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不停的拨打孟芸的手机,打了近十通,结果都是关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身份败露了,还是又生了其他事端,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她突然就玩起了人间蒸发。
赶到飞机场之后,我按照事先跟孟芸约定好的,先到换登机牌的地方等对方,结果到了那里,我根本就没找到孟芸,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瞅着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孟芸还是没出现。
我又拨了一遍孟芸的电话,依旧还是关机。无奈之下,我准备先去换了登机牌,到候机室里再等她。
终于排到柜台前,我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结果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预订记录。
我一呆,忙问:“那八点钟成都开往北京的那一班飞机上,有没有一个叫孟芸的女士?”
柜台小姐查过之后,说:“也没有……不过,五点钟那趟有一位叫孟芸的女乘客。”
我才突然惊醒,这根本就是孟芸事先设定好的一个圈套。
我昨天晚上跟她表明了心迹,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下来继续欺骗索朗了。孟芸自然不愿意,但我以为她见我态度强硬也就妥协了,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死心。还说帮我预订机票,结果她竟然给了我一个错误的班次和时间,而她自己先走了。可我不明白,既然她要走,为什么不让我一起?
我思前想后,可还是想不出这是为什么,索性把这件事先搁置一边,跑到机场售票处咨询,结果被告知,明后两天,成都到北京的飞机票都被预售而空。
我离开售票处,漫无目的的走出了飞机场。
不知是不是早上空腹吃了太多辛辣的食物,现在胃痛的厉害。每走一步,胃里就一阵刺痛。我重重吐了几口气,扶着墙壁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
天已经完全黑了,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我今天原本穿的就不多,寒风一阵一阵呼啸而过,打在身上如刀削一般刺骨。
我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冷,再加上胃痛,全身都没了力气,我将头埋在双臂之间,静静地等待痛感减轻。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身上突然一重,似乎是什么东西突然披在了我的身上,我一惊,立即抬头,却不想,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风尘仆仆的索朗。
他把大衣批到我身上,而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那么冷的夜晚,我却清楚的看见他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我从客运站跑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我不知道这三个小时候里,他是怎么过的,当然,我也不敢深想。
索朗的眼圈通红,不知是前一刻刚刚哭过,还是准备下一刻让眼泪夺眶而出。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终是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索朗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眼圈红得更甚。
我顿了顿。
又是这句话,几个小时前,他也在问我为什么,我却笑他是问题宝宝,现在,面对同样一句话,我和他,却都不是之前的心境了。
我摇了摇头,什么都说不出。
索朗沉默了一会儿,我抬头看他,却刚巧看见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滚落,倡促且不真实。
我突然觉得胃痛加剧,痛得我整个人都止不住的轻颤起来。
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爱看韩剧,尤其恶趣味的喜欢看男主被女主虐得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还说假使有一天,有一个男人肯为我落泪,我一定要嫁给他。可现在真的遇到一个肯为我流泪的男人,我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索朗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骗我?”
听到索朗的话,我只觉得耳边‘轰’的一下响起一声惊雷,然后又突然归于平静。很平静,仿佛是身上的一个丑陋的伤疤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虽然它难看的要命,可至少,可以以它原本的面目示人,那种感觉,竟让我感到一阵轻松。
我平平淡淡地回答:“为钱。”
“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钱吗?”
我点了点头,“没错。”
“你每一句话,每一次对我笑,每一个拥抱亲吻……”
“都是为了钱!”我突然厉声打断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就像一个明明做错了事还要强词夺理的小丑。
索朗怔了怔,不再说话。
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好像已经不痛了,不知道是真的已经不痛了,还是根本就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我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
回头,对上索朗忧郁的眼,便是一阵莫名的难过。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索朗说:“你要去哪?”
“你已经知道了我只是想骗你的钱,还不赶紧逃跑,难道不怕你报警抓我吗!”
我又用力抽手,可索朗的力气太大,挣扎半天也没甩开他的桎梏。
我一着急,便大声吼他:“索朗,你想怎么样?”
索朗固执地拉着我的手腕,目光莫测地看着我,好半天,他才缓缓地说,“我……不会报警抓你。”
索朗又说:“别走,好吗?别离开我,时慧。”
记忆中的索朗,虽然脾气好,迁就人,但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低三下气过,看着这样的他,我一阵心如刀绞。
“索朗你……”
索朗打断我,“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不走,你要多少都可以。”
鼻子突然发酸,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软下态度的模样。静了静,我缓缓而道:“索朗,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是一个贪财的女人么,你为了她,这样屈尊纡贵,值得么?”
“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放手了,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是。”
“所以,”索朗加重力气,掐的我的手腕生疼,“我死都不会放手。”
“你……”
“没错,你不能走,我和索朗都不会让你走。”在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嗓音,我惊惧回头,看到格桑次仁正神色冷峻地盯着我。
我知道,比起索朗,他才是最难应付的角色。
“凭什么?就算我欺骗了你们,但我没有拿走你们一分一毫,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走?”
