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见到李成蹊到现在,我们又陆陆续续遇到过好几次,有时候是他来片场探班,有的时候,是蓝贝叫我去给他送点东西。
跟之前一样,面对他的时候,我不是装傻充愣就是敬而远之,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跟他之前的事,我只知道,像他那样的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三天后,蓝贝有一场跟男主角的对手戏。
那场戏讲的是蓝贝饰演的这个女主闺蜜,无意中在公园里见到了每天在墙壁上作画的男主角。那个时候,画还没有全部完成,所以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女主,而是一直偷偷陪伴在男主身边努力他,直到三百六十五幅画全部完成,女主角和男主角破镜重圆,她才黯然地离开了男主角。
在车里帮蓝贝念剧本的时候,我看到这段不禁大为吃惊,“原来你喜欢的是男主角啊!”
旁边的蓝贝一边端着冰咖啡,一边对我翻了翻白眼,“你才看出来?”
我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我还以为剧中你帮助女主角只是因为好心。”
蓝贝瞥了我一眼,“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面对感情的时候这么后知后觉呢。”
我突然想起以前谦和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那个时候我还没太在意,现在想想,我可能真的是一个很后知后觉的人,对他是,对索朗亦是。
一路颠簸,车终于停了。
我拎着大包小包跟在蓝贝身后下车,然后隔着很远,就看到了那副还没完成的巨型油画。
那画完成了三分之一,大致可以看出画里画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我指着那幅画对蓝贝说:“哇,蓝小姐你快看。”
蓝贝也随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感叹了一句,“呦,剧组真舍得下功夫,弄这么大一副画。”
我说,“是啊,别说是女主角会感动了,我都快被感动了。”
蓝呗点了点头,应道:“我也被制片方的真诚感动了。”随后,她又补了一句,“看来这戏要火啊。”
听到她的话,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蓝贝见状也回头与我相视而笑。不得不承认,蓝贝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当然,那只限她心情好,不乱发脾气的时候。
我们一行人走到巨画下,然后各工作人员开始着手做准备工作。蓝贝也去找戏中的男主角对戏去了。
今天没有女主角的戏,所以那个活泼的话唠顾倩倩也不在。我一个人留在剧组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乘凉。
现在正值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八月份,就是什么都不做,往那里站上一会儿,用不了多久也会大汗淋淋的。
我一边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一边给为蓝贝准备她最喜欢喝的酸梅汤。准备好后,我给蓝贝送过去。
蓝贝一边接过一边问我,“唉,你看到剧组请的那个画家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啊,怎么了?”
“是个帅哥呢。”蓝贝有些兴奋地道,“不过就是话太少。”
想起之前顾倩倩一脸花痴的模样,我说:“我之前也听说了,据说比我们这部戏的男主角还帅呢。”
蓝贝连连点头,“对啊,我也这么觉得。”这时候,她突然抬起手臂,往我身后面一指,“呐!不就是那个!”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转身,在一大片不知名的花丛前,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我曾经拼命想要离开的人。
仍旧是腼腆并且安静的模样,与周围喧嚣纷扰的人群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也看到了我,然后,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与我目光相对。
就这么安静的相互对视了一会儿,他微微露出一抹浅笑,对我颔首。
一个既礼貌又疏远的动作。
我也很想像他一样,自然并且轻松的点头回礼,可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连笑都笑的又生涩又别扭。
这时候,又有一场戏准备开拍,所有的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当下,片场里的闲人只剩下零星几个,而我和索朗便是其中的两个。
索朗立在原地不动。
他与我相隔不过十几米之遥,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左肩上蹭到的黄色颜料。只需二十几步,他就能走到我的面前,可是他不动,就像当时在飞机场里一样,他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止步,给我机会选择是向前还是退后。
那一次,我选择了退后,所以他也选择了放手。
可是,这一次呢?
我放下手里的扇子,真的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朝索朗的位置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仿佛前面等待我的不只是一个深爱过我的男人,而是一扇不知去往何处的命运之门。
我的内心带着少许忐忑和兴奋。
终于,我走到了索朗的面前。
他安静地看着我,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我忍住想要哭的冲动,也对他报以微笑。
“是啊,好久不见。”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种气氛像极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有些自闭,不肯跟陌生人说话的自闭男。
“你……”我和索朗同一时间开口,之后又同时闭口不言。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只好用微笑来掩饰。
我率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北京?”
索朗微扯嘴角,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毕业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啊,已经开始上班了。”
爱爱他又问,“你爸爸妈妈怎么样?”
“都挺好的。”
“那,你怎么样?”
“我也很好。你呢?”
