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生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真的会常常去想他,去回忆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品尝到了别离的滋味,更体会了思念之苦。
春生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收完秋就该入冬了,也不知道他带的棉衣暖和不暖和,他的被子厚不厚,还有他的鞋是不是已经穿坏了?
柳氏自然也看出来儿子走后,晚妮的心不在焉。本来还打算给他二人办事的柳氏,此刻心里却另有打算:如今我儿子在县城工作了,那这个晚妮恐怕就配不上我儿子了!
县城东郊的中学,是县里唯一的一所中学,能考进这所中学的学生,都是各个乡里学校的佼佼者。春生在校门口驻足,抬头看了看校园的大门和操场上奔跑、运动的学生,恍若隔世。
尽管这所县中学与省城的中学无论从师资到规模都是无法比拟的,可是,对于春生来说,这里即将是自己一个新的起点,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期待。
在这里短短几个月,春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教学水平,不仅讲解得到位,而且幽默风趣的教学风格,更是深得学生的喜爱。
一年以后,春生就已经担任年级组长了,学校将他作为教师骨干,还派他参加了省上的教师培训。再次来到省城,春生百感交集,伫立在街头,春生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勾起了所有的记忆。
他抽空去墓园祭奠了刘炳文和刘如烟,面对他们的墓碑,春生泣不成声。或许,岁月无情,说的就是生离死别只不过是一转头的距离。
从省城回来,春生再次被提拔,任命他为教导处主任,这也是县中学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教导主任,春生因为记着多年前的教训,始终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言行逾越之处。
晚妮这个乡村女教师干得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她会在课堂上刻意模仿春生的语气、腔调,仿佛这样才会更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对于调皮的孩子,她不打不骂,总是耐心地去教育。说来也奇怪,再孬的孩子在晚妮的课堂上都不捣乱。
一转眼,她带的学生高小毕业了,她极力鼓动几个学习优异的学生报考县中学。家长们听说了,都笑话晚妮和孩子们痴心妄想,但是晚妮坚信,她带的学生一定有人能够考上!
考试那天,大半夜晚妮和几个孩子就背着干粮往县城赶去。一路上,晚妮害怕孩子们心情紧张,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到了县中学,其实最先胆怯的却是晚妮。
她不是紧张考试,是害怕如果一会儿碰到春生她该说什么。自从春生离开家以后,他们只是通了几次信,信中大多写的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从来没有谈及过两个人之间的事。
春生不提,晚妮也不提,仿佛两个人之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晚妮咧嘴苦笑了一下:本来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何必再提?!
晚妮抓着大门的栏杆,翘首望着孩子们走进自己的考场。春生作为校领导,负责巡视所有的考场。临到校门口,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晚妮的身影。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思索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旁边教师的小薛老师正在监考,看到春生路过,笑吟吟地走过来打招呼:“赵主任,你来了。”
小薛老师面容姣好,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笑一对酒窝可以醉死人,所以学校里好多未婚的男教师对她趋之若鹜。然而,她对别人都不冷不热,唯独见了春生才会展颜一笑。
春生也冲着小薛老师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头不自觉的偏了一下,眼角又扫到了门口那个穿着粗布衣裳,扎着两个粗大麻花辫的乡下丫头,唉,她还是老样子。
春生的心里不由得比量了一下,或许只有在村里,晚妮才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对的。他索性不再朝门口看,抬腿朝着下一个教室走去。
晚妮左顾右盼,却始终没有找到春生的身影,或许春生哥太忙了,晚妮心里自我安慰。可是,这一趟没有见到春生,还是让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从各个考场涌了出来,晚妮急忙抬起手,招呼看见的学生朝自己的方向集合。等到学生都来齐了,晚妮赶紧询问他们考试的情况。
