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我好得很,吃个屁的药,”吴昊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在意,转而邪气的笑道,“我说寒渊呐,最近每次约你都不来,这太反常了,你丫老实交代,对方是谁啊,竟然能收了你这尊大佛?”
顾寒渊这下终于明他的意思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餐桌对面,却没想到对面的少年也正在看自己。
那双略带青涩的眼中,藏着莫名尴尬的神情,甚至显露出几分僵硬。
吴昊阳方才说的那些话,步离显然是也听见了,他觉得电话里的声音隐约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只是能同眼前这男人这般说话的,想必定是关系很好的人吧。
他听了这段对话实属无意,实在是因为对方声音太大的缘故,而事实上步离想的也不多,只是那声“嫂子”,却实在是……
四目相对间,顾寒渊面上一僵,下一秒,啪的按掉了电话。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潜意识里,似乎不想让对方去听吴昊阳的那些话。
吴昊阳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面上一脸懵逼:“这是……挂掉了??”
陶晋见吴昊阳满脸的纠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发什么呆啊,寒渊他,说什么了?”
“没看儿电话都挂了,还能说什么?”吴昊阳没好气道,转而却又一脸的兴奋,“你说那家伙为什么挂我电话啊?不会是……给我俩猜对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切。”陶晋不以为意道,“就寒渊那道行,因为这事恼羞成怒,你觉着可能吗?”
旁边一直端着酒杯默不作声的魏潇然,这时候突然开了口:“都别瞎猜了,寒渊要是真有情况,怎么会瞒着我们!”
他说着,低头闷了一口红酒,斯文俊逸的面庞上,看不出半分情绪起伏,唯有周身气息少有的沉寂。
吴昊阳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半晌呐呐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多年来,那家伙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就是真看上了谁,也没瞒着咱哥几个的必要不是!”
“可是他最近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对劲儿啊,而且前天我问江择,还支支吾吾的……吴昊阳自言自语半晌,实在想不通,最后不耐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想了,改天亲自瞧瞧去不得了,我倒要看看,那家伙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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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六号。
这天早上,步离天不亮就起了床,他走到厨房,将昨天买来的食材切好了依次放到砂锅里煲上。
顾寒渊起来时,就闻到一股浓郁扑鼻的香气,心下不由有些疑惑。
栀嫂昨天请了假,说家里有些事情,今天来不了,怎么会大早上就开始煲汤了?
他不由循着气味走过去,燃气灶上架着一口砂锅,用小火熬着,只是却没看到有人在。
竟然就这么炖着东西走了?
顾寒渊拧了拧眉心,打算走过去将火关掉,转过流理台时,却险些一下踢到个人身上。
他低头,一时脚下微顿,不由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宽敞明亮的流理台后,步离曲腿坐在栀嫂买来择菜用的那只小马扎上,他左手手肘抵在自己的膝盖上,面颊放在掌心里,单薄的脊背微微弓着,隔着薄薄的棉质T恤,那凸起的蝴蝶骨显得格外凸出。
大概因为最近栀嫂总是变着法给他补身的缘故,步离尚显青涩的脸上,倒是难得长了些肉,被手掌心撑着的时候,那些软软的肉堆在一起,嘴角被拉扯出一点弯弯的弧度,看着似乎在微微浅笑一般。
他显然是睡着了,脑袋一上一下的点着,最后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地上去。
顾寒渊身体快于大脑,匆忙弯腰,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
步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在唇角抹了一把,这才抬起头来。
顾寒渊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莫名觉得那模样透出几分可爱,心下不由一软,失笑道:“怎么坐在这里,竟然还睡着了?”
步离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然后站起身,后退了一不,才回道:“我……做汤。”
顾寒渊看着他不知有意无意的疏离动作,心下莫名有些不爽,只是语气却无半分起伏。
他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方政就行。”
“不是我吃的,”步离下意识否认,顿了顿,说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顾寒渊皱了皱眉:“给别人炖的?”
