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愿意赔偿违约金。”

　　“是么。”霍尚宁低着头继续看文件，声音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起伏。然而文件的那一角却被霍尚宁捏的发皱，手背上青筋暴突。

　　他知道霍尚宁在压抑自己，对方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愿与霍氏继续合作，简直就是在变相的羞辱霍尚宁。

　　“霍总，刚刚Edward那边发来消息说，A国的军方不再与我们合作，要求跟我们撇清关系……”

　　“好，很好。”霍尚宁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件，嘴角勾起一个一个弧度，目光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狠绝，他一字一顿地说，“陈骁，记住他们，等有一天霍氏翻身的时候，我要让他们双倍奉还！”

　　然而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翻身？谭氏不停地进行打压，程家那边程老爷子看得紧，程元恒只能着急自己却爱莫能助，韩氏自己元气都没有恢复，更无暇伸出援手救援。

　　霍尚宁第一次感到绝望。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叶孤舟漂泊在浩瀚的海洋中央，望不到边际也找不到方向。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过放下手中的一切，不管不顾的去国外找妍妍。她不认得自己也好，没有自理能力也罢，他只想陪在她身边，只希望每天能看到姑娘如沐春风般的笑脸，只希望听到姑娘娇嗔的叫自己“尚宁”。

　　然而他不能，他做不到。这个霍氏是爷爷一生的心血，他不能让它毁在自己手里。他没有资格自私，任意妄为。

　　不知不觉间，霍尚宁又将车开到他送给妍妍的那所公寓楼下。他甚至还抱有希望，希望公寓的灯是亮的，希望他开门进去的时候，能看到宋妍妍迎接自己的笑脸，听到宋妍妍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回来了，工作累不累?”

　　屋内一片黑暗，霍尚宁抬手轻轻敲了三声，没有人应答，自然也没有人开门。霍尚宁自嘲般的笑了一下，自己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霉味甚至比自己上次来更重了一些。看来真的没人来过。

　　霍尚宁悬在半空的手臂最终还是放下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胆小，胆小到甚至没有勇气打开灯清楚地看清楚屋内的一切，看清楚她不曾回来不曾动过的一切。

　　手里拎着袋子，这是他上楼之前在楼下的便利店顺手买的。便利店的收银员还笑着跟自己打招呼，问他妍妍姐怎么没一起跟着来，自己好久都没有见到妍妍姐了。霍尚宁有些心烦，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微弱的月光还可以让自己看清脚下的路，其实就算看不清也无所谓，这家里的一切自己早已记在脑海里。

　　霍尚宁侧靠着落地窗坐在地上，他记得以前妍妍很喜欢这扇落地窗，她说从这里望下去视野开阔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现在他学着她的样子站在窗边，外面黑漆漆的，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霍尚宁随意的打开一听啤酒，几口下了肚。口腔里满是小麦发酵的味道。冰凉的啤酒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那个地方三个月之前刚动过手术。

　　当时好像就是在这个地方吧。他想到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啤酒瓶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脚下，霍尚宁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胃里也不消停，时而一抽打一抽打的疼，时而如刀搅一般。霍尚宁一开始还会伸手去捂着那个叫嚣的部位，后来索性不再管它。

　　意识慢慢从体内抽离，头涨涨的，胃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隐隐约约地，他看到一个女生朝自己走过来，他看不清那个女生的脸。微弱的月光下，能看到姑娘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长及膝盖，露出均匀笔直的小腿。

　　“霍尚宁，我想你……”轻轻糯糯的声音传进霍尚宁的耳中，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接着，声音的主人弯下腰抱住他，那股熟悉的荷花香包围住他。姑娘的发丝垂到他的脸上，他的脸痒痒的，他的心也同猫抓一般。

　　“妍妍……”他的脸紧贴在姑娘平坦的小腹上，努力的吮吸着他熟悉的味道。

　　“傻尚宁，”冰凉的手抚上霍尚宁因为醉酒而发烫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很舒服，不禁用脸拱了拱她的掌心。“我不在你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非要害我担心？”

　　他想解释，可是喉咙像被人卡住一般说不出话，他只能将身体凑的更近，紧贴着他。他依赖她，尤其是在这个时刻更加依赖。

　　“睡吧，我在你身边呐。睡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姑娘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击他的背。

　　像是担心她又会走掉，霍尚宁不安的抓住她的裙角。

　　“傻瓜，不会再丢下你了，不会再一个人先走了……我会和你并肩而战……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姑娘轻柔的声音如同催眠曲，慢慢抚平了这几天来压力过大而始终绷紧的神经。

　　霍尚宁依靠在姑娘的身旁，鼻翼间充斥着的满是她那特有的荷花香味，慢慢放松下来，进入梦乡。

　　头不疼了，胃不疼了，连噩梦都不再有。

　　清晨，霍尚宁是被手机铃声震醒的。八点钟的阳关柔和不刺眼，然而宿醉后撕裂般的头疼让他不想动，况且他贪恋姑娘温柔的怀抱。

　　然而电话那边的人不屈不挠好兴致的一直打给他，霍尚宁这才不情不愿的接听了电话。

　　那边传来陈骁焦急的声音，“霍总，你在哪？谭玫瑰现在正在休息室等您。”

　　谭玫瑰？霍尚宁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就是谭玫瑰。

　　“等我，我马上到。”梦醒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霍尚宁闭着眼睛伸手捏了捏眉心，感觉好一些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身旁一片狼藉，自己此刻正靠着落地窗，哪里有宋妍妍的影子？

　　真的只是梦么？霍尚宁不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女孩柔软温馨的怀抱，以及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清浅的唤自己的名字，一切都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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