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苑对着镜子看了看,把身上略显沉闷的暗褐色毛衣换掉,拿出衣柜里唯一一件姜黄色棉裙,活泼的颜色称的她的脖颈修长而雪白,她又重新拿起梳子,把有些凌乱的碎发扎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刚打开沈家后门,她的双眼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过沈苑倒没有吃惊或慌张,牧黎川的手她很熟悉,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和掌心都带着薄薄的茧,和她的肌肤碰在一起,麻麻的痒痒的。
牧黎川一只手就能把她的双眼盖的严实,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裹在她眼睛上。
“干嘛。”鼻尖都是他凛冽的味道,沈苑有些不安。
“拐卖人口。”牧黎川俯身在她耳边,恶狠狠的语气。
“我卖不了几个钱的。”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沈苑今天心情很好,配合着他。
“谁说要把你卖给别人了。”牧黎川双手把在她的肩上,一边慢慢向前推着她,一边说。
“我是芳心纵火犯,是来拐走你的心的。”
没想到牧黎川嚣张跋扈的性格,能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沈苑被他逗笑。
“怎么,还不信小爷的话?”牧黎川为了逗她开心口不择言,现在沈苑真笑了自己反而觉得有些臊得慌,他压低了嗓音,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嗯,我信。”沈苑轻轻答道。
牧黎川帮她拉开车门,一只手放在车框上,防止她因为眼睛上蒙着东西而磕到碰到,护着沈苑进了座位,帮她扣好安全带。
“我能取下来吗?”围巾有些沉,盖在眼上久了沈苑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牧黎川头一次拒绝她的请求,帮沈苑调整了一下围巾的位置,尽量减轻她眼睛的不适。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黎川终于把车熄了火,把沈苑拉出来,同时一件大衣披在她肩上。
他似乎带她来了一个山上,周围泥土和树木的气息很重,风也很大,沈苑乖乖的站在原地,把身上的大衣裹得紧了些。
牧黎川就在她周围,沈苑知道,所以倒没觉得不安,只是不知道牧黎川在做什么,黑暗中,他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急促。
他自己忙活了一阵终于结束,沈苑被他牵着向前走了一段路,牧黎川终于把她眼睛上的围巾取下来。
由于闭眼的时间太久,沈苑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景色。
他们在一个小山头,抬眼便能看见刚升起的如玉盘般皎洁而明亮的月。
沈苑名字里的苑字,是她的母亲所取,因她生在春天,池中万物生颜色,便得到此字,此外还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满月当空之时,所以苑字又谐音圆,意味着圆满平和。
牧黎川在她的手里放了一只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又把自己手里的和沈苑的轻轻碰了一下,仙女棒燃烧的极快,银光四溅,在黑夜中显得特别美丽。
沈苑自小跟着母亲两个人过活,不热闹也不富裕,生活平淡每天操劳生计,没有什么值得喜庆的事,就连过年,两人也只是做两个菜,像是平常日子一样过。
放烟花在沈苑的生活里算是奢侈。
小时候看别的孩子手里拿着烟火棒,在白城的老桥上蹦蹦跳跳,快活又开心的样子,她不是不羡慕的。
现在她手里也抓着这样的美好,听着仙女棒呲呲的燃烧声,沈苑愉悦的像个孩子,她左手右手都拿了一根,在空气中画着不同的形状,牧黎川站在一旁,看着她欣喜雀跃的身影,嘴角也不由得勾起来。
等她手里的燃尽,牧黎川就会把新的点燃再送给她。
牧黎川头一次看到这样生动而快乐的沈苑,不忍心出声打扰,让她一个人玩了许久,等到他手里的仙女棒都快燃的差不多了,牧黎川这才拿着打火机走向一旁。
他半跪在地上,点燃烟花的火芯。
然后又起身走到沈苑身后。
烟花像流星一样闪亮又耀眼,划破黑暗寂静的天空,绽开银白色的花。
一个接着一个,形状各异,颜色不同,但却都异常美丽。
在满天的璀璨光芒里,在烟花燃放的嘈杂声音里,牧黎川虔诚又轻柔的在她耳边低语,“阿苑,生日快乐。”
一路上沈苑一直被他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在漫天花火的映衬下,沈苑才看清牧黎川的脸。但是和平日里的刚进帅气不同,他脸上似乎是挂了彩,嘴角肿的很高,下颚角还有淤青。
沈苑伸手碰了碰,没敢太用力,怕弄痛了他,又凑近仔细的看了看。
“怎么弄的?”她指着牧黎川脸上的伤口。
牧黎川似乎被她提醒,突然想到些什么,看了看表,表情有些抱歉。
牧黎川成年之后,就被牧家送到特训部队进行训练,这种训练通常是封闭性的,环境很艰苦,训练内容多半和实战有关,有的时候接到任务去到偏僻地区一去就是几个月。
而且是随时待命,只要收到任务命令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拿上随身包裹就要离开。
与沈苑没见面的一个月,他都处在封闭训练中。
今天是沈苑的生日,他早就在日历上注明,想请半天假回到北京,教官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相出法子刁难他,在格斗演习上让他以一对十,赢了就准假。
对打的都是特训部队的新兵蛋子,虽然接受过专业训练,但是战斗力还没有正式的特种兵那么恐怖。而牧黎川从小接受格斗训练,专挑人身上脆弱的地方打,下手很黑,这才勉强突围。
但身上受了伤也是肯定的。
好再没误了从训练场地到北京的最后一班飞机。
怕她担心,训练基地的事牧黎川三言两语草草带过,神色轻松,揉了揉她松软的发顶,“小爷的实力你还不相信。”
他语气自然,沈苑眼底却微微发红。
