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偎着,沈时看着面前苏晚的影子,苏晚看着一个个往上窜的数字。
直到跳到了57,她才警醒着站直身子,等电梯门一开,凤眸便弯了笑,挽着沈时的手臂笑盈盈跨出去,巧笑倩兮,似一支含露待放的温室娇兰。
主桌离舞台近,离门口最远。当所有人都在对着后头的新人交口称赞,林郡阳才越过人头看到走廊尽头消失的一抹白影,耳边是众人议论声声。
“这新娘子可真漂亮。我参加这么多场婚礼,还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婚纱,诶,听说是那个谁谁谁设计的?”
“真的假的?那可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设计师,听说单是他家的成品都要30万起价,定制起码得翻十倍。”
“十倍算什么,听说这套婚纱所有的宝石钻饰都是沈氏集团珠宝公司精挑细选的压箱底,有市无价。咱们等会多看两眼,饱饱眼福。”
林奚坐在主桌边上的贵宾席,听着耳边的声音,暗掐了腿上的礼服布料,心里又妒又恨。
凭什么苏晚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好的,连丈夫也是人中之龙,万里挑一。这么帅,还是沈氏的现任总裁,如果早让她遇见,哪里还有苏晚的事!?
她暗暗悔恨,当时为什么撞见后没有往沈家调查,那个人竟然就是沈时!她在名媛圈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可沈时为人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各大商刊杂志要采访皆被回绝。
再转头一看这排场,林奚更是气得胸前硅胶都要炸了。
林郡阳和张艳茹哪里能比她好些?
沈家人一口一句谢,直喊他亲家,谢他教女有方,说以后两家要多走动,这要在往常,林郡阳早开心地上天了。这会儿,他是敢怒不敢言。
明知沈家是始作俑者,他却只能点头哈腰地应付,违着心道,“哪里哪里。你们沈时也是人中龙凤,我们家不知哪里来的福气能得贤婿如此,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他说的皮笑肉不笑,脸都笑僵了,那头沈老太却一板脸,脆声道,“我们晚晚多好的媳妇儿,是我们沈家祖上积德才娶到这样的好孙媳妇儿。林总你何必过谦?等你嫁亲生女儿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林郡阳一愣,眼一瞪,沈老太太一推老太爷,老太爷忙瞪回去,虎睛龙目,气势逼人,林郡阳哪扛得住?
一扁着嘴,眼睛都不敢再往上看,直垂着眼,心里头的气却直直冲上来。手往口袋里一伸,摸到了救心丸的瓶子却又不敢在人前拿出来遭人诟病,只生生硬忍着。
旁边,张艳茹被沈老太和顾宁婧的衣着首饰骇得不敢吱声,见林郡阳不对劲,一瞧他,胸口正剧烈起伏,一骇眼,便知道他心脏病又要犯了,可这局势……
正要扶着林郡阳去洗手间吃药,灯光却乍暗下来,头顶霓虹旖旎,一道巨光从远处射过来,直直投向舞台。
舒缓的音乐乍起,在众人翘首期盼中,苏晚挽着沈时沿红毯走来,主桌便在红毯尽头,张艳茹顿时只得缩回手,眼看着苏晚笑颜如花地朝自己这头走来。
红毯两侧是由十万朵鲜花修束而成的拱门,轻纱覆顶。两侧是粉雕玉琢的可爱花童拎着小花篮朝新人撒花瓣。
漫天花雨下,苏晚在半光里半明半灭的脸美的让人窒息,也让林郡阳和张艳茹他们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们费尽周折要压制苏晚,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她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找到了最大的靠山,他们还得在这强颜欢笑受闲气。
耳边,沈家人一个劲儿交头低语夸苏晚,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林郡阳和张艳茹听得一清二楚。
“看那小两口,真是珠联璧合,终于修成正果了,这是苏家先人在天有灵,看着呢。”沈老太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语调刻意,一双虽有皱眉却清韵不减的眼似笑非笑看着林郡阳和张艳茹,噎得他们只能一捏鼻子,气往肚子里咽。
沈老太爷自然唯妻是从,掷地有声地附和,“自然,我们沈家的孙媳妇儿哪能差,根正苗红,大家风范。
张艳茹才在暗色里一撇嘴,沈老太爷又意有所指道,“谁要是敢欺负我沈家人,就是跟我沈风过不去。也是跟阎王爷过不去。”
这话虽说的轻飘,可里头的意却不轻,如千斤巨石猛地从林郡阳和张艳茹头顶压下来,直让他们脊背一寒,冷汗津津。
