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转入病房了。”

　　十一疑惑：“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是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吗？”

　　沈老爷子的身体不说很好，这一年来也算平安，怎么会突然这般。

　　电话另一边沈南言沉默了好一会：“没什么，别担心。”

　　十一总觉得沈南言这反应怪怪的，可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吃过早餐了吗？”沈南言低声问，语气平淡无波澜。

　　“嗯，吃过了。”

　　“那好好待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就听听书，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好。”

　　“那就先这样，我挂电话了。”

　　电话切断，十一坐在原地，秀眉高高蹙起。

　　正好这时叶星辰从外面回来，看她一脸忧心的坐在沙发上，好奇的问：“怎么了，一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十一听到声音回过神，转过朝她的方向：“姐，沈南言的爷爷生病了，昨晚急急忙忙的住院，沈南言已经去了，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他老人家？”

　　叶星辰在十一的身边坐下，语气温淡：“这个看你啊，你如果想去，那我就送你去。”

　　十一低下头，有些犹豫：“沈南言也没有说，我在想我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不太好。”

　　叶星辰失笑道：“一一，你这是想的太多了，你跟沈南言重新在一起，于理你该去看，但换句话说，如果你跟沈南言没有复合，凭着那些年沈家老爷子对我们的照顾，我们姐妹也应该派出一个人去看望。”

　　十一思索，的确是这样。

　　“也是，是我想的太多了。”

　　……

　　医院。

　　叶星辰有事情，也就十一一个人来。

　　她没有提前给沈南言打电话，怕他担心，又怕他不让她来。

　　司机元叔陪着她一起，先是在医院大厅问到沈家老爷子的病房，然后两人才乘坐电梯上楼。

　　一路来到沈家老爷子的病房门口，十一对着元叔道谢：“元叔，你到楼下等着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好的二小姐，等会如果沈先生没有时间送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上来接你。”

　　十一笑着应：“好。”

　　站在门口好一会，十一才准备敲响房门。

　　“我知道很多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但爸，叶十一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她怎么能配得上南言呢。”

　　病房里，温婉蓉的声音传来，十一落在门上的手僵住，没有动作。

　　“妈，爷爷刚醒过来你说这些做什么，而且这是我的事情，我能做主。”

　　沈南言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的事情？阿言，你糊涂啊，她叶十一从来都配不上你，此前是有那一桩婚姻在，如今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温婉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仿佛沈南言喜欢上她是多么大的奇耻大辱。

　　她不想再听下去，刚准备敲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十一顿时缩回手，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她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惊讶的男声：“十一，你怎么来了？”

　　沈南言的声音让十一沉浮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她莞尔淡笑：“南言，我来看看爷爷。”

　　沈南言凝着十一的小脸，她脸上笑意淡淡，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沉默半响，他握住她的手：“什么时候来的？”

　　十一回：“刚来。”

　　沈南言静了半刻，说：“怎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十一笑着说：“害怕你担心，又要回去接我不方便，我就让元叔直接送我来了。”

　　沈南言没有再多说，只是把她牵着带到病房里。

　　“爷爷，十一来看您。”

　　随着沈南言的这句话落下，十一听到了沈老爷子的声音。

　　“小十一来了，赶紧过来，爷爷好好的看看你。”沈老声音还有些虚弱，看得出来，这一次是病的真心厉害了些。

　　“爷爷。”

　　十一在沈南言的帮助下在病床前坐下，这期间温婉蓉一直没有说话。

　　十一也装作不知道她也在这病房里。

　　这是十一回到江城后沈老爷子第一次见到她。

　　之前只是知道十一眼睛看不见，现在真真切切的看到，还是忍不住的为这个孩子觉得惋惜。

　　十一不知道沈老爷子心里的这些想法，她只是按照正常人看望病人那般开口问沈老爷子的情况。

　　“我没事，只是一些老毛病，昨晚复发得比较突然罢了。”沈老笑着说。

　　十一关切的说：“没有什么大事就好，爷爷您上了年纪了，还是要小心照顾自己的身体。”

　　沈老爷子笑着说好。

　　温婉蓉却在这个时候出声，语气带着不深不浅的嘲讽。

　　“叶小姐这话是在埋怨我们没有照顾好老爷子吗？”

　　十一手握紧成拳，从前温婉蓉只是不喜欢她，所以在有的时候会说一些难听话，可现在这样把反感不喜全部都带在话里的时候却是很少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她声音很轻，态度间都是诚恳。

