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细想，整件事里，有谁又是绝对的受益者呢？她不是，顾久之不是，白行简不是。他们都在彼此伤害。陈嘉洱突然之间就好像幡然醒悟了一样，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与顾久之原本就是不想干的两个人，如今也不过是要回到原点。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不会参与他的往后余生。这么久来两个人在一起发生的种种，就好像是南柯一梦，像是醒来之前的一响贪欢，这些偷来的美好时光，她会好好的珍藏，余生都不会出来品味了。这些是时间的鸨酒，是穿肠的毒药。

　　她怕了，也累了。还有什么是比得到过后再失去更痛苦的事。

　　陈嘉洱觉得，谈过一场恋爱，她好像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她就像一只脆弱的飞蛾，白行简亲眼看见她是怎么义无反顾地扑向顾久之那团炽热的火。但是到底还是会受伤，白行简没想到她会伤得这么重，几乎是病入骨髓，但又是那么坚韧，硬生生忍着剧痛，化茧成蝶。

　　陆随现在白行简身后，这么多天来，可能反倒是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些。他看着白行简每一天眉头都皱得更深，丝毫没有因为嘉洱小姐留下来而轻松半刻，陆随忍不住轻声问:“少爷，小姐这样真的还好吗？”

　　白行简没有经历过什么说起来酸溜溜的爱情，他自己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他看得出来，顾久之之于陈嘉洱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但他要的是完完整整开心快乐的妹妹，不是每一天都过得郁郁寡欢，再无笑颜的“病人”。

　　白行简转身看了一眼陆随，沉声说:“你去跟白路说，让他那边开始准备一下。”

　　陆随不知道为什么要让白路准备，但是一想白行简这么说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只好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去通知，突然听到白行简低低地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吟语:“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离开我吗？”

　　声音太低，低到陆随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顿在原地，扭头去看他，白行简也紧紧地盯着他。这一刻陆随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勇气，现在他面前坚定地说:“陆随永远不会离开少爷，除非我死。”

　　白行简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心头有一丝一丝地愉悦破土而出，又突然担心是自己想多了，会错了意。看着眼前的人，喉头发紧，声音都有些干涩地问:“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陆随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白行简忽然就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中，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他突然没有办法去听他给的答案，苦笑着走上前，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你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这么久以来，我居然一直都对你……”

　　陆随听到他这么落寞的话语，突然急切地想要解释:“少爷，我……”

　　但是白行简并不想让他说:“你从小就跟着我，我脾气不好，性格古怪，什么样的坏事都做过，我就只做过一件好事，那就是喜欢你。我知道自己卑鄙龌龊，你对我明明那么尊敬仰慕，我却对你怀着这样不堪的心思。我……你如果觉得恶心，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一听到他竟然想要反悔，陆随急忙扯下了他遮在眼前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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