“就凭,你妈妈今天早上在我这骗走了一百万。”
我如雷轰顶,心肝俱颤,“你胡说!不可能的,我妈不会这样做的……”可我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联系起今天她突然不告而别,确实像是做了亏心事而仓皇逃走的表现。
格桑次仁笑了笑,说:“你不相信,那好,我们可以先去报个案,让公安来调查一下,你妈妈要是清白的,我自然打开大门让你走。怎么样?”说着,他朝我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走,我一惊,下意识的往索朗身后躲。
索朗拦住格桑次仁,“爸,你答应过我不去报案。”
在格桑次仁的眼里闪过一丝薄怒,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换上了那副高傲且不可一世的嘴脸。
“好,可以不报案,但你必须跟我们回去。”说着,不顾索朗的阻止,硬是把我拖上了他的车。
我被硬逼着跟他们回到了康定。他们没有放我回旅店,而是跟他们一起回到了索朗家。
一回去,格桑次仁就把我带去了书房,连索朗也不准进来。
进去后,我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格桑次仁冷冷地看着我,说:“干什么?我们不会干什么,只是还像昨天商定的一样,后天的仪式如期举行,只不过,这次是你跟索朗的结婚仪式。”
我震惊,厉声吼道:“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
“你这是在逼婚!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婚姻大事?”
“我就是在逼婚,怎么了?我跟你说过不准你伤害索朗,结果呢?你们这对母女组合的感情骗子,到处招摇撞骗也就算了,竟然敢骗到我的索朗头上。”格桑次仁冷笑:“我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伤害索朗,所以是你们自找的。”
“到处招摇撞骗?”我突然觉得醍醐灌顶。
回来的这一路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一遍,总觉得就算孟芸贪财,也不至于这样陷害我,再怎么说,我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怎么可能狠得下这个心。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我和孟芸走进了格桑次仁设计的圈套里去了。
我问:“你早就知道我们是骗子?”
格桑次仁倏地一笑,说:“看来你还不算笨。”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布下了一个圈套引我们来跳,是不是?什么从婚姻介绍所看到我的资料,这些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是吧?”
格桑次仁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他起身走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我就索朗这一个儿子,他想要的,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他找到。”
他接着说:“我从两年前开始知道索朗一直在想着你,就请了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调查中,我发现你有很多的行径都很古怪。我知道你总是和你妈妈全国各地到处跑,用的都是不同的名字,还知道你有一个关系不错的男朋友,同时又跟其他男人谈婚论嫁,纠缠不清。其中,还包括一个是某省级干部的小儿子。不得不说,小姑娘,你还真挺有手腕的。不过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骗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就没有人报警抓你们吗?”
“为什么?”
格桑次仁笑道:“因为,是我一直在为你们善后。”
我吃惊,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不就为了今天,有足够的把柄牵制你们吗?”
我简直要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吐血。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而且还有这样强大的耐心,一点一点挖坑布局,引我们入瓮。
“既然你知道我是个女骗子,为什么还要让我这种人跟你的宝贝儿子结婚?”
“你是哪种人都不重要,只要你是他喜欢的人,我就一定会让他得到。”
听到他的话,我只觉得一阵冷汗涔涔。
我努力压制下内心不安的情绪,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格桑次仁的眉峰一挑,说:“就是告诉她,你父亲的赌债快到期了而已。”
我险些惊呆,咬牙切齿地问道:“就是说,连我父亲被逼债都是你事先就安排好的?”
“可以这么说。要不然,你以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难掩激动,怒道:“你就是一个疯子,你这么做就不是犯法吗?你禁锢我是犯法,逼我结婚是犯法,外放高利贷是犯法,用暴力手段逼债更是犯法!”
“那又怎么样?你能去告我吗?还有,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我原本打算,只要你能安心的嫁给索朗,我就一定会让你们全家都太太平平的过完下半辈子。可你不识好歹,竟然还想着要离开索朗,所以,这都是你自找的。”
“就算你有钱,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我不会让你控制我的,索朗也一定不会同意你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我!”
格桑次仁听过我的话,只是嘴角一弯,全然不怕地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会明白的。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出去告诉索朗。只不过,你也别忘了,你老妈今天刚拿走我给的一百万,就算真有警方介入调查,你说说,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我不是学法律的,还真不知道骗取的数额高达一百万时要判几年牢,哎对,你那个男朋友不是学法律的吗,你可以问问他。”
“你……”我简直无言以对,这个人,他已经将我的所有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我现在,当真是无力回击,可我又不甘心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见我死死盯着他,格桑次仁淡哂,“别想那么多了小姑娘,我布这个局布了将近两年,你真以为,我会那么轻易让你逃掉吗?你还是乖乖的留下来,做索朗的好太太吧,我和他都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格桑次仁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半响,我也浑浑噩噩的离开书房,下楼之后,便看到索朗只身一人,孤孤单单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见到我,他起身走了过来,我看到他的手上拿着那封我今天偷偷塞进他衣兜里的告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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