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学校惯例的升期仪式在新学期第一次举行，操场上满满当当挤满了学生，队伍间根本不留一点缝隙，各个班的班主任都站在队伍前面，后面的学生说话也没办法进去教训人。

　　“班长，你下去清点人数，顺便警告那些说话的同学，告诉他们再说话就都到主持台上用麦克风讲。这么严肃的场合，吵吵闹闹像什么样了还。”

　　老周被后面说话的学生气得几乎当场发飙，奈何挤进去太过艰难，对形象不好，只好吩咐身材娇小的班长替他去管理纪律了。

　　沈轻研站在队伍最前面，听到老周的吩咐，应了声后一头扎进人海中，在夹缝中艰难的数着人头，顺便还得让他们一个个都闭嘴。

　　越到队伍后面越是混乱，居然还有在打闹的。沈轻研只知道留意脚下的位置，没注意旁边的同学，肩膀猛地被撞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她一时间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朝旁边同学的怀里扑了进去。

　　余程下意识伸手接住摔过来的人。

　　夏天的校服还是短袖，他掌心接触到的那片皮肤凉凉的，有点软，触感细腻，跟牛奶一样丝滑。

　　手感还挺好。

　　小姑娘长得娇小，站直了身也才勉强到他肩膀，这时摔到他怀里，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腰，整张小脸都埋到了他胸膛。

　　距离过分近了。

　　沈轻研抬起头，对上了余程的双眼，愣了两秒后慌乱地移开了目光，忙站直了身子，低着头挤着人群回到队伍最前面。

　　刚刚打闹的同学也都知道闯祸了，忙安分地排好队听台上的领导讲话。

　　看到自己班的同学都安静下来，老周满意了，再看沈轻研，发现她整张脸都红了，以为她是累得，顺便安抚了几句。

　　沈轻研有些羞愧，低着头，看到老周的注意力放到了台上后，暗暗地松了口气，右手按住心脏的位置。

　　噗通噗通。

　　这心跳撞得她有些腿软。

　　不自觉抚上他刚刚碰到的地方，胳膊的那小片肌肤像是在发烫，烫得她掌心都握不住了。

　　心乱如麻。

　　明明是队伍最前和最后的距离，中间隔着几十人，偏偏他存在感爆表，沈轻研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

　　第一次升旗仪式，领导讲话的时间有些久，看着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才放他们走。

　　才刚解散，唐琦琦就挤到了沈轻研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研研，我爆个大料给你听，想不想知道？”

　　唐琦琦的兴趣就是乐此不疲的打听八卦然后传播八卦，而且还非得别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表情才会兴致昂扬的讲下去。

　　不过沈轻研现在没心情配合她的演出，反应有些平淡，“什么事呀？”

　　“你怎么了？今天才星期一怎么就看起来奄奄的？我要说的事可是跟余程有关的，你不感兴趣？”

　　沈轻研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你不是让我别惹他吗，怎么最近老在我旁边说他。”

　　“两者并不冲突啊，虽然余程很帅啦，但是这人各种不着边的传闻太多，你还是要坚守原则别惹他。”

　　“别说了，快回课室，上课铃都响了。”沈轻研没继续聊，加快脚步挤到前面的人群中，把唐琦琦落到后面去。

　　回到课室的时候，余程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了，神情与往常无异，仿佛刚才发生的一个小插曲根本就不存在。

　　沈轻研脚步顿在门口，挡住了后面回来的同学，被推了推才墨墨迹迹回到座位上。

　　只是顺手而已，换作别人肯定也会像他那样做的。

　　沈轻研打开水瓶灌了口水，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去网吧找我什么事？”

　　“咳咳——”沈轻研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听到余程这句话直接噎着了，咳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余程似乎对她这个模样颇有兴趣，挑了挑眉，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这个隐藏笑意的表情差点让沈轻研心脏骤停，不怪心脏小鹿乱撞，只怪这个人长得太过招摇。

　　“我……”完了完了，这会搪塞不过去了，老师怎么还不来啊？这都上课了！

　　余程看着她，丝毫没有要转移视线的意思，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沈轻研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小声开口道：“其实我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事，所以才想去看看你。”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余程的表情，发现他神情依旧，好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关他的事。

　　“然后？”余程又问。

　　“然后……然后那些话并不是谣言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澄清？”

　　“你怎么确定是谣言？”余程饶有趣味的继续追问。

　　“你……看起来不像是别人嘴里描述的那样。”

