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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好觉得如果她耳朵没有瞎, 那就是徐冽嘴巴瞎了。
“你在说……”苏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成绩配不上你?”
已经开了头,徐冽索性点了点头:“门当户对, 自古有之。”
“……”
“之乎者也”都用上了, 他好文绉绉, 好有文化,好高贵。
苏好从未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问了一次:“今天是愚人节, 但你不会幼稚到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吧?”
“如果你不会,那我也不会。”
苏好看着他,沉默了足足十个数, 怒到极点反倒平静下来,轻松地拍拍手:“OK,我明白了。”
她转身回了教室, 面无表情地往书包里塞了几本教辅书和一沓作业卷,在徐冽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拎起书包走下了楼。
刚到教学楼楼下, 身后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和一道喊声:“苏姐, 等等我们!”
苏好回头一看,文铭李貌陈星风和苗妙急急追下了楼, 四个人集体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苏好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苗妙走过来, 尴尬地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什么, 你们二楼走廊尽头是个弧形拐角, 那我们三楼也有个对称的拐角, 你理解这建筑构造吧?”
“……?”
“我刚才就站在你头顶听墙角, 他们仨看我鬼鬼祟祟, 跟了过来,所以……”
“……”
所以他们四个都见证了她霸王硬上弓失败的屈辱历史。
文铭李貌在苏好面前排排站好,眼白和眼珠仿佛被细致地切割出了三块区域,分别填充了——三分同情、三分义愤填膺,以及四分“真想重金求一双没听过苏姐墙角的耳朵”的追悔莫及。
苏好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吧。
不会再有比现在更操蛋,更下不来台的时刻了吧。
文铭李貌脑筋疯狂急转弯,安慰她:“苏姐,你很棒,特别棒,真的!”
“你不知道,今天中午在食堂,我们班有个妹子跟风哥表白,被风哥拒绝以后,她说——怎么还当真了呢,愚人节开个玩笑。同样是被拒绝,她怂得一批,看苗头不对就打退堂鼓,可苏姐你不一样,你敢作敢当啊!哪怕被拒绝,你也没有反悔!”
“……”苗妙拧着两人脑袋,把他们往旁边扒拉开去,“不会说话还是闭嘴吧。”
文铭李貌打了个嗝,小鸡似的墩在了一边。
陈星风叹了口气,搭过苏好的肩:“得了得了,多大点事,请你吃冰去。”
*
几人到了学校附近的甜品店,文铭李貌去前台排队点单,苗妙和陈星风跟苏好坐在桌边唠嗑。
见苏好绷着脸不说话,陈星风两腿大爷似的一岔,敲敲桌板:“别拉着脸了,其实人家也没说错,你就趁早收收心认清现实吧啊,门不当户不对是不会好结果的。”
“怎么就门不当户不对了,不就是成绩吗?我们苏姐那是没用功,用起功来还不甩人七条街八条街的。”苗妙勾过苏好的肩,“考个正数给他看看,看他不跪着求你给他个机会!”
“人家拿成绩当个借口,你俩还真信这鬼话?”苏好听不下去,飞了两人一人一个眼刀子。
陈星风和苗妙不清楚苏好和徐冽是怎么一回事,苏好自己清楚。
徐冽认识她的第一天就知道她成绩奇差无比,后来还不照样跟她这样那样。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就是笃定文化课是她的死穴,才拿这说法搪塞她,好让她知难而退呗。
苗妙指指她沉甸甸的书包,解释:“我以为你装了一堆教辅书,是要回家发愤图强。”
苏好诧异地看她一眼:“开什么玩笑?”就算她考个正数第一,徐冽还会有第二个借口,她又不是舔狗,“我这是为了小长假不被我舅舅舅妈念叨,带回去装装样子。”
“那你不搞徐冽了啊?”
“都这样了还搞什么搞?”苏好冷笑一声,“这弓谁爱上谁上去,本霸王不稀罕上了!”
陈星风给她竖个大拇指:“你能想通就好,爸爸为你高兴。”
苗妙却有点遗憾:“可是照你这说法,如果他是因为变心了才找借口拒绝你,那你这一收手,不就便宜了那什么安妮妹妹吗?”
文铭和李貌刚好端着两碗绵绵冰过来,点头附和:“苏姐,这人,我们不要了,但别人也休想得到!”
“没错,”李貌坐下来握了握拳,“苏姐得不到甜甜的爱情,他们也别想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说的对,”苗妙也加入了钮钴禄分队,“当不了女主,还当不了恶毒女配?”
