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聿回来了?”
年轻的女人上楼时,看到楼道里隐约的光亮,笑容满面问:“在换灯泡?这破小区也真是,物业没有,灯泡坏了半个月没人修,我每天回来都担惊受怕的。”
说完停顿了一下,上前想扶住姜聿,姜聿却已经将灯泡扭好,下了凳子。
老旧的手机捏在他掌心,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团光晕,衬得他眉眼更加英俊。虽然是十几岁的少年,但身量相貌都已经成熟,就是她公司里那些自诩成功男士的青年都比不上。
她有点心热,却矜持笑道:“还是你心地好,不然这灯泡不知道几时能换。”
姜聿拍掌,灯泡随之亮起。
他买的灯泡瓦数不低,光亮一路冲出,明晃晃打在女人身上。
加班到十一二点,她脸上妆容有些花了,口红边缘有点晕染,却格外鲜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吓人。
姜聿淡淡说:“你妆花了。”
女人吓了一跳,慌忙捂脸:“真的吗?哪里?”她从包里拿出化妆镜,越看脸色越勉强,再没有心思撩人,尴尬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走得飞快,高跟鞋“哒哒”地响着,渐渐远去。
姜聿拿起凳子,往楼上走去。
这是学校分的福利房,因为年尘太久,墙壁都已经斑驳,水泥地板上积了厚厚的灰。早些年的时候小区是很干净的,那时候有清洁,周遭住的也都是老邻居,见不得这些脏污,灯泡坏了有人换,台阶积灰有人扫。
只是这几年老邻居渐渐都搬出去,陆陆续续进来的都是租户,鱼龙混杂,再没人肯轻易吃亏。
他家在三楼,楼梯右手边的房间。
防盗门生了铁锈,但锁是新换的,开门时并没有太大声音。里面木门上贴着福字,是过年的时候贴的,半边胶水脱落,有时候一阵风来就会刺啦的响。
客厅里开着灯,桌上有剩菜,用罩子罩着。
厨房里电饭煲还开着,不过米饭热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点硬了。姜聿盛了碗饭,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是粉色的,扉页写了名字——季程。
她的字很秀气,一笔一划很工整,就像她这个人。拘谨的,认真的,甚至有点执拗,天真单纯得有点傻。
姜聿往后翻了一页,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正是这次试卷的。
姜聿又往后翻了几页,物化生和数学的都在,就算是政史地,也写了题目出现的页数。难怪她上课那么忙,又是写笔记又是翻书。
米饭哽在喉咙,难以下咽,姜聿不得不放下碗筷。
……
试卷批改后,成绩排名表被贴在公示栏。
周玥不需要问季程,已经知道她的成绩,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还是有点超乎她的预料。她看过季程在历城时的成绩,或许在那座小城算是优等生,但放到裕华实在不够看。
没想到不过一个暑假,她进步了这么多。
周玥更觉得棘手,想了一夜,早餐时装作漫不经心提起季程的成绩。
周东林和周玥成绩一向很好,刚听分数时,徐云其实有点拿不准季程考得好还是不好。等听说她考了全校二十七,班级排名第三,她就知道了。这个成绩跟周玥比有点差距,但季程毕竟刚转到京城,绝对不算差。
成绩没出来的时候,徐云问也不敢问,怕季程多想。现在知道了,自然没有了顾忌,笑眯眯说:“考得很好啊!”
“没、没有。”自从周玥提起她的成绩,季程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我看过成绩,程程你只比一班最后一名低五分。”周玥说,“我还是建议你转到一班,几分的差距,很快就能追上。毕竟一班二班学习进度不一样,日积月累差距可能越来越大。”
果然来了。
季程心里想着,思考着措辞慢慢开口:“这次考试,我们班就有一个同学考了十七名,听说他刚进裕华的时候被分到五班。”
“这么厉害呀?”徐云问。
季程点头:“嗯,很厉害。”
她没有往下说,但徐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眯眯说:“你一定也能办到,不过你这次考试成绩就很好了,妈妈给你一个奖励,程程有什么想要的吗?”
季程到周家,吃穿住行用,都比前世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到该要什么,于是缓缓摇头。
“给你配一台电脑吧,之前就说要买,不过我想这些总要你喜欢。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挑怎么样?”徐云也记着周玥,说,“玥玥你上次不是想换一台笔记本?”
