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也想陪殿下一起去，但是……”顾远归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戚述叔不让？”皇长孙利索的接上了顾远归的话头，这个“戚述不让”的理由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顾远归点点头。

　　很显然的，戚述只是顾远归的借口，而这个借口还是戚述当初提出让顾远归用的，他自谦说承泽亲王世子这个身份还算有几分薄面，如果顾远归遇到为难又不好拒绝的事情，不妨搬出他的名声试试。

　　而事实也证明了，戚述的这个理由特别管用，简直百试百灵。

　　面对皇长孙也不例外。

　　前面皇长孙说过，他和顾远归差不多大；而顾远归又和戚述差不多大。所以皇长孙和戚述差不多大，他本不应该怕他？

　　怎么可能！

　　“差不多大”是一个十分模棱两可的说法，顾远归如今的年龄又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十四岁，现年十岁的皇长孙可以说是和顾远归差不多大，十八的戚述同学也可以这么说。

　　所以，十八VS十，戚述完胜。

　　胖胖的皇长孙别提有多怕戚述这个亲叔叔了，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他一点都不敢招惹戚述。果不其然，见顾远归点头承认了又是戚述“棒打鸳鸯”，皇长孙立刻就改了口，对顾远归道：“那、那你好好陪戚述叔吧。我玩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弥补你的遗憾的。”

　　“好。”顾远归笑眯眯的。他悄悄抬手，摸了摸皇长孙的头以示亲近。

　　霎时间，皇长孙就连心里那一丁点的不开心也都立刻没有了。他欢欢喜喜如一阵风——在宫女太监吓破了胆的“殿下，慢点”的声音里——跑着去上课了，虽然他胖，但很矫健，是个特别灵活的胖纸。他必须赶在他把背的内容全部忘记之前，跑去给李师傅背了，要不就真的该哭了。

　　正牌师傅们接手了皇子皇孙的功课后，顾远归等人就迎来了一天最闲的休息时间。虽然侍讲和侍读起的早，但与之相对的福利也十分诱人。

　　正则帝特许这些翰林院的学士在不用给皇子讲课时，可以去藏书阁里借阅书籍，当然，仅限于阅读，不能拿走。

　　不过，对于读书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藏书阁！那可是皇家的藏书阁！多少古本、孤本、珍本都会被收入其中，那是在外面捧着钱都未必能看到的东西！自诩文人的翰林院学士们就好这一口。

　　躺在阳光大好的窗下摇椅上，沏上一壶沁人心脾的精品贡茶，执一本古籍，手不释卷，想想就美好的不可思议。

　　顾远归虽然不是古人，但爱书的心情和他的同僚们是一样一样的。

　　可惜，顾远归的阅读进度是所有学士里最慢的，不是他看书的速度慢，而是干扰项目太多，好比……戚述。

　　每次下朝，戚述都会直奔顾远归而来，他负责教习骑射的时间是在下午，所以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能够和顾远归待在一起消磨。

　　顾远归唯一能看书的时间，就是在戚述下朝后又一次被他老子正则帝扣下朝会后再开小会的空挡。

　　等戚述终于摆脱了他烦人的老子，他就会风雨无阻的来找顾远归秀恩爱了。在学院这边工作的翰林院官员，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品级低的老老实实的行礼，品级高、辈分高的偶尔还敢仗着身份打趣戚述一句：“找个同朝为官的男子就是方便，恩？”

　　“恩！”戚述脸皮比较厚，承认的别提多痛快了痛快，总是一副我们就是这么恩爱，你羡慕不来的表情。

　　正则帝身边的老臣无不感慨：“承泽亲王世子最近的变化好大。”

　　“这就是爱情啊。述儿终于有了属于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呢。”为老不尊的正则帝立刻兴致勃勃的和对方讨论起了育儿经，中间偶尔还会也很不要脸的插播夸自己儿子的信息，我家述儿喜欢的人特别、特别好，这证明我家述儿眼光好，我家述儿为什么眼光好？因为人家人好，怎么看怎么好，就是这么好！

　　“……”老臣特别想拒绝和这样的皇上做交流。

　　休沐日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皇太孙果然给顾远归带了皇五子府上独家的私房点心。小胖纸很会做人，不仅给顾远归带了，还给班上所有的皇叔、兄弟都带了，也包括负责他们早自习的侍读和侍讲。分量不多，但每个人都有，不至于让得的多些的顾远归被人怨怼。

