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走路很轻,脚上的脱鞋又是毛绒底的,连她自己都没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可才下了楼,一只脚还没夸下楼梯,就听到厨房里沈时道,“早餐都在桌上了,你先吃,萝卜糕马上就好了。”
苏晚蓦地听到沈时的话,还微微愣神,一只脚凌空要下不下,听沈时说完,再抬头一看餐桌上摆盘错落有致的早点,凤眸微微一笑,这才下了楼梯换了下边的包跟拖鞋。
如今已是隆冬,虽然家里有地暖,可沈时说,寒从足底生,仍是把苏晚的拖鞋换成了清一色的软绒包跟,一踩下去暖和的紧,有事要出宅门拿个快递,也是很方便。
厨房里传来哔啵哔啵的油炸声,淡淡的香气屡屡传来,不由让人想起小时候吃萝卜糕的场景。
沈时的手艺极好,也很会搭配,每天的早点虽然只是寥寥几样,却少见重复,即使有,也都是苏晚极喜欢的,倒是桌上少了道什锦小菜,苏晚总突然不习惯了。
她探眼一看,慢悠悠坐下来。
恰好沈时端了一盘子摆成海棠状的萝卜糕出来,“小菜虽然爽口,可腌制的东西每天吃也不好,今天炒了蔬菜,就粥也是一样的。
苏晚打眼一看,这才注意到一直被忽略的一盘千张丝炒生菜,千张嫩白带着金黄,生菜碧绿欲滴,倒是让人食欲大开。
沈时见她尝了一筷子还算满意,墨眸淡淡笑道,“这萝卜糕刚出锅,小心烫。”
一盘金黄生香的萝卜糕摆在了苏晚面前,倒是跟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干净一些,不像那些从千滚油里捞出的边角带着焦黑。
苏晚夹了一个,轻轻咬了口边角,入口酥脆,虽有微微有些油,倒也不腻,只是里头有些烫,便放在了面前的空碟里,继续喝粥。
碗里的牛肉蛋花粥色彩斑斓,一勺子舀下去才发现里头还有大颗的虾仁,沈时早些用胡椒和葱姜汁腌制了,吃起来一点也不腥,又嫩又鲜,让这碗吃惯了的粥倒觉得比平时尝起来要鲜美的多。
沈时夹了一只煎馄饨放到苏晚面前,“慢点吃。今天就不用上班了,警局的人已经一早通知了苏氏高层配合调查,想来他们也都知道昨晚你遇袭的事,”见苏晚眼神微微迟疑,又道,“你要是不想惹人非议,等会从医院回来,我带你去人事请个假。”
“医院?”苏晚眨了眨眼,动了动手臂,虽然伤口有些长,但到底不深,家里的药又都是顾九秘制,比起医院那些消毒水,效果要好得多,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便道,“没事,昨晚你替我包扎了,我觉得已经好多了,不用去医院了。”请假的事嘛……
她正筹虑,却听对面沈时声音淡缓却不容置疑,“我已经约了顾九替你检查。”
苏晚瞠眼。她以为沈时早起到现在只做了早餐,没想到竟然连顾九都已经联系过了。
她转头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八点而已。
沈时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墨眸漾着淡淡笑意,“顾九的生物钟这二三十年都极准,每天早上六点半必醒,时差也影响不了他。不用担心给他添麻烦。为人医者,救死扶伤,就是他还睡着,也没什么打紧。你的身体重要。”
苏晚默默垂下了头。心道,这是在你心中好吗?在顾九心里,我的身体并没有那么重要。
倒是不知道他家的天花板修好了没有。
忽听沈时道,“吃饭不急,但十点前最好到医院。”他夹了筷子蔬菜到苏晚碗里,“他十点十分约了人修天花板。”
“噗。”
苏晚本就想着顾九家的天花板,没想到沈时就提上了,她莫名就被戳中了笑点,好在嘴里只嚼着一粒牛肉,否则这面前的半桌早餐就要毁了。
“慢点吃。笑什么?”沈时抽了张纸巾站起来,倾身伸过手去替她擦嘴角。
苏晚细致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精致的眉眼,小巧嫣红的唇,可就在昨天,他却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想到这,他就恨没能在特警赶来前搜出藏在阳台护栏外吊着的杀手。
说他是杀手,也是抬举他,不过是个亡命无赖。早上警局那边打来电话,说是审讯了一晚上,都没问出个结果,前科一大堆,交际范围实在太混乱,又是个惯犯,反侦察能力极强,连用他名字登记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什么电话往来记录,老虎凳也坐了,却咬死了不肯认,只说是为了进去偷东西,没想到里头还有人,为了灭口才临时起了杀念。
