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久都没有做体检了，这次都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身体的健康程度，所以，这次你们……”莫夫人紧盯着莫奶奶的嘴唇，生怕她说出后面的那几个字。

　　莫奶奶望着莫夫人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蹙，纳闷地说道：“齐丽，你的这个表情——怎么这么恐怖？”

　　“妈，我……我今天下午有个同学聚会，所以可能——”莫奶奶俯身紧贴着莫夫人的脸，莫夫人不由得声音起来起小，越来越底气不足，“大概、或许我……”

　　“怎么样啊？”莫奶奶望着莫夫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样？”莫夫人小声重复着莫奶奶的话，不由得垂下眸子，闭上眼睛，把心一横，大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没有办法去体检！”

　　莫夫人偷眼望去，只见莫奶奶脸色铁青，她立即就后悔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说出的话怎么能够收得回来，看来她只能听天由命，任由莫奶奶数落了。

　　出乎意料，房间里却没有想起莫奶奶的大声斥责，而是悄无声息，莫夫人不觉抬头望去，只见莫奶奶原本铁青的脸色已恢复平静，一脸愠怒地望着她。

　　“妈，我——”莫夫人低下头，看到莫奶奶这个样子，莫夫人到嘴边的话吓得忘得一干二净。

　　“奶奶，您别生气，妈妈事先不知道您今天有这个打算，如果知道，她一定会选择不去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妈妈已经答应了同学，如果不去的，怕是有损我们莫家的脸面，显得我们……不信守承诺似的——”

　　艾兮上前，搀扶着莫奶奶说道。

　　听完艾兮的话，莫奶奶不由得叹了口气，抚着艾兮的手说：“你这个婆婆啊，永远是少根筋似的，年龄这么大了，连个话都不会说，哎——”

　　“奶奶，我妈也是心直口快，怕惹您生气呢。”艾兮扶着莫奶奶坐下，并且贴心地拿过旁边的靠背垫在了莫奶奶身后。

　　“算了，你去吧赴约吧。”莫奶奶手一挥，示意莫夫人可以走了。

　　“妈，对不起，您和兮兮去医院吧，我——”

　　“我们俩人去你觉得合适吗？再说我老太婆是那种舍了儿媳妇不管的人吗？你去吧，明天我们一块去医院，对了，这次别说我没有告诉你啊——”

　　“妈妈——”莫奶奶的话令莫夫人不禁眼眶温热，原来，婆婆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可是自己今天——

　　莫夫人推开镂花铁门，回眸，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艾兮正微笑着与她挥手告别。

　　莫夫人不觉微微一笑，对艾兮摆了摆手，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莫夫人竟然感觉这个时候坐陌生人的车子比较有安全感。

　　“奶奶——”艾兮感觉口渴，刚跑下楼梯，就看见莫奶奶正从房间走了出来。

　　“兮兮啊，你婆婆走了吗？”莫奶奶轻轻咳嗽了几声，方才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

　　莫奶奶的动作比较缓慢，看上去略显疲惫，艾兮快走几步上挽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奶奶，我婆婆已经出门了。”

　　“哦，”莫奶奶点了点头，朝客厅走去，没走几步，便又转过头来说：“兮兮啊，你有事情忙去就行，有李妈在，奶奶一个人在家可以的。”

　　“知道了，奶奶，不过我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不如我陪您出去走走吧——”艾兮走过去挽起莫奶奶的胳膊，笑着说。

　　咖啡厅里，悠扬动听的钢琴曲轻声慢诉，空气里，迷漫着浓浓的咖啡香气，杨若晨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有服务员上前询问，被他礼貌微笑着轻声拒绝，这是一个迟了将近三十年的约会，他的心情未免有些紧张。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紧贴着他的发间倾泄在他宽厚的背上，映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忠诚可靠的人。

　　他抬腕看了看表，表盘上的指针告诉他离约会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莫夫人家离这比较远，现在这个时候兴许正在路上吧。

　　一想起莫夫人，这个中年男子不禁出现眉梢一弯，一抹温柔的笑容漾在唇角，在阳光的掩映下，闪着动人心弦的光芒。

　　原本以为能有她的消息就是上天垂怜了，从来没有奢求这辈子还会遇到她，可是上苍偏偏将这份幸运降临到他的头上，那种喜极而泣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示，他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许多，又回到了那个有梦想有热情、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候的风发少年。

　　对面座位传来一阵笑声，他抬眸望去，原来是一对年青人，贴面热聊，你侬我侬，从他们的的背影可以看出，这两个年轻人应该正处于热恋之中，男子眼神温柔，女子目光含情，杨若晨不觉莞尔，自己现在的这份心情，是不是也和面前的这对恋人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觉脸色一红，想来自己也五十有余，没想到现在却又和年青人一样的心思，若是以前的旧思想来说，真的是有些难以启齿。

　　咖啡厅里的音乐突然转变了曲风，音乐变得缠绵绯侧，他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抬腕再次看了看表，哦，还有十分钟就到约会时间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时间竟然是如此之慢，他感觉好似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抬手招呼站在柜台旁的服务员。

　　“姑娘，去准备两杯上好的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

　　“哦，好的。”服务员对他微微一笑，礼貌离开。

　　他轻轻吁了口气，双手平放在桌上，眸光掠过窗帘，望向对面的街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虽然已是冬季，但是人们的穿着也不像以前他们那个年代，臃肿笨拙，而是穿着简单，有的甚至只穿着一条薄薄的丝袜便可过冬，这不得不令他们这些年龄大的所谓老古董只剩羡慕的份。

　　阳光渐渐爬到对面的楼顶，耀眼的光芒随之上移，落在玻璃窗的一角，经过反射，直晃人的眼睛。

　　杨若晨不禁眯起眼睛，眸光由对面的街道移到咖啡店门，他是多么企盼那个熟悉的人影快些出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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