着,褐色的瞳孔放大了,因怀孕而显得富态的脸庞惊慌失措。她吓得不轻,对胎儿是没有好处的。童馨儿振作精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一笑,“别担心!”
孕妇抬起眼睛,凝视着童馨儿镇定的笑脸,她心中一热,“谢谢你……”话音刚落,又是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柔弱的女子真是惹人怜爱。也许,我也应该柔弱点?童馨儿没头没脑地想着。这时,一直站在她们身边的不到20岁的男孩开口说话了:“不用紧张,只要你们合作的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小小劫匪似乎心肠还不算太坏啊!童馨儿诧异地扬起眉毛,仔细打量起那男孩来。
在童馨儿坦率的目光注视下,男孩居然脸红了,他低声咳嗽了一下,借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忧郁的神态被脸颊上两抹淡淡的红晕掩去了不少。
根本就是个孩子嘛!童馨儿心中一动。也许,她能在这个孩子身上做点什么也不一定。
“汤米,你在做什么!”司机在倒后镜里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出声训斥了起来。
“恩里克,我……”
“闭嘴!笨蛋!”
叫汤米的男孩子不吭声了。童馨儿身上的生机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她开始紧张地思考起对策来。
正在这时,警笛声突如其来,所有的乘客精神为之一震。太好了,想不到这么快,警察就有行动了!人人脸上都挂着快乐的笑容。
“佛朗,有警察来了!”汤米激动地向车头站在司机身后的中年男子跑了过去。
“来得好!”佛朗阴森森地笑了,摸了摸上唇的小胡子。
怎么回事?他们竟然期待着警察的到来?童馨儿愣住了。环顾四周,乘客们人人欣喜若狂,没人像她那样,留心到劫匪的对话。
“咦,佛朗,似乎警笛不是对我们鸣的,我们身后有一辆奔驰在疯疯癫癫地开着,警察的对象似乎是他。”司机从遍布红漆,仅存的那么一点点缝隙中,在倒后镜中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什么?”佛朗皱起了眉毛,凑到司机身边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不悦地挑起了眉毛,“哪里来的奔驰混混!碍事!这警察也迟钝得可以……”
“不要紧!我们给他们制造点‘惊喜’好了……”司机低声笑着,扬声对车里的乘客说道,“你们都给我坐好了!尤其是那名孕妇,要紧急刹车啦!”
哈?大家怔了。倒霉惯了,见过大世面的童馨儿聒噪地叫了起来:“都别发呆了,赶紧坐好!”她顺手拉拉身边的孕妇,让她坐得更稳当些。
“准备了!一、二、三!”司机话音刚落,疾驰着的公共汽车冷不防来了个急刹车。车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坐在车尾的乘客有了真实的碰撞感。
“哎呀!哇啊!”一时间,车里的乘客东倒西歪。而结实的公共汽车只是晃了一下,接着向前开了起来,速度丝毫没有受影响。
童馨儿艰难地直起了腰。额角突突地疼着,刚才,她狠狠地撞在了前座上,“疼死了……”她皱着眉,揉了揉额角。
“啊……啊……”凄厉的呻吟在她身边响了起来。
啊,那个孕妇!童馨儿顿时一个激灵,向身边弯腰摸着肚子的孕妇探过身去,“太太,你怎么样?”
“我……疼……”孕妇喘着粗气,痛苦地呼吸着。
“喂,快来人哪,她不舒服!”学医之人特有的敏感使得童馨儿抬头大叫了起来。
迎着她的目光,汤米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过来。佛朗拦住了他,“不过是撞了一下而已,关你什么事?”
