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襕芝听顾筠之越说越有道理,不知该怎么抱怨下去,总显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于是抓着那几张纸巾,擦了擦未干的眼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盯着手里的纸巾问:
“筠之,你以前不都是给我递手帕的?你的手帕呢?”
顾筠之心头一颤,说:“没戴身上。”
“哦……”顾襕芝没有纠结,抓着茶杯喝了一口,润润有些沙哑的喉咙,一双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看向顾筠之说:
“难道就因为我们是顾家的人,所以连跟谁结婚,都不能选择了?”
这个问题,他也无解,但他还是要劝慰这个正在爱情里享受酸甜苦辣的姐姐。
“姐姐,来日方长,爷爷现在不接受,不代表以后不接受。而且,你和洛先生认识不久,也不用急于一时吧?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
顾襕芝气恼:“你姐姐我火眼金睛,以为像你一样爱令智昏?哼……羽宁他很好。”
“是是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了,我给你买了枣花酥,放在厨房了,怎么样,陪你‘爱令智昏’的弟弟一起去吃点?吃点甜食,会让你开心。”
“这种说法科学?”
“当然,糖分进入人体后,会产生多巴胺,可以刺激神经,让人产生亢奋的感觉。”
顾筠之拉起情绪趋于缓和的姐姐,一边解释,一边带她下楼去吃点点心,恢复心情,
*
这个夜晚对于顾家的两个后辈来说,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顾襕芝和洛羽宁电话聊天聊到了夜半,顶着她那双核桃眼,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而顾筠之,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乘着夜晚的凉风,摇啊摇啊,摇荡在黑夜的怀抱中,可原本宁静的夜,却难以平复他的心绪。
他想起《坛经》中记载的关于禅宗六祖惠能的故事。惠能到广州法性寺,听到一个僧人说“风吹幡动”,另一个僧人说“幡动而知风吹”,惠能却说,“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是啊,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他的心,无法宁静了。
他从衣袋里取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方手帕,从曲靖平安回来后,他没有再用过这方手帕,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偶尔,他会拿出来,看着它发呆。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些被他压抑在潜意识之下的想法,疯狂地滋长,冲突他理性的禁锢,像带着毒的藤蔓,缠绕他的身体,他的思绪,进而钻入他的灵魂。
“清如……”
那些藤蔓的毒散发出来,最终成了一个名字。
如果他遇到的是许清如,当初爱上的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是她,那么今天,他是不是就会有勇气,一步步退让地告诉他的爷爷,他要娶她,不管她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她有怎么样的家世背景,他都要娶她……
“我疯了吗?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顾筠之收起那方手帕,为自己这样龌龊的想法感到羞耻。许清如,那是傅天泽的心头爱,是他兄弟的妻子,是他顾筠之儿时的好友,甚至豁出性命去救他。
他这是在想什么?在觊觎自己兄弟的老婆,觊觎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白读那么多的圣贤书了吗?这种龌龊的想法,他有都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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