　　沈南言也在这时候开口，声音凛冽：“妈，爷爷这里我在，您回去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言，就因为我说了她一句，你就不乐意了要赶我走？”

　　“妈，您严重了。”

　　沈南言声线不卑不亢，温婉蓉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奈何不了沈南言，针锋相对的也就只有十一一个人。

　　“叶小姐，眼睛不方便就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到处跑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十一脸色变了变，交握的双手指尖泛白。

　　脸上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您说笑了，我是家里的司机叔叔送我出来的，一直把我送到门口他才下楼，不存在什么意外不意外的。”

　　她语速偏慢，确保每一个字都能让温婉蓉听清楚。

　　后者脸色铁青，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也能这样的伶牙俐齿。

　　“叶十一，你……”

　　“够了。”

　　沈老突然加大声音，虚弱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我都躺着了还不能得到片刻的安静吗？婉蓉你回去。”

　　温婉蓉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家老爷子就对十一这般维护。

　　她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说一句：“爸，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留下这句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温婉蓉就走了。

　　瞬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沈南言，十一，沈老爷子。

　　在沈家，沈老爷子是最希望他们走在一起的，虽然现在十一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沈南言既然都选择照顾十一的一生，那他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十一啊，爷爷好久都没有见到了你，最近好吗？”

　　十一对于沈家老爷子的关切十分的感动：“爷爷，我很好，您不必担心我，倒是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沈老笑眯眯的道：“我这把老骨头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不需要放在心里。”

　　沈老这是宽心的话，十一知道。

　　“对了，你跟南言准备什么时候去把本本换回来啊？”

　　复婚这件事情啊。

　　十一没有答话，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在想，能不能稍微的等等呢。

　　等等看温婉蓉会不会同意。

　　“等爷爷出院我们就去换证。”

　　在十一沉默的这一会，那边沈南言却低沉着声音说。

　　沈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早日领证，这才是对十一负责，对你们自己负责。”

　　十一静默的坐在原处，沈老爷子以为她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小十一，是不是因为南言妈妈说的那些话你心里不悦了？”

　　十一回过神来，连忙对沈老爷子说：“没有，爷爷您想多了。”

　　沈老看着她，犹豫下还是开口：“十一，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了，他妈妈那么说，也全部都是从他的身上考虑，我说这些，你该是能够明白的。”

　　十一淡笑始终都挂在嘴边：“我明白的，爷爷。”

　　沈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你明白就好，南言如今是真的待你好，你们感情也好，我就放心了。”

　　沈老爷子身体虚弱，十一跟沈南言陪着聊了好一会他就睡着了。

　　见此沈南言带着十一离开病房，没有再在里面打扰。

　　医院走廊。

　　不时的有人将视线落在十一跟沈南言的身上，没有办法，他们的搭配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太过奇怪。

　　男人成熟英俊，沈家唯一的继承人，身份尊贵。

　　而十一呢，虽然生的很好看，性子又温静，可她看不见啊。

　　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所有的优点都不是优点，试问哪一个正常人能够娶一个瞎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沈南言呢。

　　一路十一都无话，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沉默。

　　沈南言转头看过来：“怎么了，太累了吗？”

　　十一抿唇，红唇轻启：“没有，就是这么一点事情，怎么会累呢。”

　　沈南言依旧盯着她，双眸甚至比刚才都还要深沉几分。

　　“那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十一觉得这样的沟通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不像是她跟沈南言应该有的，所以在短暂的沉思后，她淡淡开口。

　　“你母亲好像对我格外的不满意啊。”

　　“你介意她说的那些话？”

　　十一失笑：“南言，我也是人，怎么可能不介意，而且我眼睛看不见是事实。”

　　从温婉蓉说出那些过分的话时，沈南言就知道，他跟十一必定会有这样一场对话。

　　如今她没有藏在心里，大方的说出来，他的心里反而是更多的欣慰。

　　“我知道你会介意，但十一，我们不管我母亲同意不同意，等爷爷出院就去领证是既定的事实，而我母亲，你以后若是不想见便可不见，她对我们的生活达不到太多的影响。”

　　十一脸上是浅显的讶然，他没有想到，沈南言会跟她这么说。

　　从前跟沈南言结婚的时候，温婉蓉不喜欢她，但是他们还是得按照时间，按照一定的规矩去沈家看望。

　　可如今，沈南言却能对她如此。

　　十一心里很感动，在来到医院楼下，她拉住沈南言的手臂，带着感叹的说：“现在的你对我太好了，这样的好让我有一种犹如梦中的感觉。”