怎么有人受了伤会不痛呢?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被隔壁家的小男孩欺负,一块石头扔到她膝盖上她都痛的要命,回家躲在角落偷偷哭,而他,被十个人围攻,却仍旧要执意跑出来见她。
牧黎川不在的一个月,沈苑想了很多,理智与克制与心底的真实和感性相撞,她还在犹豫。
但是知道牧黎川为了庆祝她的生日,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时,沈苑心里压抑的情感就要喷薄而出。
从前她被欺负,明明错的是对方,但是结果永远是母亲拉着她给对方父母道歉,沈苑心里不是不委屈的。而现在,眼前的牧黎川,就像是有着一腔孤勇的大男孩,把她罩进他的保护伞。
在他身上,沈苑看到,原来自己也是会被偏爱的。
沈苑的鼻酸几乎抑制不住,最后的最后,一排烟花齐放,在天空中绽放出十八的形状,比那轮明月还要亮。
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链,一颗接着一颗砸到地上。
见她哭了,牧黎川慌了,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样的阵仗,轻轻的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用他最温柔的声音低哄,“阿苑不喜欢没关系的奥。”
沈苑的眼泪掉的更凶。
牧黎川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只能拿出牧爷爷小时候哄他和景川的伎俩,“生日那天不能哭哦,要开开心心的。”
因为他个子高,想要和沈苑平视只能弯下腰,这种姿势很别扭,但是他好像感觉不到一丝不舒服,黝黑深邃的眼里只有两个她的小小倒影,表情心疼又真诚。
沈苑的脆弱被他勾出来,她想止住眼泪,却好像怎么都没有办法。
哎,牧黎川见她哭的是在是凄惨,夜晚山上的风很凉,牧黎川怕她站太久了会生病,只能先把人带到车上。
扯了两张面纸,帮她擦掉眼泪,她的脸颊冰冰凉,眼皮因为哭的时间长却是热热的,牧黎川拧开的车上的暖气,等到她的小脸终于回复了温度,沈苑终于止住抽噎。
牧黎川心里的窒闷总算少了些,为了逗她开心,他又开起玩笑,“小姑娘哭的这么惨,路过的人还真以为我拐卖人口呢。”
这次的玩笑很有效果,沈苑终于笑了。
“谢谢。”因为哭的时间太长她的嗓子有些哑。
“不要哭就好了。”牧黎川除了小时候因为淘气把其他女孩子惹哭过,长大了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哄。
但是看沈苑哭的都要背过气去,他的心也一抽一抽,也不好过。
“说吧,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小爷都满足你。”牧黎川挑眉看向沈苑。
沈苑闭上眼睛,沉默良久,鼓起勇气开口,“牧黎川,做我男朋友吧。”
牧黎川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你,你说。。。”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瞬间转到狂喜。
“我说,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她看着牧黎川一副完全傻掉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
“明明是你生日,为什么我的愿望实现了。”又再一次听到她这样说,牧黎川的狂喜一下子都冲出来,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沈苑,眼里的灼热似乎要将她的脸烧出一个洞。
“这也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沈苑小声说道。
牧黎川激动极了,他一把沈苑揽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几乎要将融入自己的身体。
沈苑被他箍的不能呼吸,在他后背上敲了几下,他才意识到,连忙松开沈苑。
“我看你不想做芳心纵火犯,而想做杀人犯。”沈苑脸被他憋的通红,轻咳了两声,嗔怪的说道。
牧黎川已经完全听不见沈苑在说什么了,眼里只有沈苑一张一合的樱唇,粉嫩的小脸,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儿现在真的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他脑子里充了血,兴奋产生的多巴胺让他不能自已。
“我一定把最好的给你。”他保证。
语气真挚而坚定,说的是发自内心的承诺。
沈苑完全相信他说的话。
“傻子。”沈苑听着他说这些,觉得心里的小黑屋被一点一点分裂瓦解。
被人珍视,被人惦念,被人觉得值得的感觉真的很好。
小时候她不懂事时,看周围的孩子放学都高兴的扑到爸爸怀里,她回家质问母亲,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母亲当时坐在出租房破旧的木门前,两指之间夹着一根女士吸烟,轻叹一口气,语气里的悲凉和无奈现在沈苑都还记得,“阿苑,感情啊是这世界上最不能触碰的东西。”
年纪尚小的她不懂母亲话里的意思,随着年龄变大,她渐渐明白了,那句话里的深意。
牧家,沈家,沈一寒,她的身份。
这些沈苑都抛之脑后。
她也有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和牧黎川在一起,是她十八年的人生里,做得最冒险最叛逆也最大胆的一次决定。
就算最后遍体鳞伤,她也想要勇敢一次。
因为,已经碰触到温暖光明的沈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阴暗的小黑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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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牧队牧队你真菜,还要女生来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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