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郡阳转身去办公桌上拿早就整理在面上的任命书。
他一折身,苏晚撇眼看着沈时无声笑了眼。
林郡阳在桌上翻了翻,没找到惯常用的那只金头钢笔,看到纸篓里的那一团乌漆漆的团纸才想到之前被自己一气之下给拍断扔了,只得从楠木笔筒里随便拿了支碳素钢笔过来,连同任命书一并递给了苏晚。
还亲自给她翻到了末尾签字页,笑道,“晚晚啊,这次的重新任命你可是临危受命,外头如今疯言未止,你可一定要比之前更当心,要尽心尽力从公司的利益前程出发,可不能再被人抓到把柄啦。”
苏晚但笑不语,看了看林郡阳手中钢笔头所指的签字栏。
林郡阳忙又递前几分,“快签。一会儿还得拿着影本跟余生交涉呢。”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名表,“这都四点多了,不知道余生的祁总下班了没有。”
他喃喃着,眼却瞟向苏晚。
苏晚勾了勾唇,淡声道,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祁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共荣,并不是要针对苏氏什么。”
林郡阳眼神一顿,复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坐下转头招呼沈时喝茶。“沈总贵人事忙,难得上我这喝杯茶,可千万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别见外。”
沈某眼眸含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朝林郡阳敬了敬,并未多话,只抬眼看着那头耳朵抵着手机,一手细细翻看任命书的苏晚。
她不过例行公事谨慎签字,却不想真在备注款里看到了一条——
‘如因负责人个人原因造成项目巨大损失,首要承担者为该负责人,公司只在可行范围内辅佐负责人善后,最终解释权归苏氏董事局。’
凤眸深深一笑,她漫不经心地瞟了林郡阳一眼,林郡阳自然知道这份任命书里写了什么,倒没想到苏晚这丫头这样紧迫的境况下还能细细翻阅,一时被她看得心口一紧,怕她发难,当着沈时的面自己又不好……
却见苏晚淡融融收了眼,便刷刷在末页签了名字,他一颗心在忐忑的同时又落回了原来的位置。又是庆幸,又是不懂这丫头到底什么意思,还是她有更大的手段所以才对这些条款有恃无恐?
林郡阳一颗心又复杂起来。
那头,祁阳刚结束了会议,才出会议室大门,便见助理在外头拿着手机等。
见他出来,助理忙小跑上去,低声道,“是……苏经理。”
一句少夫人愣是被她咽回了肚子,公司是沈家产业的底细一向隐蔽,从未公诸于世,今天又跟苏氏打了迂回站,虽是少夫人亲自打来的电话,为防万一,她的职业习惯还是让她把戒心放到了最大。
祁阳接了电话,语气亦是工作口吻,“苏经理?有事吗?是不是你们苏氏决定跟我们余生打官司了?”
苏晚一听祁阳的话,凤眸一挑,眼中笑意还未溢出又折了回去,忙道,“祁总哪里的话。我们苏氏跟余生的合作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次不过是有小人作祟,董事局也是迫于多方面的压力才暂时让我休假调整,就等着风波过去了再让我接手项目,既然余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作为合作方,自然还是要尊重你们的决定,这不,我临时被董事长亲自接了回来,只为了立刻签下新的任命书好给你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林郡阳投来的奕奕目光,看林郡阳那样,真是恨不得立刻钻进电话里亲自跟祁阳交涉,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仍是正襟危坐地同祁阳寒暄。“不知道祁总下班后有没有空?我跟外子请你吃顿饭,一来表达歉意,毕竟这事给余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是我们违约在先。”她余光见林郡阳微微冷了脸,却视而不见,又笑道,“再者,主要是为了把任命书的影本带去给你亲自过目,毕竟在商言商,虽然我们经过这小半年的合作彼此深交,这文件还是要给你看一下,好各自放心,让你看到我们苏氏的最大诚意。您看怎么样?”
那头祁阳听着苏晚说的有模有样,笑着挑了眼,却故作高冷,扬了声道,“影本是要看的,苏经理立刻给我的秘书发传真吧,我看了好让底下人追回法院的诉讼书,吃饭就免了,祁某忙得很,真有诚意,让你们林董亲自请我吧。好了,有事再联系,我还有别的事,挂了。”
说着,真掐了电话,拾步就往办公室去,旁边的助理愣了愣,有些错愕。
祁阳瞥眼看她,“怎么?”
