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盈然一笑,施施然倾身拿了茶壶给林郡阳续了茶,也给自己只剩半杯的茶续满,无声地放了茶壶,转头看向林郡阳,由始至终,眼里都是柳丝潋滟的笑意。
“这些年爸爸把公司打理的这样好,如今苏氏蒸蒸日上,是因为琐碎的项目都在爸爸和各位主管的手下注重细枝末节,这才让外界对苏氏的信心倍增,我初入苏氏,以前虽然挂了闲职,但现在我都成家了,自然应该像模像样地做好一个董事和项目经理应尽的职责,才不辜负爸爸和诸位董事对我的照拂。”她对林郡阳蓦然一僵的笑意视若无睹,继续娓娓道,“熟悉下苏氏以往的旧案和每年盈利增长,也是必做的功课。只是有些事毕竟不是几张纸就能说明的,我想向爸爸请教,但怕你日理万机忙不过来。”
林郡阳听了这句,憋了一肚子的话瞬间噎在了嗓子眼里,他目光沉然地望着苏晚,一副探究,似要从苏晚面上看出什么端倪,可苏晚却一脸淡然,那双盈然如水的眼和小时候一样澄净,可却又像有什么不一样。
如今他对苏晚百般防范,就怕再吃一次哑巴亏,让自己退无可退,虽然手里握了苏老太太那张王牌,可到底比之苏晚这丫头的城府和她背后庞大的沈家,这张王牌除了在感情牵制上,一文不值。
要是哪天这丫头破釜沉舟,不顾念昔日的祖孙情谊,一心只想夺回家业,报复他,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七年的父女之情,他对苏晚也算是仁至义尽,可这丫头却像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背地里一直狼子野心,最后竟联合沈家让他猝不及防。可见这丫头也是个无情无义的,他可不能真的就以为有了苏老太太就万无一失了。
当即一笑,伸手拍了拍苏晚的肩头,“你这孩子,爸爸再忙,可什么时候你有什么要求,爸爸拿忙来搪塞你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缎盒子,打开是一串珠子,苏晚一看,珠体油润,木纹精细,是一串难得的小叶紫檀,连接口处那粒葫芦形的血珠都是用上等剔透红宝石打磨的,和一般珠宝店的批量手串不可同日而语。
她心中疑惑地看着林郡阳把那串珠子放在她手心,不知这林郡阳想干什么?难道又想用这些小玩意儿来收买人心?
那他也真是天真。这东西虽然难得一见,可她苏晚打小见过比这更名贵稀有的东西数不胜数,又是在这样撕破脸后,他拿什么自信来觉得一串珠子就能收买她?
可林郡阳却一脸诚挚,满目慈爱地看着苏晚,说话微微迟疑,颇是不好意思。“晚晚啊,爸爸知道,这些年,你妈和你姐姐对你有所亏欠,我虽然极力想要给你公允,可到底,你姐姐才是我亲生的,你妈这人又嘴碎,爸爸耳根子软,总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他这话一出,苏晚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去想他。这世上最好听的话,莫过于实话,这是再完美的花言巧语都比不及的。实话,最让人动容,也最让人无法去质疑说话人的居心。
林郡阳见苏晚面容,心下一喜,当即更垂了眼,一脸愧疚,“爸爸是把你奶奶带去别的地方养老了,可你也知道,自从你父母意外出了车祸,你奶奶大受刺激,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爸爸为了顾及整个苏氏的名誉不得不把你奶奶带去别的地方疗养,你要知道,苏老太太毕竟是如今苏家辈分最高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苏氏的面子,要是让人知道她如今精神上出了病症,你让爸爸还怎么好好打理苏氏,外头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让苏氏动摇,你是学金融管理的,自然明白这些。爸爸也希望你明白我。”
他眼眶湿润地看着苏晚,一字一句都感人肺腑,苏晚不语,却对他也不如先前那样防备鄙夷,因为她知道,林郡阳说的确实也没有大错,奶奶当时确实已经有些精神不清,家里那些佣人也不是没有流言蜚语传出去。
可是林郡阳确实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苏晚说什么也不可能因为他的动机顾全大局而倒戈相向。她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林郡阳见她不语,垂眼看了那串珠子,“这是我不久前亲自去寺庙让人开光的,珠子也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佳品,本来我是想给你以后作为嫁妆之一,保佑你平平安安,可你的婚事实在让爸爸猝不及防,我也就没拿出来,今天听说你难得来上班,爸爸下午就亲自赶回去带了来,这次让小胡去请你来,也是想当面交给你。”
他诚挚地看着苏晚,等待她的回复。
苏晚看着那串珠子,并不想要。可林郡阳说的这样恳切,无论真假有几分,她如今想在苏氏站稳脚跟,就不能跟他再撕破脸。
思虑再三,她只抬头淡笑着对林郡阳道,“这东西太贵重了,爸爸身体不太好,不如自己留着。既然开了光,好歹能保佑你身体健康,我虽然身体也不太好,可还算康健,您不用为我这样破费。”
说着,她态度柔婉地把珠子推到了林郡阳手边。
即使要,她也要作出这般姿态,不能轻易让林郡阳觉得他给什么,她苏晚就都要收下。所谓欲擒故纵,便是为了更长久的擒。
林郡阳见她如此,嘴上推辞,可态度毕竟没有强硬,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把珠子托在手里,眼睛泛红地微垂着眼,声音哽咽,“你还是不肯原谅爸爸对吗?”