苏好:“……”
陈星风皱眉看着他们仨:“都他妈非主流文学看多了?恋爱自由懂不懂,人家就喜欢高智商物理天才小学妹怎么了,棒打什么鸳鸯?讲不讲道理?”
“哥你这是干啥?我们不是从来不讲道理吗?”文铭挠挠头。
“就是啊哥,你之前不还很讨厌冽哥……呸,徐冽吗?现在我们要替苏姐出口气,你怎么反倒胳膊肘往外拐?”李貌嘟囔。
“我……”陈星风舀了一大勺绵绵冰到嘴里,“行行行,随便你们。”
*
文铭和李貌替苏好一手包办了棒打鸳鸯计划。
他们是文明的人,礼貌的人,所以绝不动粗,集训队那边戒备森严,无孔可入,那就从徐冽下手,让他在这个清明假期被热闹——电灯泡包围,保证没有孤单——落单的机会。
文铭李貌发动了一批年级里的志愿者,轮流在七班教室留堂自习,对清明不回家的徐同学展现美好同窗情,充分给予了他人道主义的陪伴和关怀。
苏好待在乡下,看群里三不五时传来实时播报。
中午——
文铭:「食堂假期里为集训生加班,开了一楼饭菜窗口,今天中午温安妮老早就在那儿等徐冽,嘻嘻,然后我给徐冽叫了外卖。」
李貌:「他不是跟苏姐关系僵掉了吗,肯收你的外卖?」
文铭:「看他一直在教室忙着刷题,估计刚好想节省时间吧,不过他把外卖钱付给我了。」
晚上——
李貌:「徐冽今晚一直在用教室电脑做课件,我好无聊,手机都玩没电了,想回来了。」
文铭:「再等等,集训班马上就下课了。」
李貌:「卧槽,真被你说中了,那个温安妮又来找徐冽了,我他妈没拦住。」
文铭:「他俩干啥去了?」
李貌:「教室门口说了几分钟话,说的什么没听清。」
文铭:「要你有什么用,明天还是我来。」
早上——
文铭:「卧槽今天徐冽怎么不在学校!宿舍和教室都没人!」
李貌:「那刚好啊,反正温安妮在学校集训出不去。」
文铭:「不是,我听说温安妮今天给老师请了个病假,人也不知去哪了!」
李貌:「快撤回,别让苏姐看到!」
可是苏好已经看到了。
她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一看到群消息弹出来就忍不住去关注徐冽的动向。
看到他在刷题做课件,她就舒舒服服翘着二郎腿磕起瓜子,看到温安妮的名字,她就想抄起菜刀去帮舅妈剁猪肉。
不就是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凭什么搞得她这么被动。
难道是作业太少?
苏好干脆卸载了微信,去乡下的田园农场采了两天风,画了几张素描转移注意力。
等假期结束,收拾书包准备返校时,她才发现作业其实够多了,她那白得像雪花一样的卷子已经积了厚厚一沓。
为了避免被徐冽找茬,苏好提前跟郭照约定了交易时间,周二起了个早去学校,一大清早就在座位上忙活起来。
跟她一样早起赶作业的同学有不少,教室里安安静静,只听得见匆匆忙忙翻卷子的哗哗声。
苏好被这热血奋斗的氛围感染,不禁下笔如风起来。
只是难得碰上小长假,郭照估计也没好好学习,卷子倒是做了,但明显是赶工完成,字写得太飘。
苏好抄到大题以后,时不时就会因为认不清字而卡顿。
徐冽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苏好认真看着试卷,手里水笔的笔尾一下下戳着下巴,眉头深锁地思考着什么。
倒是终于知道自己写作业了。
徐冽松了口气,站在苏好侧后方看了她一会儿,刚想上前问她碰到了什么难题,忽然看到她拿笔戳了戳前边的郭照:“欸,你这写的什么字啊?看都看不清!”
徐冽:“……”
郭照转过头来:“哪呢?啊,这是根号。”
苏好叹息一声:“下回写清楚点,我这抄作业效率都被耽误了!”
“好的苏姐!”
徐冽:“……”
苏好正要低下头去继续抄大题,感觉背脊有点发凉,扭过身子,就见徐冽站在后门边,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抄她的作业。
徐冽走到座位坐下,皱眉看着她:“假期又没写作业?”
苏好往嘴里塞了一颗木糖醇,吊儿郎当地嚼着,头也不抬地说:“你也说是‘又’了,不都见怪不怪了吗?你不会以为我因为你一句话就转性了吧,你当你谁啊这么大魅力。”
“……”
苏好冲他没心没肺微微一笑:“我有那时间填这门不当户不对的鸿沟,怎么不换条路走?”