“我是医学院的研究生,看情况,她可不是简单地……”
“乖乖地呆着!现在没有闲工夫给你当好人!”佛朗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汤米的脸上,男孩低下了头。
“喂,她是孕妇啊!”童馨儿生气地叫了起来。
“住嘴!否则,你会是第一个!”佛朗脸色一寒,瞪着童馨儿。
第一个?什么第一个?一股未知的恐惧慑住了童馨儿,她闭上了嘴巴。一个50岁左右的妇女来到了她们身边,和蔼地说:“别急,小姑娘,让我看看,我虽然不是医生,可我生过六个孩子。”
童馨儿松了一口气,主动把位置让出来给她。生过六个孩子的人应该比她这个只到外科实习过的学生强。孕妇满头冷汗,在春天依旧带着寒意的天气里,她的衣服湿透了。童馨儿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要找块手帕给她拭拭汗。直到此时,她才忽然想起来,除了点零钱之外,她全身上下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东西全搁在行李箱里了,而行李箱刚好给兰克提着……
“哎呀,真是烦死了!”一想到兰克,她就焦躁了起来,拳头也在运动衫的大口袋里攥紧了。
慢着!她还是有点东西的!童馨儿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可以打电话报警!这是她的第一个本能反应。立刻,她就自嘲地笑了笑。还报什么警?刚才他们连警车都撞上了,自然会有警察跟进这件事。而且,看这些劫匪的模样,似乎是惟恐警察不出现的样子。本来就是嘛,劫公共汽车不比劫银行,肯定不是为财,也许是想把他们作为谈判的砝码吧。
唉……那手机有什么用?她是不可能自如地和警察对话的,开着让警察听到车内的对话会不会有点帮助?童馨儿不确定地想。匪徒把车窗都喷上的红漆,就是不想让警察弄清楚车里的状况,说不定,他们可以根据声音判断车里的情况?
啧!童馨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童馨儿,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吗,玩什么听声辨位的……真是笨蛋!她自己骂自己。
猛地,她又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笨蛋童馨儿!你的手机是来德国前新买的!是装有摄像头的彩屏手机!可以把车里匪徒和人质的分布神不知鬼不觉地以视频短片的形式偷拍下来,然后再用彩信发出去啊!
太好了!
顿时,童馨儿露齿一笑。她一惊一喜的模样,惹得汤米向她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糟糕,千万不能露馅了!童馨儿赶紧稳定下来。她煞有介事地凑到了疼痛不堪的孕妇身边,关切地问:“太太,你现在觉得怎样?”
“我……我不知道,我怕肚子的孩子……”孕妇一脸惶恐。
这可不是演戏。童馨儿也急了,她搭了搭孕妇的脉搏,跳得很快。童馨儿一个箭步走到了冷酷的佛朗身边,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先生,你也看到了,这个妇女少说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这么一碰,会流产的!她需要到医院去检查!”
佛朗用力地把童馨儿一推,冷冷地说:“关我什么事?”
也许是佛朗用的力气太大了,童馨儿的右手捂住了腰眼,可她还是不死心,又跑到那个叫恩里克的司机背后,“司机先生,能不能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啊?”
“佛朗,把她弄开!”司机扭过头瞪了童馨儿一眼,向佛朗打了个眼色。
佛朗连推带拉地把童馨儿带到了车尾,“小姑娘,识趣的话,就闭嘴!不然……”他扬起了手掌。
“啊……”童馨儿本能地偏着头,闭上眼睛,等着那大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佛朗,算了!”汤米上前来,拦住了佛朗的手。佛朗盯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开了。
汤米叹了口气,对童馨儿说:“你就别添乱了。你可以帮帮那位太太,但是,别跑到前面去骚扰我们。OK?”
一张很单纯的脸。
童馨儿怔怔地点了点头,心中有着一丝惋惜: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什么恐怖分子,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参与劫车啊……
汤米走远了,童馨儿暗地里呼了一口气,一轮纠缠之下,她把三名劫匪的正面相都拍了下来。她定了定神,再次来到了孕妇身边,在帮忙的同时,她右手里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车内的乘客,一一拍起视频短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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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不能乱动啊,先生……”一个医护人员手里拿着纱布,一筹莫展地望着坐立不安的兰克。
“我说过我没事,不需要包扎!天哪,你重听吗?”兰克用力地挥动着双臂,像极了由于精神衰弱而歇斯底里大发作的中年妇女。
“喂,兰克,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你了!不过,你还没录口供啊。”一个干脆的声音在兰克脑后响起,同时,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该死!”兰克翻了个白眼,“你干脆来得再慢点好了,你是特警队队长耶,给你俸禄是要你干什么来着?!”