“还好。”
我回头看向那副巨大的画,问他:“没想到你会接这个工作。”
索朗也将目光投向那幅还没完成的作品上,说:“因为,我喜欢这部戏里关于这幅画的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我,轻声道:“破镜重圆的故事。”
我怔了一瞬,这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时慧,干嘛呢你?都收工了,还不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我回头对蓝贝应道:“好,马上来。”
我准备要走,索朗突然说:“这周末纳木错和扎西结婚,你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我欣喜,“真的吗?这么快就结婚了?在北京?”
索朗点头,“嗯。”
我笑道:“好啊,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上面有我的手机号,你到时候联系我吧。”
之后,我便急急忙忙地跑回蓝贝身边。
当晚,我收到索朗的短信,是纳木错和扎西举行婚里的地址。令我意外的是,他的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一个。
再次遇见索朗,我竟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或许是因为,我发现没有我的这段时间,他仍过的这般好,所以一直折磨我到现在的愧疚感也能淡去了一点。又或许,其实我根本就是想念他的,虽然我嘴上从来不承认,但我的心不会骗我。
五天后,我跟蓝贝告了假,按照索朗给的地址只身去了他们举行婚里的那家饭店。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一面有些害怕再见到格桑次仁,一面,又有些害怕跟那些好不容有被我遗忘的过去重新扯上关系。
我在饭店门口思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进去,毕竟,我已经答应过索朗了。
走进去的时候,纳木错和扎西都正在门口迎宾,看到我,他们愣怔了很久。我将红包递上去,然后说了几句吉祥话。纳木错看到我,眼圈泛红,“这一年多你跑哪去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答应过我的,说回去也会和我保持联系的!你这个骗子。”
说到骗子的时候,我和她同时愣了一下,她可能也意识到不该在我这个骗子面前提这两个字,所以安静下来。
我拉着她的手臂,笑着安慰她:“我知道错了,所以一听到你结婚,我不就来了吗?”
纳木错今年二十四,行事却还是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见她眼圈红的更甚,我赶紧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要哭哦,小心妆都花了。到时候拍出来的录像,你就成最丑的新娘了。”
纳木错瞪了我一眼,露出一副可爱的娇嗔样,我转身对一边穿得西装革履的扎西说:“恭喜你了新郎官,娶到这么一位漂亮的新娘子,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扎西憨然一笑,“那是一定的。”随后又说:“你可是我和纳木错的大媒人,我能娶到她,还要感谢你当时对我说的那番话呢。”
“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好了,你们招待其他客人吧。新婚快乐。”
我准备要走,纳木错拉住我,“你不进去吗?”
我还是有些不想看到格桑次仁和卓玛,所以只打算来看看他们小夫妻俩就离开。
我嗯了一声,纳木错却不依不饶,“那不行,我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你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也要留下来见证我们的婚礼才行。”
我有些犹豫,这时候,扎西对着我身后大声喊了一句,“索朗,过来。”
我回头,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索朗。他闻声抬头,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扎西对索朗说:“时慧好不容易过来,你帮我们好好招待她一下。”
索朗看着我,温和有礼地说:“进来吃了饭再走吧。”
索朗今天的穿着和举止都比以往正式很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慑感,这点倒是跟他那个狐狸老爸有点像。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见我不打算走了,纳木错和扎西才心满意足的招待其他宾客去了。
索朗将我引进大厅,我跟在他的身后,想说点什么,可苦思冥想半天,也没找出一个能化解此时尴尬的话题。
最后,我吭哧了半天,问出一个非常没水平的问题。
“索朗,那幅画完成的怎么样了?”问完,我才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就像是个来视察工作的领导才会问的话。
索朗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快完成三分之二了。”
想起那副巨大的画,我有些替他不值,“那么大一幅,画下来一定很辛苦吧?我还听说导演为了赶时间,还让你连夜赶工?”
“还好,不算很辛苦……”索朗的视线约我的肩膀,落了我的后面,我回头,看到一年多不见的格桑次仁跟卓玛。
我还以为,我会一辈子都不再见他们了,可没先到,才一年半的时间,我们又见面了。
格桑次仁低头跟他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看到他,我依旧有些坐立不安。
他和卓玛都走到了我们面前,我做好要被他当众羞辱的准备,可不曾想,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对索朗说:“好好招待时小姐。”
没想到格桑次仁会表现的这么大方,我有些放松下来,觉得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小家子气,所以我主动跟卓玛说道:“卓玛阿姨,恭喜。
卓玛瞥了格桑次仁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现,便对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谢谢。”
我又转向格桑次仁,尽量不失风度地叫了一声,“伯父。”
格桑次仁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之后他又对索朗说:“你带她去找个位子坐一下。”说完,便带着卓玛招待其他人去了。
索朗把我安排在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新娘跟新郎在台上的每一个互动。
婚礼结束,我原本想要跟纳木错他们告个别就离开,可不想索朗却守在饭店门口等着我。
看到我出来,他走上前,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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