助理抿嘴谨慎道,“那可是少夫人……”
祁阳还当她要说什么,一听,不在意地“哼”了一声,继续走,又提醒道,“去办公室等着,少夫人等会发传真过来,收到了就影印一份,一份入档,一份给我。我还约了华恒谈合作。”
说着,便快步走了,后头秘书匆匆跟上。
苏晚突然被祁阳挂了电话,微微错愕,转眼又心叹祁阳这工夫真是高明,改天真要跟他好好吃顿饭,切磋切磋,看来,这些年大家都不再是往日的意气少年,在套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林郡阳见她握着电话一脸愕然,心里着急,等了会儿,不得不催问,“怎么了?祁总这么说?”
苏晚回神看着林郡阳,加深了面上的忧色,“祁总说要立刻看到传真影本。至于吃饭……”
她抬眼看着林郡阳一脸焦急,放缓了声遗憾道,“祁总似乎对我们的违约还是有所芥蒂,不愿意应约。说……”她抬眼看了看林郡阳,为难道,“说要是苏氏有诚意,希望下次由您来请他这顿饭。”
“……!”林郡阳目光先是微愣,再想到里头的涵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口滞闷,面上肌肉一抽,忍声道,“这姓祁的也太过分了!都已经照他要求的做了还不满意?难道还想让我亲自给他赔礼道歉不成?”
林郡阳气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苏晚见他胸口起伏,心道,现在林郡阳是越来越容易动气了,还是他的身体真是每况愈下?这样低浅的忍耐都做不到了?
缓身过去扶住他,柔声道,“爸爸您没事吧?”
“没……没事。”他喘气道,朝苏晚摆了摆手,伸手端了桌上微微凉透的茶抿了一口,不知道是真渴还是为了掩饰自己不支的体力。苏晚明显看到他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
苏晚沉了沉眼,并不想故作关心,可毕竟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同一屋檐,看着他那样面色苍白,仍是淡眼问了句,“您真的没事吗?”
林郡阳没说话。
苏晚收了眼,淡声道,“时间也不早了。让司机和秘书送你回去吧?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她还没伸手够到任命书,便听林郡阳强撑道,“你先去秘书那……把传真……给他发过去……”
他说话实在吃力,苏晚看着都挺危险,沉了沉眼,拿了手机拨通了林郡阳司机的电话,“喂。”
那头司机一看是苏晚的电话,有些惊讶,迟疑了一下忙接通,“喂,大小姐啊,什么事啊?”
苏晚:“爸爸身体有点累,你上来接他吧。”
她知道林郡阳这人死鸭子嘴硬,即使身体真的撑不住,也不会容忍别人说他精力不济,只说他有点累,果见林郡阳低垂了脸坐在那并没有异议,只竭力喘息着。
苏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时,起身拿了任命书,对林郡阳道,“那我先去给祁总发传真。”
林郡阳摆了摆手,看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等苏晚看了眼沈时,两人一并出去,临出门,转头看了林郡阳一眼,他依然那样坐着一动不动,肩头却愈渐无力地耷拉着。
眼下这副景象,是苏晚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可这会儿真见了,却觉得五味陈杂,说不上高兴,难过心疼更无从说起,更多的却是提不起任何的情绪,只满心的荒凉伴着儿时点滴的伪腐女佯欢断断续续地压来。
直到沈时牵了她的手,暖热的温度从指间传来,她才回过神,拾了笑同她一并走到秘书处,“麻烦帮我把这份文件传真给余生的祁总。号码是0……”
“好的大小姐。”秘书忙接过,朝旁边还在刷网购的助理使了个眼色,亲自拿着文件到传真机旁边,又跟苏晚再次确认了号码忙给余生传去。
又拿着原本过来还给苏晚。“大小姐,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苏晚接过任命书,垂眼想了想,对她道,“董事长身体不太舒服,你有他的药吗?”
秘书一愣,又听苏晚道,“你要是有药,就给他送去。”
苏晚出来时没带包,还留在林郡阳的沙发上。
这会儿秘书去给他送药,他这人要面子,苏晚自然不会在他吃药的时候闯进去,便跟沈时在外头等着。
等到林郡阳的司机匆匆上来,两人才跟着一同进了办公室,扶着早已无力发虚的林郡阳进了电梯,一同下了楼,又扶着林郡阳进了车,嘱咐了几声,这才一同去自己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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