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哥送你回来的?”沈一寒站在沈苑对面,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沈苑被吓了一跳,又很快恢复镇定。
“嗯。”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你们去哪里了?”沈一寒不依不挠的追问,尾音隐隐发抖,带着浓重的鼻音。
被牧黎川折磨了一个晚上的沈苑实在是没心思再去应对沈一寒的奇怪质问,她简短回答道:“没干嘛。”
说完便走向自己厢房所在的方向。
“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沈一寒急了,大步走到沈苑面前拦住她。
沈苑这才发现沈一寒的不对劲。
寒冬腊月的天,她却不合时宜的穿了一件蓬蓬裙的小礼服,光着腿,上身披着一件小外套,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整个人已经冻的瑟瑟发抖。
她精心修饰过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双大眼红的吓人,似乎是刚哭过不久。
沈苑叹了一口气,沈一寒这可怜样子她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无论是牧黎川还是沈一寒,或许是她欠他们的。
沈苑无奈,只能把沈一寒带回自己的房间。
沈苑想把大灯打开,却又想到沈一寒一向爱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模样,索性只开了放在墙角的落地灯,把沈一寒安置在小沙发上,颇为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沈一寒紧紧捧着那杯热水,被冻僵的双手才慢慢恢复知觉。
沈苑猜的没错,沈一寒的确在外面等了许久。
牧黎川说的也没错,今天的确是他的生辰。
牧家筹办了一场巨大的生日宴会,沈一寒便是从那里过来。宴会刚开场时,沈一寒兴致勃勃的邀请牧黎川和她跳第一支舞,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对于他们这种大家族的宴会,第一支舞有更深一层的重要含义,沈家和牧家是世交,而且沈一寒和牧黎川自小一起长大,周围同龄人都在起哄,长辈们也都笑意盈盈的看着,牧黎川却完全忽视她的请求,第一支舞邀请了自己的母亲。
沈一寒脸上的沮丧简直藏不住。
方子喻邀请她跳舞,她也失了心情,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想等待音乐过后,再次邀请牧黎川跳第二只。
却未曾想到,第一支舞过后,牧黎川便不见了踪影。
毕竟在大家眼里牧黎川还是个孩子,有自己的交友圈,对于他的离席都不太在意,继续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沈一寒却是坐不住了。
她问景川牧黎川去了哪儿,景川说他哥哥提过一嘴,好像是去了沈家。
沈一寒眉头拧的死紧,沈家的大人都不在,自己也在宴会上,他去沈家做什么?
她脑海中突然想过一种可能,随即沈一寒狠狠的摇头,把这种想法摒除,牧黎川跟沈苑仅仅一面之缘,怎么会呢?
沈一寒便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沈家,方子喻提议送她,去车库取车的当口她都等不及,两家距离不算远,沈一寒咬咬牙,只穿着件薄外套便回到沈宅,却没看到牧黎川的踪影。
问了程叔,程叔给的答案让沈一寒的心顿时如坠冰窖,他说牧黎川来问过沈苑的去向,说是两人会晚些回来,还拿走了沈家后门的钥匙。
程叔见沈一寒脸色不对,想继续追问两句,沈一寒却径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城的几个家族关系都很紧密,他们小一辈年岁相仿,从小便玩在一起。
沈一寒和牧黎川,景川以及方子喻从娃娃时期开始便相识,方子喻总喜欢跟着她,而沈一寒呢,却总是喜欢跟在牧黎川身后。
几个男孩子出去牧景川外都是同年出生,按照月份排牧黎川是几个人中最大的,在几个人心里是默许的大哥,小时候在学校里如果受了欺负,牧黎川性子刚劲,总会第一个替他们出头。而沈一寒比他们都小上两岁,又是唯一的女娃娃,便颇受牧黎川的照顾。
等到他们渐渐长大,或许是男孩女孩间终归是有所隔阂,他们的关系不如幼时亲密,但沈一寒心里却还是把牧黎川放在第一位。
后来,这种青梅竹马的情感便慢慢发酵成了喜欢。
沈一寒以为,牧黎川对她也是如此。
可是今天宴会上发生的事,让她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大家都长大了,心思也不同了。
十六岁的少女鼓起勇气挑明心事,却被当面拒绝,对于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沈一寒来说很难接受,难过,委屈,费解等等负面情绪都充斥在她心底。
这样的情愫又无法同他人诉说,沈一寒红了眼,把头埋在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顿。
哭过以后,仍旧不死心的到后门继续等。
她不相信,牧黎川居然在生日当天兀自离开宴会,只是为了去找沈苑。
没想到,结果却真是这样。
“你喜欢黎川哥?”沈一寒被冻僵的双手终于缓过劲来,她抬起头直直的望着沈苑,仿佛只要沈苑点头便要把她生吞活剥。
沈苑实在无奈,“我和他并不熟。”她据实以答。
“那他为什么送你回来?”沈苑的说辞在沈一寒看来只是敷衍,她咄咄逼人。
