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塞纳河畔。
五月份还是初夏,巴黎的天气还算舒适,可到了下午,温度也就降了下来,坐在河畔的咖啡馆外,宜笙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薄薄的针织衫,有些冷。
她并没有怎么想去品尝咖啡的美味,甚至咖啡变冷,她还在翻阅报纸上的全球经济时报。
看到报纸上自己想要的内容,刚刚愁眉的表情立即舒缓开来,轻薄小巧的双唇微微张开,食指弯曲放在鼻梁上,然后下滑放在唇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
说实话,她并不懂经济,却因为报纸上有她想看的人。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位英俊的的法国帅哥突然站起身来,朝她这边走来,感觉到眼帘上的影子,她微微的抬头看向远处,漂亮小脸上露出惯性的礼貌微笑,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一个永生的诺言。
法国小伙立即明白,肩膀微耸了耸,做出一副糟糕透了的样子,然后绕道而走。
宜笙抿着唇低头,伸手弄了弄自己耳边的碎发,一笑了之,继续看报纸上的内容。
她的英语不太好,后来在法国待久了,法语会一点,英语也跟着周围同学上进了不少,虽然报纸有些经济词汇她还是有些懵,但是大概…介绍这个人,撰稿人怕是已经把毕生的夸奖词汇用上了。
伸手去拿咖啡,抿了一小口,这才发现,早已冰凉。
黑咖啡的苦从舌痰漫入舌根,直至喉咙眼,充斥着苦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爱上了这种味道。
掏出手机,点开instagram,出门前她发了一张照片,这会儿已经有了几个人评论,第一个就是远在国内,翻墙留言的好姐妹。
邢玥:大小姐,你这毕业再不回来,老公就不要跟着别人跑了。
宜笙已经可以想到那位真正的大小姐跳脚的表情,不过还好,对方没有立即打电话问候她。
没有回复,而是继续看别人的评价,还有一个点赞,名叫:yuanjian
她从未告诉她自己的ins号,而且,他在国内,也玩吗?还能时间帮忙点赞?
笑着摇摇头,把报纸对折拿在手中,起身,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河畔桥头走走。
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在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穿着长裙,微风拂过,眯了眯眼,长裙被吹的一摆一摆,显现出漂亮的幅度。
岸边写生帮忙画像的纸张因这风吹掉了好几张,一张正好落在她跟前。
宜笙低头,左脚后退小步,一手抹裙,半蹲下,拿着报纸的左手还抚着裙面,做着最礼节的细微动作,右手捡起画纸,纸面上的内容,是河畔上著名的爱情桥。
一位画生小跑过来,是副亚洲面孔,温柔的接过画纸,用法语说了一声谢谢。
宜笙刚起身,就听到对方用中文说了一句:“嗨,是路鉴远。”
很显然,这一句,不是对她说的,因为她已经见对方转过头跟身后的另外一个同是亚洲面孔的姑娘说话。
至于他的这句话,宜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折叠的很是巧妙,连她也没注意,路鉴远的脸正好露的很是帅气。
然而她更想不到的是,路鉴远的发展足迹,竟让这么多人熟知。
画生转过头来又朝她搭了一句话,挠了挠头,尴尬的用法语笑着问:“能否借用你的报纸,我想看一下。”
宜笙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报纸递了过去,看着对方一脸激动的表情,她用中文疑惑的问:“原来你们也知道路鉴远,他很厉害吗?”
画生听到宜笙说着中文,脸颊的表情突然停顿,后又立即反应过来,使劲的点头。
说:“当然,虽然我现在还在留学,但我以后可是要成为像路鉴远那样成功的人。”说完,对方低头一阵羞涩,怕是自己也觉得有点说大话了。
宜笙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像是鼓励,又或是无奈,然后转身离开。
不远处就是艺术桥,塞纳河上著名的爱情桥,曾经上面锁着数万对爱情锁,很多电影情节都在这里取景拍摄。
几年前因桥面部分倒塌,爱情锁已被清理,虽然遭到多数人反对,但是铁桥早已负担不起这等重量,现如今桥上的爱情锁已经用彩带替换,远远看去,还是很漂亮。
曾经,她也来这里留下了一把爱情锁,现如今早已不存在。
站在前面,感受着塞纳河的洗礼,有人曾对她说:锁住爱情的桥不止一座,何必盯住这一座,恋爱也是这个道理。
但她可不依这理。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特殊的来电铃声,没有多想,就直接接起。
习惯了平时的冷言冷语,这次突然急切的接起电话,怕是对方也没反应过来,以至于等了几秒,对方才开口说话。
“下周是妈的生日。”一道深沉,却没有任何语调,好像并不太奢望自己能回应什么。
宜笙半天没有回应。
对方那边又叹了一口气,耐心的问:“阿笙?”