沈风的名号,别说是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是沿路随便拉个人,只要年岁上30的,就没有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当年单枪匹马投笔从戎,短短五年,在军界便声名赫赫,为了抢回未婚妻,只拿了十发子弹便单刀直入毒枭巢穴,不止护了妻,还把猖狂金三角数十年的枭首脑袋也割了下来扔进当地最大的贩毒酒吧,回国却又扔了枪杆子下海经商,一手创立了沈氏集团。
直到现在,在金三角,禁.毒大队都比不上沈风两个字管用。
林郡阳和张艳茹是什么东西,哪里敢叫板,吓得脚脖子都抖了。
那头沈老太爷还不放过他们,直看着他们,威厉地“嗯?”了一声。
话音甫落,张艳茹忙和林郡阳点头,连道,“当然当然。谁要欺负晚晚,我们也不轻饶。决不轻饶。”
因为恐惧,声音自然就大了些,幸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舞台上的新人身上。沈老太见他们太不禁吓,忙笑着推了沈老太爷一把,“快看你孙媳妇儿谢我们呢。”
众人往台上一看,苏晚正拿着麦克风,在聚光灯下笑意莹然地致辞,正说道,“感谢沈家对我的厚爱,给了我这样完美的婚礼。这里的一草一物都是我童年幻想的合该属于我的婚礼,只是这么多年,光阴似箭,我的人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家对此也都有耳闻。七年前我的父母突然车祸离世,是我的养父林郡阳先生托起了摇摇欲坠的苏氏,让我能继续享受公主的生活。我此刻最想感谢的人,是我父亲,林郡阳先生!”
苏晚朝林郡阳一伸手,聚光灯随之而来,将他惶然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林郡阳正被沈老太爷吓得暂未平复,又听苏晚莫名提到他,脑子还没转清楚,强光一照,顿时两眼一蒙,还是身旁的张艳茹推了他一把,“郡阳……”
这时候可不能出丑。
林郡阳一回神,看了看张艳茹,在沈家人的笑意中被司仪拥上了舞台,上阶梯的时候,他一个脚步不稳,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司仪扶住了。
后头宾客哄笑一通,林郡阳老脸一红。
司仪忙对着话筒道,“我们的老岳父看来心情很是激动啊。”
林郡阳强笑一声上了台,面色不太不好看,却被苏晚挽着说了许多感人的话,众人正听得淌眼抹泪,便见苏晚乍破涕为笑,对着林郡阳道。
“今天,我爸爸来得有些晚,大家都知道。婚礼开始前不足半小时,他才进酒店大门。”
底下宾客面面相觑,林郡阳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这丫头不会要拿他迟到做文章怪他诚意不足吧?
苏晚见他惶然,心知林郡阳想得浅薄,凤眸淡笑,歪着头靠在林郡阳头侧对着下头宾客一字一顿道,“其实,我爸爸是在家收拾行李。”
“!”林郡阳惶然。心知不好。
才要抢过话筒阻止,苏晚哪会给他机会,将右手的话筒换到左手,“我爸爸为了苏氏兢兢业业,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虽然媒体总是报道他是谋朝篡位,夺人家产,但其实事实并不是如此。”
林郡阳微一瞪眼,听着苏晚继续替他‘辩白’。“早在接手苏氏的时候,我爸爸就做过允诺,等我结婚,他便交出苏氏大权,举家搬出肃园回到他原本的房子安度晚年。虽然我再三挽留,说苏氏不能没有他,可我爸爸心意已决,不想让人诟病,而且,他心脏病一直很严重,只是为了替我铺好路才一直强撑着,连心脏移植手术这样的大事都延误了。”
下头人一阵哗然。谁都知道林郡阳一向身体康健,努力维持着自己老当益壮的形象来拒绝重选董事长。这个爆料让底下的快门声频繁地几乎盖过舒缓的音乐。
苏晚眼前一片白光,根本看不清东西,只笑靥如花,明媚荼蘼,林郡阳本就身体不好,被强光一通猛照,头晕目眩,苏晚适时扶住他,忙道,“爸爸,是不是心脏病发了?”
手一探,林郡阳还来不及反应,左口袋里的救心丸药瓶就到了苏晚手里,眼睁睁看着她拧开瓶子递了药过来。
一时,林郡阳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惶然看着底下人一阵窃窃私语,一旁的司仪见状忙道,“老岳父你就快吃吧,喜事可不能变……”
‘丧事’二字虽未脱口,却不言而喻。
林郡阳当即气得脸色煞白,唇色暗紫,心脏剧烈跳动,看着台下宾客见状惊骇,也只得拿了药干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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