学生有的说简单,有的说有点难,但是大多数都做上来了。听他们这么一说,晚妮心里很高兴,看来这些学生不比其他的孩子基础差。
蹲在校门外,各自拿出水和干粮,迅速解决了午饭。晚妮吩咐孩子们背靠着大门迷瞪一会儿,好集中精力参加下午的考试。
一天的考试结束了,晚妮拉着学生兴冲冲地朝家走去。学生们考完试,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一路上嘻嘻哈哈地打着、闹着,往家走。
临到出县城的时候,有一个三岔路口,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然冲了出来,两个孩子在那里撕扯打闹,根本没有注意到。
晚妮听到拖拉机的声响,回过头来,看着拖拉机离孩子们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她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手拽住一个人的胳膊,死命地往旁边一甩。
两个孩子脱险了,可晚妮却被惯性带着倒在地上,拖拉机从她的腰间压了过去。孩子们看到老师被压了,赶紧跑过来,拖拉机驾驶员也从车上下来查看。
孩子们用力把晚妮抬了出来,放在拖拉机的后斗里,催促司机往县医院开。医生护士看到晚妮浑身是血,组织紧急抢救,孩子们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有个孩子叫赵元礼,是村支书赵春林的儿子,他见晚妮在抢救室里迟迟没有出来,突然想到赵春生在县中学,或许找找他,能帮助晚妮。
他撒丫子就往县中学跑,到了校门口才知道老师们都下班回家了。他苦苦哀求学校门卫,得知了赵春生的住处,又奔跑着找到了赵春生。
此刻,赵春生正在自己的宿舍接待小薛老师,他刚从外面买了一些零食,准备招待小薛老师。看着小薛老师欲语还休的样子,赵春生的心里也是有一种冲动。
离开晚妮的日子久了,他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些曾经的美好与心动,就算记得,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各自西东!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暧昧的气氛,赵春生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谁来找自己,疑惑地打开了门。“春生叔,快,快走,俺晚妮老师被,被拖拉机压了!”
春生大吃一惊,伸手抓住赵元礼的胳膊:“啊?现在人在哪里?”赵元礼指着医院的方向:“在,在县医院!”“走!”春生拉着赵元礼撒腿就往医院跑。
小薛老师被这个不速之客搅和了一次浪漫的晚餐,特别不高兴,她扬起手,想阻止赵春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此刻的赵春生心急如焚,根本没有时间顾忌她的情绪。
等二人气喘吁吁跑到医院,晚妮已经被推出抢救室,送往病房。春生听了医生的介绍,才知道晚妮这次的伤虽然不是致命的,却有可能让她一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盆骨严重骨折。
望着病床上晚妮苍白憔悴,紧闭着双眼,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春生的内心分外自责:如果今天在学校的时候,自己能主动跟她大招呼,留她和孩子们在学校凑合一夜,也不会出这个事!
孩子们看着晚妮还处于昏迷状态,都担心的不肯听从春生的安排,去学校的教室将就一晚,只好由着他们守在晚妮的病床边。
春生走出门,去给孩子们买了一些包子,好让他们充饥。本来,喷香的包子对于孩子们来说绝对是一种抵挡不住的诱惑,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孩子伸手去拿,他们说:等晚妮老师醒了一起吃!
春生和孩子们一起守护着晚妮,天亮的时候,晚妮醒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哼哼”了几声,春生和孩子们赶紧围上去,赵元礼懂事地凑过去,询问晚妮是不是饿了?
晚妮艰难地摇摇头,她一眼看到了春生,却早已没有惊喜的心情。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疼,她甚至不敢动,不敢咳嗽,因为只要些微的动静,浑身都疼的让人无法忍受。
“我,我的伤?”她看着春生,问道。“放心吧,医生说你伤得不重,只要修养一些日子就好了。”看着春生故作轻松的解释,晚妮有点不信。
如果只是一点小伤,自己怎么会感到如此疼痛呢?看来是春生怕我心里多想,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晚妮不再多说,她招呼孩子们到身边,让赵元礼带着大家回村。
听说老师要让他们走,孩子们都不乐意。晚妮温柔地说:“你们都在这里,家里的大人看着你们一夜未归,该有多惦记呀。听话,你们回村给赵支书报个信,也好让家里人都放心。”
孩子们恋恋不舍地挥手和晚妮告别,独留春生在病床前,晚妮看着春生说:“春生哥,这下子孩子们都走了,你跟我说实话,我这伤究竟严重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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