“哇,火气真不小!”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特警队队长咧嘴一笑,坚毅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我的名字叫托马斯·海因,谁叫你什么都说不上来,只会嚷嚷什么劫车啦,叫特警队啦,鬼才信你!”
“你到底是不是特警啊!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那辆公共汽车早就没影了!你们不应该把我扣在这里审问我,快去追车啊!快去啊!”兰克激动地指着空荡荡的公路。
特警队队长眉毛一挑,哈哈一笑,“你当自己是警察啊,放心好了,我们有直升机正在跟着那辆巴士。这是我们警方的事,你不用操心好了,治治你下巴上的擦伤吧,好碍眼。”
“真的?你们有直升机跟踪这那辆巴士吗?”兰克松了半口气。
“当然,现在全市交通网都在追踪着那巴士,它不会在空气里消失的。”特警队队长托马斯为兰克的低智商而好笑。
“呼……”兰克松了剩下那半口气——他总算能完整地松一口气了。
医护人员走上前来,处理兰克下巴上那鲜血淋淋的擦伤,“啊,伤口很深,要缝几针,导玫斯基先生,你要到医院去吗?”
“不用,在这里缝就行了……”兰克低声回答。不过是个擦伤罢了,倒霉的他踢球的时候要现场缝针的情况多得是,这算什么?
医护人员领教过了兰克的急躁与火爆,没有再说什么,取出针线,细细缝起了他下巴上长长的伤口。
明明没有麻醉药,兰克的表情却像上了麻醉药一般,无动于衷。
托马斯吹了声口哨,“看不出,你还有点男人的样子,我以为你只会耍嘴皮子呢!”
兰克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下巴正在缝针耶,怎么说话?
“等会儿,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们!”托马斯戏谑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不行!”兰克想都不想,吐出这么两个字。
正在缝针的医护人员惊叫了一声:“导玫斯基先生,你正在缝针,请你别说话!”真是的,他不疼吗?医护人员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兰克。
“为什么?”托马斯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那个笨蛋童馨儿在那辆该死的巴士里!”兰克一跺脚,居然扯开了医护人员手里的针,“啊呀!疼!”他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当然疼!要不你就把话说完再缝针,要不就闭嘴!”医护人员的耐心磨完了,他双手抱胸,一副“咱们走着瞧好了”的神情。
兰克挥了挥手,抓住了托马斯的肩膀,“那个笨蛋在车里面,我无论如何要把她弄出来,你明白吗?”
托马斯凝视着兰克那双狂妄明亮的褐色眼眸,淡淡一笑,“你爱她。”
“我……”兰克艰难地喘息着。爱吗?什么是爱?为什么他会有这样撕心裂肺的感觉?习惯了与童馨儿一同面对险境,眼下,换她一个人,能行吗?“我不是……可是我……”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嘿!嘿,兰克,别紧张……”托马斯握住了兰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兰克湛亮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了,他缓缓地把目光移到了托马斯的脸上,“托马斯,我想……我真的爱她,我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他猛地住了嘴,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虽然没有哭,可是,脸上的表情和哭没有什么两样。
特警队队长托马斯看了他很久。终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露齿一笑,“你这个傻瓜。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们,如果你添乱的话,我会跟你算袭警、骂人的账!现在,把你那缝了一半的下巴再缝起来吧,吊着一根针耶,演鬼电影吗?”
“啊,谢谢……”有液体在兰克的眼眶中滚动,他合上了眼睛。
“别担心,”托马斯重重地在他后背拍了一下,“我们会把那可爱的女孩弄出来的,你们还没录口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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