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茹一愣,没好气地睨了林奚一眼,“瞎说什么。”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佣人,故意扬声道,“你爸恢复的挺好的,只是受了些撞击,又打了药才暂时睡着,等药劲过去了就醒过来了。别小孩子口没遮拦。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爸这有我呢。等他醒了我再通知你悄悄地来。”
爱怜地替林奚理了理肩上的褶皱,软声道,“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呀?”
林奚翻了个白眼,并不回答,只轻轻避开了张艳茹,不冷不淡道,“那我走了。”
她又看了林郡阳一眼,见他虽然没有醒,只没生气地躺在那,可是迎着光仔细看看气色还是不错的,又见架子上挂的点滴瓶快见底了,随口道,“没药了。”
张艳茹微微疑着眼,顺着她的目光仰头看去,果然所剩不多了,忙转头对小华道,“去叫护士过来。顺便送小姐出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路。车子在后门,没人看见。”她还从没走过后门,可司机非好说歹说地央告,说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这个关头被人盯上了家里和公司都会有大麻烦,又说一定要跟太太请示了才敢走正门,林奚嫌麻烦,也就随他了。
后门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如今眼见太阳快下山了,更是清冷阴暗。林奚独自快步出去,脸拉的老长,周围尽是消毒水和各种混杂的气味,熏得她直皱着鼻。
一走到车子前,司机已然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迎她上去,又回了驾驶座。
回头问道,“小姐,是回家还是……”
“回去。”林奚旋即道,忙又改口,“等等,去西区九号。”
“诶。”司机自然不敢多问,只听从吩咐,忙启动引擎往外头开。
那头苏晚挂了张艳茹的电话,想了想,便打公司内线联系了林郡阳的秘书。“董事长的事一律不要正面回复,就说董事长最近在考察,等回来了会尽量抽出时间亲自回复他们。也警告他们不要乱造谣出假新闻,否则苏氏一定会诉诸法律,绝不轻饶,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上回造谣的新闻社是什么下场,还请他们打听打听。”
苏晚说话声音虽不重,但气场逼人,那头秘书听得一愣一愣,等苏晚说完,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脑子里嗡嗡的声音消化干净,直到苏晚又问道,“听清楚了吗?”秘书忙对着电话点头道,“听清楚了。大小姐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嗯。”苏晚的语气这才轻缓下来,“辛苦你了。这几天你多费心公司的公关问题。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告诉我,也可以告诉相应的各部门主管,大家商量妥当再行处理。董事长不在,万事更要小心谨慎,不能出纰漏。年中审结可就在眼前了。千万不能一忙起来就两头乱。等过几天董事长回来就好了。”
“诶。”秘书听苏晚这样沉稳,心里也踏实了起来,不然她这一向听董事长的吩咐办事的人,哪里能一力承担这么多复杂问题。单是董事长莫名的失踪就让人够心慌的了。
“那就先这样吧。快下班了,路上小心,回去好好休息,别疲劳工作。”
“好的,谢谢大小姐关心。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苏晚才看到手机上红姨的两个未接电话和短信。说是鸡汤已经做好了,现在方不方便让她来公司。
苏晚这半天才终于露了笑。随机给红姨打了电话过去。
那头红姨正忙着安排要送去医院的饭菜,又不知道林奚出门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用晚饭,好在她早就吩咐了阿容她们,等林奚回来了就把她准备好的饭菜给取出来,都在保温柜里放着。她只说家里有事要出去一趟,并没提及苏晚。
毕竟这家里现在是姓林的做主,林奚和张艳茹又跟苏晚向来不对盘,为了能平平静静过日子,她向来不在他们面前提到苏晚,省得被当做话柄惹出事端来,到时候还给苏晚添乱。
红姨把给医院准备的几个保温盒交给阿容,让她去叫司机过来送,又安排了一个妥当的下人跟着去照料,顺便把中午的餐具带回来清洗。自己便悄默声地拿了装着保温桶的帆布包出去了。
司机错身进来,见红姨要出去,道,“出去啊?我顺路带带你吧?省得你再打车了。”
红姨忙道,“不用了。我这不远,去去就回来,你先紧着太太的晚饭,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这会儿车子正堵呢。”
原本红姨是早早准备好了在四点的时候就能出去了,谁成想正要装盒,楼上林奚就下来了,喊着司机送她去医院瞧瞧,折腾了半天,红姨也只能等着。
临了,林奚又吩咐说想喝燕窝。让红姨立马炖。
好在都是上等的燕窝,并没有什么浮毛要清理,只泡发了稍微收拾干净就能下锅,这又耽误了半晌,现在燕窝还在炖盅里咕嘟着,红姨让阿容当心着火候,又重复了好几遍,直到阿容背了一遍,红姨这才急急忙忙地出去。
好在今天运气好。她挎着包才出门,就有一辆私家车路过,说是这附近的住户,顺路捎她一段。
红姨也不认识,可眼下又急,便千恩万谢很不好意思地上了车,“那就麻烦你了小伙子。”
司机是个面容干净的年轻人,24、5上下的年纪,也不多话,只淡淡笑着阖了阖眼便启动了车子。
红姨坐在后座,怀里紧紧抱着洗得泛白的帆布包,微微露出保温桶的形状来。
又突然想到,忙掏出手机给苏晚打电话,“晚晚啊,我已经在车上了。一会儿就到了,待会儿我在公司旁边等你,就不进去了啊,你也快下班了吧?”