见她被子里的热水喝的快要见底,沈苑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我们只是偶然碰到。”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虽然只走了从后门到自己房间这段路程,但是冬日的冷意还是让沈苑手脚冰凉。她倒是没想到,平日里娇气的沈一寒会为了牧黎川在这样的天气里挨冻。
“我不信,今天是黎川哥的生日宴会,如果不是刻意找你他才不会擅自离席。”看着沈苑依旧寡淡无表情的样子,沈一寒的小姐脾气终于爆发,她挥手打翻沈苑放在桌上的那杯水,带着哭腔大声吼到。
玻璃杯磕在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几股凝结的水流从桌子边缘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
或许是觉得有失仪态,又或是心理防线完全溃败,沈一寒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啜泣起来。
在这一片狼藉里,沈苑脑子里却颇为平静。
她想,哦,今天倒真的是他的生辰。
眼泪能带走人脑里的不理智,沈一寒哭了一会儿反倒恢复了镇定,她擦干眼泪,对着沈苑放狠话,“你别以为爸爸和奶奶喜欢听你唱曲,让你姓沈你就真变成了沈家人,归根结底你只是一个外姓人罢了。”
沈一寒终于把心里埋藏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知道小时候父亲和奶奶都对她饱含希望,因她是沈家小辈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觉得她唱戏的天赋绝对是差不离,从三岁起沈老太太便把沈一寒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到最后却发现她实在是缺乏这方面的天赋,老太太扫兴的不得了,有两年一直都在海南,没有回到京城。
后来才慢慢调节好,但是和沈一寒的关系总像是隔了一层纱,不如正常的爷孙亲昵。
沈正平把在唱戏方面天资卓越的沈苑带回家,便让一直梗在沈一寒心里的那根刺插得更深了些。
尤其是她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之后,奶奶和爸爸对她的赞不绝口,沈一寒便彻底讨厌上了沈苑。
“黎川哥才不会喜欢你。”她最后赌气般的说道,发完心里的最后一丝火气,沈一寒起身便要离开,却被坐在她身旁的沈苑抓住手腕。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沈苑身高颇高,压过沈一寒半个头去,虽然瘦削了些,但是却气场十足。
沈一寒想挣脱,沈苑抓住她手腕的右手却使了力道。
沈苑的长相本就偏冷艳,敛起表情来很是骇人。就是沈一寒平日娇纵跋扈,但也不过是仗着周围的人让着她,现在真的看到沈苑凌厉的模样,她反而有些怕了。
“被沈叔叔带到沈家,沈家供我吃住,让我读书,沈叔叔和沈奶奶都是好人,我感谢他们,但这并不代表你能随意在我面前指指点点。”沈苑一字一句的告诉沈一寒她的底线。
“还有,对你口中的黎川哥,我也丝毫没有兴趣。”
她放低了声音,口中带了训斥的语气,沈一寒垂下头,不敢抬头看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有闲情逸致,玩你情我愿的把戏。”
沈苑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放开沈一寒的手。
沈一寒吃惊的睁大眸子,未发一言,匆匆的看了沈苑一眼便跑了出去。
仿佛刚刚的怒意只是假象,沈苑的表情又变得淡然如常,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餐巾纸,一点一点擦掉桌面上的水渍,纤细的手指带着力量。
沈一寒应该被这样的她吓住了,看来短时间内她应该能落的清净。
沈苑舒了一口气。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她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了。就算是母亲过世,她悲伤,却只是眼眶微湿,还仍旧坚韧的处理接下来的所有事。
她看上去白皙瘦弱,性子内敛寡淡,多数人都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实则不然。
对于一些事,她的确是没什么脾气,不是因为她好欺负,而是她根本不在意。而如果别人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便会竖起全身的刺,掐着对方最痛的地方狠狠还击,即便两败俱伤也毫不犹豫。
记得小时候和母亲刚刚搬到一个破旧的大院时,总有一个不务正业的流氓地痞来家里骚扰她和母亲,母亲性子弱,不敢反击只能任他用龌龊的言语调戏。
有一次他又找上门来,母亲不在家,他便色眯眯的朝着沈苑笑,沈苑那时候只有十岁吧,却毫无惧意,顺手捡起地上最大的一块石头便狠狠地往那流氓的头上掷去,看到他抱头打滚的时候,沈苑才觉得心里有些痛快。
目睹了全程的邻居家阿姨当时是这样和母亲评价自己的。
沈苑现在还记得。
“你家丫头,是个心性凉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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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仅是大猪蹄子,还是麻辣鸭货
【哭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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