　　点心，顾远归在皇五子府上其实早就吃过了，味道确实不错，精致又爽口，给饥肠辘辘的早上增添了一抹心旷神怡。放假之后的第一天，大家的心情都因此而显得十分的不错。

　　开始自习后，皇长孙便假公济私在顾远归辅导他明算时，跟搞情报工作似的，悄悄给顾远归塞了一个纸条。

　　“这是什么？”顾远归边说边准备拆开。

　　结果，身手灵活矫健的皇胖孙，；立刻就用那双小肉手死死的捂住了顾远归的嘴，小声到：“嘘，一会儿等没人了，你自己悄悄看，这是个天大的秘密！”

　　顾远归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来的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过他也是很乐于陪着皇长孙玩一把间谍游戏的。他一脸认真的把纸条小心翼翼的塞到了自己的夹袖里，再三对其保证他不会给别人看，一定自己悄悄看。

　　皇长孙这才满意，最后还不忘抓着顾远归宽大的官服袖子说：“我等你回信啊。”

　　“……”所以说，皇长孙这是到了开始学会传小纸条的年纪了？

　　作为皇长孙新晋的纸友，顾远归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表示一定会给期待万分的皇长孙回纸条的。

　　皇长孙这才安心，重新投入到了补作业的汪洋大海。放假实在是个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年幼的皇长孙如是想，因为一放假，师傅就爱布置好多好多功课，放假回来的早自习，根本不够补完，最郁闷的是大家的作业都不一样，连抄都没得抄，简直要了亲命了。

　　“咱们下次也许可以试着在放假的时候稍微写点。”顾远归“委婉”提醒道，功课的存在意义是放假的时候让皇长孙不忘学习，可不是为了考验他放假回来在早自习上生死时速的。

　　“哪有时间写功课？我都说了啊，我还要玩呢，就这，玩的时间都显得有点不够，还写功课呢，怎么可能？要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掰成两半用就好了。”皇长孙简直诚实的可怕。

　　“……”

　　由于被皇长孙霸气的诚实所震慑，顾远归有点懵，一直到戚述下朝过来，才想起他还有皇长孙同学的小纸条没看。

　　“写的什么？”戚述自然不会连小孩子的醋都吃，他就是单纯有点好奇，“一个连字都认不全、每次写策论都乱七八糟的家伙，他能给你写什么，总不会是在皇五子府的品菜心得吧？”

　　顾远归……也是这么觉得的。

　　结果，现实却远比顾远归猜的要狗血复杂的多。

　　许久不曾出来怒刷存在的白连同学，在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后，终于通过到皇五子府做客的皇长孙，联系上了他师兄顾远归。

　　白连首先用那笔很难被模仿的字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就开始解释前面的事情，说自己之前请皇五子联系过顾远归，但顾远归不信，字里行间颇有埋怨的意思，最后他才点题，皇五子软禁了他，求顾远归救他。

　　“怎么办？”再装对白连的失踪一无所知，可就过了，更何况白连还把皇长孙给扯了进来，想不管都不行。

　　“写信给你师父吧，先证明一下白连确实不在谷里了。”

　　“也只能这样了。”想躲果然还是没能躲过。顾远归无奈的想到，大概又要因为白连和皇五子对上了，这就是宿命吗？好蛋疼的东西。

　　晚自习的时候，好奇心重，又以为自己是在做善事的皇长孙，不忘眨着一双期盼的眼睛看着顾远归：“他是师弟吗？”

　　“微臣也不能确定，不过微臣已经给师父去书信，希望能够尽快证实此事。”顾远归最先要做的就是安抚住小皇孙，免得他未来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皇五子府不是您能够到处传递消息的地方，您明白吗？”

　　“要不是他说他是你师弟，和你关系可好了，我才不会搭理他呢。”

　　皇胖孙好歹也是皇孙，从小就明白不能随便瞎参合事的道理。他那些皇叔皇伯，表面上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实则内心里要多乱七八糟就有多乱七八糟。皇长孙的王妃娘如是说。她一直对儿子耳提面命，要是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不用说“皇长孙”这个位置本就招人眼，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巴不得小胖纸死。

　　只因为那一句，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正则帝也确实是十分疼爱这个长孙，第一次嘛，总会格外新鲜。别的皇孙就都没有皇长孙这份殊荣了，所以皇长孙行事就更要小心。

　　“皇孙殿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但是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的。”

　　但即便如此了，没过多久，在顾远归的师父谷鬼子的回信还没到送到京城时，皇长孙突然重病的消息还是突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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