盯着河畔,宜笙闭了眼,一颗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微微开口,却发现喉咙发不出话来。
又顿了顿,用着极为控制的语气说:“鉴远?”
“恩?”
她能感受到,对方突然死灰复燃的表情。
“后天,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今天太晚了,帮我订明天的机票。”
带着撒娇,带着祈求,又或是放下任性。
“好。”这一声,很是欣慰。
路鉴远在电话这头叹了一声长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像是真的松懈了一把。
用着惯有的沉稳口气,他问:“想好了吗?还会回去吗?”
扑面而来,正好迎接着河面的微风,彩带在她周围随风飘荡,长裙又跟着飘逸。
她回了一句话,但是被风给盖过了。
她说:好像没有可以放纵的理由了。
路鉴远没有听见,只听耳边一阵风的噪声刮过,他又耐心的问:“什么?”
这次,宜笙没有再重复那句话,而是简洁的回答:“没什么。”
耳边,两边都陷入沉思。
这是,宜笙正好看见挂在桥边的一根彩带正好松开掉落在桥面上,她小脚迈开了几步,微微蹲身,捡起彩带。
摸了摸彩带的面料,她说:“你知道吗?我在艺术桥上。”
“以前的锁不见了,全都换成了彩带。”
“就跟当初的我们,早已变了样。”
这次,路鉴远没有再说话,微微开口,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现在不是个好说话的时机。
“我现在就让人给你订机票,后天我来接你。”
顿了顿,又说:“阿笙,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彩带还被她拽在手里飘着,手机突然挂断,宜笙听着自己耳边手机断开的声音,拽着彩带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脑袋里却环绕着他那一句:阿笙,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路鉴远看了看自己主动挂断的手机屏幕,看着接通时间,想了想,怕是这两年来最长的一次通话。
每个月,他们还会义务的通话,可是每次,她都会以每次自己很忙,上课,休息,甚至跟朋友去玩,各种理由挂断电话,大多数都结束在一分钟以内。
他不知道她突然的转变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绝对是欣喜的。
从宜父离开人世后,她就变得如此,他以为,她在怪他,怪他没有早点回来,可是…这好像不是个最有说服的理由。
他一直想问,竟然那么不开心,可当初,为什么还愿与自己结婚。
那么,竟然这次选择回来,那他再也不会选择放手了。
宜笙怎么也忘记不了,路鉴远再次出现在她身前的样子。
她本以为他是救赎,后才发现,是恶魔。
当时父亲刚刚去世,宜家公司亏空简直就像无底洞,大学又学的室内设计,母亲又是那个年代最本分的妇女代表,银行要债,连不知道什么高利贷的人都会拿着借据跑来闹事。
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路鉴远就是那个时候回到她的身边的。
当时的她,只觉得上辈子拯救了整个银河系,邢玥当时也这么说她:你要明白路鉴远回国,可是多少豪门世家挤破脑袋想要联姻的对象。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笑的没心没肺,开着玩笑:“那我这个豪门落魄千金,也是稳赚不赔。”
邢玥白了她一眼:“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所以当时结婚时,路鉴远说举行婚礼,让她给拒绝了,对方也听从她的意见,说有机会再补,因为父亲刚刚去世不久,两人只领了结婚证,两家人吃了个饭,连邢玥都说她太儿戏。
后来,她就出国了,至于这婚礼,她也没再想过。
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没有任何花纹的戒子,里面也只简单的镶嵌着一颗碎钻。
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问他:后悔吗?
他慢慢把她无名指套牢,然后纠正戒指方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没有娶到你,才是真正的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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