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福泽他们拉去了跑马山。
那是我第一次在跑马山上见到那么多的人,似乎整个康定城的人都出动了,放眼看去,满山满眼都是穿着传统藏服的男女老少。本地的藏族人自然不必说,还有一些拿着相机满脸写着惊奇游客似的人也几乎都穿上了藏服。
我今天也特地向纳木错借了一套她的衣服,还特地让她也给我梳了一个跟她一样的传统发型。走在人群中,我觉得自己跟这里是那么契合,仿佛就该属于这里似的。而我也是真心喜欢这里。
其实遇到卓玛之前,我对康定唯一的了解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康定情歌》,时万丰很喜欢这首歌,偶尔他在家还经常会放两遍来听听。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踏上歌中的这片土地。
现在想想,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缘分的妙不可言。
据福泽说跑马山会在今天举行赛马会,我自然乐得观看。
来到赛马场的时候,场外已经聚满了观众,我隔着重重人群,看向离着我们很远的场地,有些失望地跟一边的纳木错抱怨,“看来我们来的太晚了,这么多的人挡在前面,哪里看得见比赛啊。”
纳木错神秘兮兮地朝我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看,放心,我有办法。”
我见她笑的神秘,不禁好奇,偷偷问索朗:“她有什么办法?”
索朗刚想开口,却在瞧了纳木错一眼后又乖乖闭了嘴,只是说:“你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嘿!搞得神秘兮兮的兄妹俩。
十几分钟后,我听见有人大声喊着索朗和纳木错的名字,我回头张望,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个子高大、肤色略黑的年轻男子。我听纳木错说过这个男人,他叫扎西,是索朗的发小,小时候天天跟他腻在一块捣蛋,感情甚笃。
我还听她说原本他们这帮玩得好的男孩子还有好几个,但因为后来在索朗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便被他父亲接去了北京,直到六年前才又回到这里。回来后,那些曾经玩的好的男孩子也都长大成人,有的离开了康定,有的结婚生子,又因为索朗性格的大转变,也只剩下扎西还一直把他当成好兄弟,时常来看他。
当时听到纳木错的讲诉后,我也问过她到底在索朗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原本一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自闭。可纳木错说她也不是太了解,只知道跟索朗的妈妈有关系,但详细情况她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卓玛也一再叮嘱她不要再提起那件事。
扎西看到我,眼睛突然亮了亮,随即憨声笑道:“这就是时欣吧,果然漂亮。索朗,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索朗被他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匆匆看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头去。
我朝扎西笑了笑,打了个招呼道:“你好,扎西。”
扎西又歪着头在我脸上猛瞧,最后凑在索朗耳边嘀咕了一句令我很费解的话:“比你画的还漂亮呢……”
我脱口问道:“什么画?”
纳木错抢先扎西一步回答我,“他是个流氓,看见美女就瞎说,你别理他。”
索朗也附和着点头,望着我柔声说道:“嗯,你不要理他。”
这时候一边的福泽嚷嚷道:“哎呀,赛马比赛都要开始了。”
纳木错转头问扎西:“位置准备好了么?”
“那当然,你吩咐的我哪敢不听是吧?”扎西说这话的时候稍稍带着点讨好,可纳木错却不领情,只是冷着脸嗔怪道:“那还不快点领我们去!”
“好好好!”
我们几个跟在扎西身后走了一会儿,因为赛马场上人太多,起初我还没发现,直到走了好久我才发现索朗不见了,忙惊呼道:“不好了,索朗掉队了!”
纳木错嘿嘿笑道:“没关系,你一会儿就会看到他了。”
一直觉得纳木错今天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直到我们找到位子落座,我才发现我们坐的这个位置是整个观众台上视野最好的地方。
我前后左右看了看,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比赛场上的参赛选手还激动,不禁吃惊,“纳木错,我们是不是把人家亲友团的位置给占了?”
纳木错指了指离我们不远的赛场。此时参赛选手刚刚就位,我突然在参赛选手之中看到了索朗的身影。
我真想不到,像索朗那样的性子,竟然也会去参加这一类比赛。以他的性格,我觉得他应该很不喜欢被人注目才对。
就在我为此感到不解的时候,坐在纳木错身边的扎西突然对我说:“我们可都是借了你的光,才有机会见到索朗参加比赛的,你不知道,搁平时我想叫他出来玩比登天还费劲。那小子就知道在画室里画画,画画画,都快画成傻子了。”
纳木错瞪了扎西一眼,“还说呢,要不是你比赛前还跟人家打架,结果让人把胳膊都打伤了,我哥也不用替你参加比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赛马多危险!”
“我那还不是为你打抱不平,谁让他们欺负你,¥%¥¥……”之后扎西便用起我听不懂的藏语。
待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完嘴之后,我才找到机会插嘴问道:“赛马会有危险吗?”