　　沈南言没曾想她是这么想的，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四周无人，他无限贴近她的脸：“现在还觉得是在梦中吗？”

　　十一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灼热的呼吸，心跳无意识的加快，这是这么多年了，沈南言依旧能够给到她的感觉。

　　“不了。”

　　她说，不会再觉得是在梦中了，这样珍惜难得的场景就算是在梦中也不可能经常有。

　　沈南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动作无限的亲昵。

　　“十一，等爷爷好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好吗？”

　　十一本还不想答应，她觉得总还是有温婉蓉答应了才能去的。

　　可沈南言一副她不说好就不会放开她的架势，最后无奈，她只得点头。

　　“好。”

　　最后她说。

　　……

　　沈老这一病，似乎真的就是别人说的油尽灯枯。

　　这样的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十一跟沈南言。

　　传来沈老病危的那个晚上，十一正在客厅跟叶星辰聊天。

　　来来去去的话题其实也就那么几个，温婉蓉还是不喜欢她，沈老倒是对她跟沈南言复婚这件事挺支持的，还有，沈南言说，等复婚后就带她去他现在住的别墅住，那里是他在之前婚姻中就想着后期居住的房子。

　　电话响起的时候，叶星辰正欣慰的说，看她这么幸福，她心里很开心，她的妹妹，终于还是苦尽甘来了。

　　十一将电话拿出来，接通。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十一正疑惑对面的人是不是打错时，里面终于传来声音。

　　“十一，爷爷病危了。”

　　沈南言沙哑艰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十一瞬间就愣住了。

　　许久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现在在医院吗？”

　　沈南言嗯了声。

　　十一想都没有想，就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好，那我现在来找你。”

　　说完，她率先挂断电话。

　　叶星辰见她这般并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

　　“怎么，一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十一握着电话，神色凝重。

　　“姐，是南言的电弧，他说，沈老爷子病危了。”

　　叶星辰的惊讶丝毫不低于十一的。

　　“怎么会，之前你去看的时候不是好很多了吗？”

　　十一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刚才沈南言的声音那么反常，想必肯定是不一般了。

　　“姐，我得去医院陪着南言，这个时候，他的心情肯定不好。”

　　这么大的事情，十一去陪着沈南言也是情理之中，叶星辰嗯了声。

　　“这样吧，你上楼换衣服，我送你过去。”

　　“好。”

　　……

　　十一跟叶星辰到医院的时候，沈老爷子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周边到处都是人，而沈南言是在最角落的地方。

　　“他在那边，我带你过去。”耳边是姐姐的声音，十一嗯了声。

　　沈南言是低着头的，听到声音，他原本以为是家人，可抬头看到的却是十一。

　　叶星辰早已经离开，这个角落一下就只剩下沈南言跟十一两个人。

　　十一不知道沈南言此刻是不是在看她，她只是勾着唇，脸上是让沈南言觉得心安的笑容。

　　“我来了。”她说。

　　沈南言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十一身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十一微微的愣了愣，感受到沈南言情绪的异常，她心里动容，抬起手，安抚的手势落在沈南言后背。

　　“有我陪着你。”

　　沈南言是沈家继承人，十一跟他早年就认识，也知道他的一些经历。

　　在很早的时候，温婉蓉夫妇忙于公司各种大小事情，沈南言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沈家老爷子带着的。

　　沈老爷子教给沈南言的东西很多，沈家，最受沈南言尊重的也是沈老爷子。

　　所以十一知道，沈老爷子突如其来的病危对沈南言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

　　“十一，医生说，爷爷这次可能挺不过去了。”

　　病危两个字承担的重量是多少十一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能够做的只是安慰，陪伴。

　　沈老爷子这场急救持续了很久，抢救室灯按下去，医护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南言听到动静立即带着十一走过去。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对着所有人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清楚。

　　眼泪控制的人早已经流泪，而沈南言，在那一刻，立即就握紧了十一的手。

　　十一虽然看不到，但沈南言这般压抑情绪，能有的，也不过是那一个可能了。

　　“老爷子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挽救，请各位见谅，现在老爷子还有一些意识，他想要见见一位叫十一的，她在这里吗？”

　　听到医生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十一。

　　除却沈南言外，其他人都是难以置信。

　　特别是温婉蓉，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十一，甚至怀疑医生是不是听错了。

　　沈老爷子弥留之际想要见的人是十一，竟然是十一？

　　怎么说这人不是他们，也该是沈南言，怎么会是十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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