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还是没能跟叔叔婶婶他们一块儿度过,只好打电话跟他们道歉。随即跟何絮他们嘱咐完多在姥姥坟前烧两炷香后,我跟高焰连夜坐飞机赶回云东。
司机开着骑士十五世来接我跟他,车上,他开机打电话问慕家情况,慕嫣已经被送往云东市妇幼医院。
我们都来不及休息,直奔所在地。
等到了医院,询问医生情况,慕嫣肚子里的羊水已经破了,但是因平时很少外出运动,不能顺产,只能采取剖腹。
这一等,就是十多个小时。
窗外冷风呼啸,医院走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我靠在高焰怀里迷迷糊糊都睡着了,直到早晨,护士将孩子抱了出来,问慕嫣女士的家属在哪里。
咿呀呀的哭声响彻整条走廊,我骤然惊醒,站起身。
看到皱巴巴的小奶娃时,我跟高焰相视一笑。虽然这是慕嫣的孩子,但是,我跟他同时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
或者正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对眼前的小宝贝更多了一分怜爱。
“是女孩还是男孩?”我问护士。
“胖小子,七斤六两。”说完,护士将襁褓中的孩子递给高焰。
高焰瑟缩了一下,我忙鼓励他:“我手不方便,你帮我抱抱他呗。”
高焰听言,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像模像样哄着哭哭唧唧的孩子。
都说男人开车的时候最帅气,其实抱着孩子的时候,也挺帅气的。全身遍布着父爱的光芒,闪耀耀的,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我跟他生了小孩,该多好啊。
“等等孕妇就出来了,你们可以先带孩子回病房等着。”护士打断了我的思绪,随即在前面引路。
不多时,到了安排的房间,我这才想起一般生孩需要买很多日用品,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等等慕嫣就出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高焰将孩子放进摇篮,转头问我:“怎么了?”
我如实说了,他点点头:“我去安排。”说着走出了病房。
房里只有我跟那名护士,想起刚刚还没仔细瞧慕嫣的宝宝,脚步不停使唤挪到摇篮旁边。
他安静闭着眼睛,暂时还看不出来像谁,他的小脸蛋皮肤很薄,还能隐隐看到血丝,嘴巴轻轻动了动,也不知这么小的家伙会不会做梦?
一时间,忍不住傻笑。
这时,听到门口嗙的一声,我诧异回头,看到慕爵些许狼狈走了进来。
看到小孩的刹那,他目光中迸放出熊熊怒火,三步做两步迈到我跟前,我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拼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
慕爵就像疯了般低吼:“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不去死!”
护士也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抱住了慕爵的腰,阻止他碰到孩子。
我单手敞开挡在摇篮面前,也疯了似的瞪他:“慕爵,你清醒点!你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小宝宝受了外界的干扰,大概也感到危险降临,突然哇哇大哭,仿佛在控诉慕爵残忍的行径,又仿佛在告诉世界他来了。
慕爵怔在原地,双眸呆滞无神,脚底打滑,颓丧着扳开护士的双手,跌坐在靠墙的沙发里。
我这才发现,他眼睛红彤彤的,不知是一夜未眠还是喝多了酒,亦或者,他其实也因外甥的出生,有所动容。
我怕他还会继续发飙攻击孩子,忙示意护士抱走。对方会意,小心翼翼绕到我后面,从摇篮当中抱起小宝宝,急匆匆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慕爵,坐到他身畔:“他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外甥,你当舅舅了。”
慕爵跟慕嫣同母异父,说到底,还是亲兄妹。他亲情缘分原本就很薄弱,如果不是早就心软了,慕嫣根本挺不到现在,而孩子的出生,换个角度想,不恰恰给了他一些安慰吗?所以,他刚刚听到孩子哭泣,才会停手吧?
他躺坐在沙发中,抬手盖住了眼睛,声音沙哑,语无伦次:“你知道什么?世人畸形的眼光足以毁了他一生,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怨恨你们给了他活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结束?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你们不懂,不懂……”
我看着他情绪崩溃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纯粹在自暴自弃!所以才会用自己那点悲惨经历揣测他的人生!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出身丑陋又怎么了?谁还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皱皱巴巴的?等有了自我意识,他的路,当然由他自己来走,你有什么资格断定他会跟你一样!”
慕爵沉默了,双肩情不自禁颤抖。那瞬间,我都有些不忍心。
想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想起自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又缩回了手。
他应该也压抑了很久吧?六年的昏迷时光都没有让他在我面前露出脆弱,如今却无措到失去所有防备……
我心疼他,但不能安慰他。这大概是我跟他之间“最远的距离”吧?
我小心翼翼说:“如果你舍不得看着这个孩子跟你遭遇一样的人生,干脆放弃仇恨吧……让林青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慕爵听言,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抹了把脸,睁眼看我:“林青当年怎么害我们的,你忘了吗?你改变面貌,期间经历过多少次手术,还数得清吗?我睡了六年……整整六年!你让我怎么放过他?欠下的债,没有不偿还的道理!”
我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嘴角牵扯出一丝悲痛的笑意:“你现在过得舒心,才会选择性忘记那些伤痛。所以,现在的我跟现在的你,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说完,他站起身,挺直腰板离开。
我没有追出去,而是拨通了沈小冉的电话。
她听到是我,很是诧异。
“慕爵状态很不好,你帮忙看着点他。”
那端语气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情况简要告知了一遍,她很快挂了电话。
看状况,沈小冉会照顾好慕爵,我松了口气,这时,高焰已经让人将东西都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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