“您说哪里的话。七年的养育之恩,您要提原不原谅,就生分了。”
何况,她跟林郡阳到了如今的境地,哪里还事关一句原谅。早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和没关系能说得清了。
她堂堂苏家大小姐,即使父母双亡,好歹还有奶奶和诸位世交在,再惨,也不用寄人篱下,受别人的眼色。何况那一家子不仅鸠占鹊巢,还把她的奶奶给夺走了,这种金丝雀般的七年生涯,如何是三言两语和一串珠子就能乞得原谅的?!
“那就收下吧。”林郡阳借机把珠子套在了苏晚的手上,又制止她拿下。“你如今结了婚,总要有孩子的,这珠子是几位得道高僧开光的,最能保护你平安,以后生下贵子,也能让你父母安心不是。这是爸爸对你的祝福,你再推辞,可真是生分了。”
话止于此,苏晚便大方一笑道,“那就谢谢爸爸了。”
她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林郡阳堆满公文的办公桌,道,“爸爸还有公事要忙,我就不便多打扰了。这珠子我一定会好好戴着保养的。”
既然林郡阳自己说这次叫她来只为了送珠子,那苏晚就当了真。
林郡阳一听,原本下马威的话如今自然不好多说了,忙笑道,“好好,爸爸送你出去。”
苏晚站起来道,“不用了。这条路我从小就走惯了,您去忙吧。我也得回去看档案了。”
“那好。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爸爸。我的座机号码是891,有事直接打我内线。爸爸再忙,也会对你这宝贝女儿的上进出一份力的。”林郡阳笑得慈爱至极,苏晚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一时动容念及旧情,还是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或许,他演着演着,把他自己也骗住了。
出了林郡阳的办公室,外头正办公的秘书听到开门声望过来,却一眼看到了苏晚手上那串珠子,当下一愣,抬眼看着苏晚的面发怔。
苏晚也不计较她先前的失礼,只淡淡一笑,便抬步去了电梯间。
那秘书看着低头思索,又看着那扇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若有所思。
苏晚才进电梯间,秘书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里头传来林郡阳的声音,“进来。”
秘书忙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却见林郡阳面色微沉,秘书颇为胆颤。
林郡阳叹了口气,“再给我去定制一串珠子,送去寺里开光,记得,比上回多念几遍药师经。速度要快!最好这两天就能拿来。”又忙道,“但也别仓促赶工!记得,要同上次那串的质地做工一样。”
“是。”秘书也不敢抬头,只垂眼看着黑檀木的办公桌边沿。
“出去吧。”
“是。”
秘书一出来,一脸面无表情。八卦的小助理忙凑过来道,“胡姐怎么了?”
秘书一撇嘴,“没什么。”
“胡姐~咱们是好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小助理见她这样不想多言,更好奇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内幕可以挖呢。
胡姐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打通了上回负责寻找木材的人,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又见小助理仍一脸眼巴巴看着自己。
这才觑了眼董事长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微侧过头小声道。“上回董事长不是让我去精挑细选一些上好木材给他做珠子开光吗?刚才,你猜我看到谁戴上了?”
“谁?”小助理眼睛放光。
“大小姐。”
“啊?!”小助理一时拔高了声音,慌忙捂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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