这人聪明的很,偷东西和蓄意杀人的罪可是天壤之别。如今审讯又都是透明全程记录的,这人自然不会轻易松口,最后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关押,边搜集证据,听说一早上传唤了苏氏好几个负责的高管,但并没有什么可疑。
沈时让那边尽力调查,一有消息或什么他们无法自然搜集的证据,就告诉他,他来办。这无赖不过是个三脚猫的角色,他要揪的后头的大鬼。
竟然敢在苏氏集团杀人,又能这样悄无声息躲过安保,还恰好在两班保安交接的空档溜进去,那背后策划的人必然十分熟悉苏氏集团的运作,就是苏晚,也肯定不知道保安什么时候换班,电控室什么时候没人。
那个人却一清二楚,要说跟苏氏的人没关系,谁也不信。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沈时擦掉苏晚嘴角的汤渍,伸了拇指细细摩挲她的腮边的肌肤,细嫩幼滑,微微的温热,若是不趁早揪出幕后,那他手下的这具鲜活肉.体什么时候会失去温度,实在难以防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时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早揪出后头的人来。若能抽丝剥茧,一网打尽,最好。
若是不能,那也只能请老爷子出马了。
当年老爷子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三教九流多有结交。这无赖竟然是个中一员,必然要在这个圈子混,总有攀附的大头。
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能找出他依附的那个阎王,也是一条路。
这不,才过了一夜,老爷子便打来了电话。
两人正吃到一半。
沈时看了看来电显示,又看了看苏晚,接了电话,“喂,爷爷。”
苏晚也是惊奇。这老爷子怎么一大早打了电话来。平时老爷子虽然对他们几个小辈很是宠爱,可私下却很少打电话,苏晚跟了沈时这么久,还是第一回看到沈时接到老爷子的电话。
那头老爷子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来,声如洪钟,精气神极好,隔了一张桌子,又没有免提,苏晚都能听到里头老爷子的话。
“怎么样?伤了苏丫头的人问出眉目没有?”老爷子的声音低沉沉,说话极缓,不怒自威,让人听在耳里,每一个字都像在心头敲了一下钟,不由得敬畏。
苏晚吃东西的手也停了,放了筷子,抬眼看着沈时打电话。
沈时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吃。
苏晚点了点头,却没有照做。
沈时对着电话道,“还没有。那边……”
“那边都是些没用的废物!”老爷子怒道,“让他们查,查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些亡命之徒,吓唬坐牢做老虎凳统统不怕,怕的是什么,半死不活!让他们来?等他把牢底坐穿了也不见得能吐一个字。”
沈时和苏晚听在耳里,谁都没有吱声,苏晚远远听着,都有些敛声屏气,倒是佩服沈时由始至终都眉目疏朗,眸间似笑非笑的光亮在吊灯下若琉璃碎钻。
老爷子见沈时不说话,道,“这事你别管了。我待会儿让人把他带出来,问明白咯再告诉你。你给我好好照看苏丫头,别让她再出什么岔子,她现在可是我们沈家的长孙媳妇,你奶奶的心尖肉,要出什么,我们沈家怎么跟地下的苏家交代。”
不知怎么,老爷子后头有些吞吐,似旁边有人在推搡他,才听他不自在地问道,“朝兮小子,你……你们俩有娃娃没有?你奶奶说让你们等会去医院检查检查,给她把伤治好了,顺便……瞧瞧有没有娃娃。”
这时,沈时才听到电话后头沈老太太得意的偷笑,想来是奶奶逼着老爷子,才让这向来铮铮铁骨的老爷子向小辈说出这番窥探闺房隐私的事来。
苏晚隔得远,倒没有听见老太太的声音,一时被老爷子的话说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羞赧,一双凤眼都不知该往哪里看,只能重新拾起筷子吃饭。
可这下小脸微微染红,对面又坐着沈时,她虽低着眼,却总是能感觉到沈时瞧过来的调笑眼神,实在有些吃的不是滋味。心里只能怪老爷子怎么平时不苟言笑,竟然能问出那种为老不尊的话来。
这种催孙媳妇去妇产科孕检的事,再怎么样也要奶奶来说才合适吧?
这爷爷……
苏晚平日里虽大气,可这种对长辈的男女之别上,总是传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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