　　余程又笑了，看她的眼神变得比刚才更奇怪了，像是看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怪物。

　　“如果别人说什么都要亲自去解释的话，那我忙死了。”他回答的是她的上一个问题，没对她这句话做任何评价。

　　沈轻研一愣，所以他也知道大家对他的一些不好的谈论？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传他的谣言那么多，但从来都没听过任何澄清的话了，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说他些什么，在他看来，这些事都无关要紧，出来争辩不过是浪费他的时间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这两天郁结在心里的那股闷气瞬间消散了。

　　话说到这里老师进来了，话题结束。

　　沈轻研转回头看向讲台，捏着笔的掌心有点濡湿。

　　余程还在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转移视线，趴在桌子上用着他平时惯用的姿势，开始睡觉。

　　她紧绷着的背脊放松下来，抓着笔的手摊开，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掌心的汗，这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讲台上。

　　一节课结束，下课后唐琦琦过来拉着她去上厕所。

　　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行聊天的事实，这是学生时代几乎每个女生都做过的事，她们也不例外。

　　“刚刚上课前我看到你跟余程聊天，说什么呢？”唐琦琦的位置在第四组倒数第二个位置，稍微侧过身就能看到沈轻研的座位。

　　“就随便说了两句。”

　　“不说就算了嘛，不过你到底要不要听上次那事的后续？反转可精彩了。”

　　沈轻研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知道了，考虑到唐琦琦不说的话能缠她一个上午，于是她做出一副求知欲爆棚的表情：“什么啊？快说快说。”

　　唐琦琦又卖了个关子，这才开口道：“昨天晚上四班那班花亲自在朋友圈发声明澄清，解释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还主动把锅背到自己头上，说什么余程是一个很绅士的人，是她打扰到余程了。闺蜜扭曲事实宣传造谣都是因为心疼她表白被拒，反正就完全不关余程的事。啧啧啧……”她摇摇头，“你说这班花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还把自己闺蜜也一起卖了，不知道怎么想的。”

　　“那确实挺奇怪的。”

　　“你就这反应？”唐琦琦用夸张的表情看着她。

　　“不然要怎样，不要多管闲事啦，有这精力不如放在学习上，你忘了上次数学小测你拿了多少分了吗？下周可就要月考了，到时候成绩单拿回去看你妈给不给你签名。”沈轻研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唉。”唐琦琦叹了口气，“你可别说了，我妈周末本来好好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我那张五十九分的测验卷，气得当场发飙，现在正盘算着周末给我报补习班呢。”

　　“那你还有时间跟我聊天……”

　　俩小姐妹聊了一整个课间才意犹未尽的回课室上课。

　　第三节课大课间，沈轻研照常抱着杯子去茶水间冲奶粉，她的瓷杯有点小，一包奶粉倒下去得装满整杯水才不至于太浓，想着换个杯子，结果到下午放学又把这件事完全抛之脑后了，关键是还烫，每次回来都赶紧甩着小手散热。

　　余程是被牛奶香味熏醒的，他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餐，现在是学校小卖店最多人的时候，他懒得去挤，干脆忍着，这会儿饿得有些难受，刚坐直身子就看到沈轻研甩着手，时不时伸手捏住耳垂降温。

　　视线顺着她的手看去，落在她秀气的耳垂上，小姑娘扎着马尾，留着轻薄的齐刘海，一些碎发绑不上去，调皮的落在两侧，趁得那本就巴掌大的脸更加可爱。

　　上次就被这个杯子烫得手都红了，还不换？

　　沈轻研没注意到余程在看她，因为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睡觉或者打游戏，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各不干涉，没什么交流。

　　沈轻研正小口抿着牛奶，还是太烫了，她微张着嘴散热。

　　“还有奶粉吗？”

　　旁边传来一个清润的嗓音，沈轻研听到这话差点咬到舌头。

　　“啊？”

　　余程又耐心重复了一遍，“还有奶粉吗？”

　　“有……你要吗？”书包里经常放着好几包，应该还有。

　　“嗯。”余程点头。

　　“……我给你拿。”每天在余程旁边冲奶粉，沈轻研从来没想过要问他喝不喝，在她看来，余程不会对这种饮料感兴趣，何况是不熟的同桌的东西，没想到今天他主动开口，着实让人意外。

　　她把书包从椅子后面拿过来，翻了翻平常放奶粉的那格。

　　……里面空空如也。

　　完了，早上忘记多拿几包放进去了。

　　她伸进书包的手顿住，看向余程的眼神有些尴尬。

　　“那个……好像没了。要不，你喝我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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