周玥唇角笑意淡了下来,应声说:“好。”
一台笔记本不算什么,再昂贵的东西她都收到过,徐云也没把她忘了。但她依然不高兴,明明她考了全校第一,比季程成绩好很多,可徐云眼里心里只有季程,她就是个添头。
每当这时候,她就格外痛恨这场身份互换。
因为徐云一打岔,周玥不好再提转班的事,渐渐沉默下来。
……
季程到教室时,姜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试卷讲解已经结束,今天各科老师会正式开始讲课,季程担心姜聿又跟上周一样不听讲,到时候落下功课越来越多,纠结很久从笔记本上撕下半张纸,揉成纸团扔过去。
姜聿被纸团砸醒,从书桌上爬起来。
或许是被打扰了睡眠,他脸色很冷,身上笼罩着黑沉沉的气压。
季程吓得不敢转头看他,很想装作纸条不是自己扔的,可从余光能看到姜聿扯开纸团的动作。
“试卷看懂了吗?”
端端正正的字体,哪怕是字条,依然一丝不苟写上标点符号。
姜聿摊开纸条,写下龙飞凤舞的一个字——没。
季程摊开纸条沉默了片刻,他的语气,还真是理直气壮。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在原著中,姜聿的人设就是这样的,自我又自傲。
纸条再度被扔到姜聿桌上,从字里行间,他几乎能想象到季程的语气。
声音必然是软的,明明是为了他好,却是祈求的语气,好像被补课的人是她自己。
姜聿回了地点,将纸条再扔回去。
他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听老师讲课,又像是看着季程。他看到她唇角翘起的弧度,连脸色都明媚了几分。
“赵老师讲课很有趣的。”
姜聿将纸团捏得更小,握在手心,朝讲台看去。赵老师已经从李白讲到了盛唐诗歌,说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看得出他很兴奋。
……
吃完饭,林湘有社团活动,季程则去了自习室。
自习室在图书馆旁边,有若干个小房间,每个房间有四五张桌子,供学生们学习。不过裕华课程多样,还有几十个社团,学生的课余时间都被填充的满满的,除非期中期末,很少有人过来。
因为太安静,上楼梯时季程特意放慢了脚步。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上次在行政楼,也是这样安静的楼道,她正好撞到姜聿和他的母亲。
虽然只是一面,但季程对沈粟印象深刻。
沈粟和姜聿父亲一直是模范夫妇,两人婚姻美满,网上都说她被宠得像公主,所以虽然年过四十,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岁。但那次见她,季程觉得她和网上的形象大相径庭,她穿着极简风格的套装,看起来低调干练,但状态并不好,满脸疲惫与冷漠。
她和姜聿说的那些话,尖刻又歇斯底里,完全不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林湘有一次说漏嘴,谈到姜聿的身世,认为他和父母关系不好,原因在他。他冷漠而阴郁,实在不像是能好好和人相处的样子……说到这里,林湘突然想起季程迷雾般的身世,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季程了解到的信息比林湘更多,亲眼听见过沈粟甩得那一个耳光,看到过姜聿脸上的伤痕。她知道,有些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美好。
季程推开一间自习室的门,屋子并不大,窗户与门相对,光线倒是很明亮。
她走到靠窗的座位,摊开书本,边做题边等待着姜聿的到来。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有人走进来。
季程抬头看去,姜聿背着光走进来。
因为刚才的回忆,季程特意看了看姜聿的左脸,创可贴早就撕下来了,上面伤痕已经愈合。但显然他没有好好护理,左边颧骨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幸好他皮肤不算白,疤痕并不明显,不是死盯着看不出来。
季程想着,听见姜聿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季程猛地惊醒,视线从姜聿脸上躲开,摇头说:“没、没什么。”
她挺直了肩背,努力保持镇定:“你试卷带了吗?”
姜聿将试卷放到季程对面,坐下,肯定说:“你在看我。”
“没!”季程声音都快变了,当她对上姜聿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突然垂下头懊恼说,“你脸上的伤痕留疤了。”
姜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他摸了摸左脸,淡淡说:“哦,是吗?”
季程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低头咽下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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