“嗯。”步离简短应了一声,却没有多做解释。
顾寒渊默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是去医院看望你母亲?”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步离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让人调查了一些你的情况,”顾寒渊迎着少年质问的目光,坦然道,“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你既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总该对你有所了解,你说是吗?”
换作任何一个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挖掘隐私,想必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步离的那些过往乃至现今,大抵都是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去提及的。
只是顾寒渊的语气太过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步离一时竟然发作不出来,而之后那句“孩子的父亲”,更是转移了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他低头看向自己已经微微有了一点凸起的腹部,坚硬而寒凉的心,蹙起了几许温柔和异样。
步离盯着自己的肚子瞧了一会儿,转而沉默着去看砂锅里的汤,长时间的慢炖,将食材里的营养都熬了出来,汤汁呈现出一种好看的奶白,上面还漂浮着煮成海棠色的枸杞。
他用从原来的房子里带来的保温桶将那些汤舀了一大半进去,然后盖上盖子,转身朝厨房外走。
在这整个过程中,步离始终一言未发。
顾寒渊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下莫名有些烦躁,在对方即将走出去时,他伸手,一把拽住了步离的手臂。
步离挣了挣,没挣开,只好回过头来。
顾寒渊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半晌直白问了句:“你生气了?”
步离抿了抿唇,否认道:“没有。”其实这也是实话,最初他是有些气愤的,可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气就消了,之所以沉默,也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男人说他调查过自己,那么自己那些晦涩的过往和既今,他又知道多少?
步离一想到这个人可能知道自己的许多事情,他就觉得,有种赤身裸.体展露在人前的难堪。
“真的没有吗?”顾寒渊朝前走了一步,逼近步离身边。
他看着少年的眼睛,审视半晌,然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很明显的闪躲,只是那闪躲,又确乎与撒谎之类无关。
顾寒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咄咄逼人,一愣之后,眼中那些凌厉的逼视在转瞬间被他敛藏殆尽。
男人的语气,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几乎融于血脉的温和:“我待会儿送你过去吧,顺便向医生问问你母亲的情况,兴趣有能找到让她快些康复的法子也不一定。”
顾寒渊年少时气盛,只是后来阅经世事,那些浮躁和凌厉早已被时光沉淀。
而今的他,常能在温文谈笑间,轻易达成自己的所要的一切结果。
就比如现在,顾寒渊说要送步离,他知道按照对方的性子,八成是要拒绝的,于是便拿出步离母亲的病情来说事。
所谓无商不.奸,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久了,总难免奸诈,但是不管怎么说,关于步离母亲的病情,顾寒渊却并没有说谎,之前他让人调查步离,顺道便了解了步离母亲的情况。
就医生的说话,的确是有办法的,只不过风险颇高,成功几率也小。
起初他是想着若有法子能治好那个女人,也算是对这个少年的补偿,而随着顾寒渊对这个少年渐次深入的了解,更是坚定了他心中的打算。
顾寒渊开车送步离去医院,来到病房门口,他停下了步子,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步离急着进去看望他妈妈,也没考虑那么多,只点了点头,便推门走了进去。
他妈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步离走过去,静静的看了床上的女人一会儿,只是这一回,却没有同往日每次来时一般——将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一遍。
他握着他妈的手,直到那微凉的手变得温热,这才缓缓放开。
步妈妈最初瘫痪的时候,只能通过输液和鼻饲来获取营养,但后来也渐渐恢复了径口进食。
步离将带来的补汤倒进小碗里,用勺子慢慢喂给他妈。他动作小心,每喂进去半勺,便用纸巾给她擦一下沾失的嘴角,一碗汤喂完了,汤汁竟然半点没洒在衣服上。
步离始终记得,她妈妈从前是个很爱干净的女人,不管生活难不难过,都要将一家人收拾的干净妥帖。
因此就算她现在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步离也不愿意让她失了体面。
顾寒渊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修长指尖在上面随意滑动,翻看着近日来的财经新闻。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一串欢快的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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