“当然了,每年都会有选手落马摔伤的事情发生。”
我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福泽不耐烦地嚷嚷道:“哎呀,别啰嗦了,比赛都快开始了。”
忽然从赛马场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二十几匹马立刻扬尘而起。
赛场上只有索朗一人是骑了一匹白色骏马,所以非常好辨别。周围的人开始用藏语为场上的选手加油助威。纳木错和福泽也激动的站起来喊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是第一次亲临赛马现场,自然兴奋异常,也不自觉的随着周围响亮有序的呼喊声激动起来。
一圈过后,索朗骑着马从我们的位置前经过,我一激动便站起朝他大声呼喊:“索朗,加油!”
由于大部分人都是用方言喊的,所以我这一声响亮的普通话便显得格外清晰。
我隐隐约约看见索朗转过头来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边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
几圈过后,赛事的状况愈发激烈起来。期间还有一些选手在比赛时太过激进,因此还引发了连环相撞的事故。当时索朗就在他们身边,好在他马术娴熟,驾着马险险的避开了他们,不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又过了一圈,索朗已经冲到第二名的位置。而就在最后关头,赛况突然逆转,索朗竟然驾着马越过第一名,获得了最后的冠军。
我们几个人欢呼起来,一起跑过去迎接索朗。
首先是福泽,他跑的最快,一直跑到索朗面前噌的一下扑到他怀里。索朗将他稳稳接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索朗哥哥你好棒!”福泽兴奋的大叫。
这时候,我、纳木错还有扎西也赶了过来,纳木错和扎西都跑过去亲近地跟他拥抱了一下。然后这时候他们三个人全都回头看向我,反倒让刚刚还很兴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硬着头皮走到索朗身边,像首脑会议时那样公式化的抱了抱索朗,由衷地说了一句:“索朗,你真的好棒。”
索朗看着我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将刚刚获得的奖品,一串非常精致的珊瑚项链递到我面前。
这时候一边的扎西和纳木错全都开始朝我和索朗起哄,我怔了怔,但还是爽快的接了过来。
可出乎我的意料,这时候不只是扎西和纳木错,就连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开始向我们起哄。我不明所以,问一边的纳木错:“大家这是怎么了?”
纳木错笑的很开心,“时欣姐,索朗哥哥这是在向你求婚呢,而你收下就是同意了!”随后,她又走到索朗身边笑道:“你看吧,我就说时欣姐会喜欢这个惊喜的。”说着,纳木错邀功似的笑眯眯的用手调皮地戳了戳索朗。
我怔了怔,随即有些后悔。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已经主动向索朗求过婚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不是吗?只要骗到他跟我结婚,我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到时候不光时万丰会有救,说不定还能解决我今后的学费以及生活费。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换索朗来向我求婚,我反倒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到底为什么?是怕他真的喜欢上自己吗?
离开跑马山后我们又去了格鲁巴寺院参加祭祀。
出来时已近傍晚,河岸两边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不光如此,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些人也都人手一只灯,远远看着如同被放大的星星,熠熠生辉,璀璨如晨。
我沉醉于这份良辰美景带给我的欢愉。
说实话,自从知道时万丰的事情之后,我的心一直难以平复,但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渠道,便越积越重,压得我更加不胜其烦。
说起时万丰,我不得不感慨,其实我的这个老爸原先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好人。我小时候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虽然工作辛苦,但他从不会把工作中遇到的负面情绪带回家,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笑呵呵的样子。
可后来他突然就变了,变化大的令我和孟芸难以接受。可奇怪的是,在他的性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他却突然变得有钱了。我和孟芸都不知道他的那些钱来自哪里,他也从不和我们说起。
又过了很久之后,他开始迷上赌博,那些不知来于何处的钱也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之后,就便变本加厉,开始到处借外债,起初是跟亲朋好友借,后来就干脆向地下钱庄借高利贷。
我和孟芸一次又一次的变卖家当为他还钱,可他还是会一而再而再三地去赌博。
很多时候我都不想再理会,可一想到他被那些讨债的人围追堵截后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就会心软。
之后……之后我便走上了坑蒙拐骗这条不归路。
其实,我一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恶痛绝,这样的我令我自己也觉得我根本就配不上谦和。
谦和是法律系的研究生,他这个人过分正直,就像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一个深受儒家思想教化的书呆子。凡是低于他的道德底线的事情都会令他无法接受。
如果有一天,当他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之后,我想他一定不会原谅我。
我害怕会有那样的一天到来,所以我希望,索朗会是我这辈子骗的最后一个人,也希望,他是我能成功骗到的人,因为这样我才能解决我目前处境的燃眉之急。
哪怕,我的确对他心怀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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