*
苏好抄完作业以后就进入了“早起傻一天”的休眠状态。阳光正好的时候她瞌睡朦胧,等傍晚太阳快落山倒是来了点精神。
想起假期在乡下光采风画画,也没记得锻炼,她打算去操场练一趟1500米长跑。
苏好去洗手间换了条运动裤,刚预备拾掇拾掇去操场,听见旁边徐冽问了她一句:“去跑步?”
苏好就不明白,这人让她知难而退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为什么今天还是沉默是金地低气压一整天,现在又对她管东管西?
是非要看她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写作业?
“关你什么事?你是我谁啊,管我去干吗。”苏好没好气地回。
正好窗外陈星风经过,敲了敲他们班的窗,邀请苏好:“看球去不去?”
“去啊,”苏好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过我得先去操场跑几圈。”
“走,我陪你。”陈星风对她招招手。
苏好跟陈星风走出了教室。
目睹了刚刚这一幕修罗场的郭照打了个冷颤,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徐同学,你跟苏姐吵架了啊?”
徐冽没说话,手里笔一松扔到一边,身体后仰靠住了椅背,沉出一口气。
他忍了这些天,是想让她好好用功读书。
结果现在算怎么回事,她的心思是既不在他身上,也不在读书上?就像她说的,有那时间填鸿沟,不如换条路走?
换陈星风这一条?
徐冽难得地被气笑了。
郭照看这架势好像不太妙,不敢再多嘴,默默回过头去写作业,十五分钟后肚子饿了,招呼尤欢欢去便利店买晚饭。
两人一起离开教室,往楼梯口走的时候,忽然望见楼下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
陈星风抱着苏好从操场跑了出来。
嗯?为什么是公主抱?为什么跑?
郭照一愣,指着远处问尤欢欢:“我没看错吧,苏姐怎么在风哥怀里啊?”
尤欢欢定睛去看:“这是不是医务室方向?”
“苏姐跑步受伤了?”郭照惊讶地喊了一声,话音刚落,看到徐冽从教室走了出来。
“怎么了?”他皱眉问。
“苏姐好像脚受伤了,风哥抱她去了医务室。”郭照指着远处那条已经没有人影的路说。
徐冽默了默,转身下了楼。
郭照捂住了嘴巴:“完了,我是不是不该说。”
尤欢欢无奈地看她一眼:“晚了。”
*
苏好正被陈星风抱着往医务室去,一路回答过路同学“苏姐怎么了”的问题:“没事没事,跑步扭了下脚。”
不知回答了多少个人,她忍无可忍地拍拍陈星风:“哎别整得我好像心肌梗塞快死了一样,我能走,放我下来行吗大哥!”
陈星风脚下步子生风,一边骂:“我他妈就去了趟器材室拿球,那女的是不是有病啊?草她大爷的,你要是骨折了,看我不拆了她骨头。”
“呸呸呸!你别咒我!”苏好瞪他一眼,又推了推他,“你放我下来让我走两步试试。”
陈星风不听,非把她一路抱进了医务室,喊:“老师!老师在吗?”
医务室老师一听这火急火燎的喊声,从里间搁下饭碗,快步出来:“怎么了?”
苏好一看,哦,是上次给她看脖子的那个中年男老师。
男老师看到她,也记起她来:“哦,是你啊,脖子又扭着了?”
陈星风把她放到治疗床上,气喘吁吁地解释:“是脚脖子,跑步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撞了。”
“后面是怎么撞上的?那同学没看路?”老师脱掉苏好的鞋袜,去检查她的脚踝,一边奇怪地问。
“一个不长眼的脑残。”陈星风低低骂了一句。
老师听到这粗犷的口气,才注意了陈星风一眼:“嗯?你不是上回那男生?”
“什么上回?”陈星风一愣。
“嘶……”苏好忽然抽了口气。
“这里疼?”老师问。
“有点。”她点点头。
老师慢慢转动着苏好的脚踝:“那这样疼不疼?”
“不疼。”
“运气不错,没伤到骨头,应该就是轻微拉伤,不要紧。”老师拍拍苏好的肩,然后才回答陈星风刚刚的问题,“我记得上次抱她的不是你啊?”
“哦,”陈星风看着苏好一言难尽的表情,猜到了应该是徐冽,“上次那人不重要。”
他话音刚落,医务室虚掩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苏好抬起头来,看见徐冽喘着气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像要把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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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没搞好妹妹的恋爱又没搞好妹妹的学习,哥哥真的很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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