苏晚点头,“好的,我正准备下去,到时候我在门口的车里等你。”
“行。”红姨收了电话,又不好意思地抬头对车主道,“小伙子实在谢谢你了,这个时候这里也不好打车。要不是你,我就得耽误工夫了。”
肃园的位置僻静,周围又都是非富即贵,能打到车是很不容易的,现在又是下班高峰,如今B市的的士打表查的很严,许多司机都不愿意开到这里来,高峰期谁都更愿意在市里头转悠,谁要乐意到这没人打回头的的地方来啊。
那小伙子只撩了眼后视镜,对着里头的红姨淡淡抿了抿嘴,也不客套,却又让人觉得很是舒心。
这车子是红姨在苏晚和沈时的别墅里也见过同一款的,坐着又舒服,她这种不常乘车的老年人坐了也不觉得晕车。难得的是这小伙子一点架子也没有。红姨心想,今天遇上好人了。
苏晚拿了手包出来,锁了办公室,如今她办公室里越发多了机密文件,虽然里头有她自费运来的保险箱,可她为人谨慎,临出门每次还都是得反锁了才放心。
进了电梯,她才按了关门键,那头艾莉就匆匆赶过来,“等一下。大小姐。”
苏晚看了看艾莉,迅速按了开门键,等她进来。
淡淡一笑,“怎么不坐旁边的电梯。”艾莉是公司高管,平时都是乘的主管电梯,从没见到她进员工电梯过。
艾莉淡笑道,“主管电梯今天下午突然失灵,正好项目主管领着客户在里头,吓了一跳,好在有惊无险,出来就赶紧让人过来维修,大概是他们忘记放警示牌了。”她看了苏晚一眼,“今天公司是有点忙。”
她一语双关。苏晚自然懂。
可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抿唇笑了笑。
艾莉知道中午胡董领着人闹事的事,她跟胡董关系匪浅,苏晚是知道的,尤其她之前又亲眼看到胡董听到了消息却没有汇报给苏晚,才让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她面对苏晚,又想剖白道歉,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她怕苏晚误会她只一心向着胡董,对一手栽培她的公司却忘恩负义。
苏晚并没有看她的脸,但单从面前电梯壁上印出的模糊面庞,和满身的犹豫不自在,便猜到了艾莉此时的顾忌。
只目不斜视地淡声道,“你是你,他是他,无需混为一谈。安心工作就好。进了公司,你就只是苏氏的行政主管,没有其余的身份。至于你出了公司是什么人,只要不影响公司的利益和运作,都与公司无关。”
她说的模棱两可,却清晰非常。
话虽淡,可听在艾莉心里却似滚烫的岩浆冲刷过冰山雪海,双眼微微湿润转头看着她。
苏晚淡笑着转头,凤眸戏谑,“你的眼线防水吗?”
艾莉一愣,“啊?”
苏晚颇为调皮地微弯了眼,“不防水就别花了妆。”
正巧,电梯门开了。
苏晚道,“我先走了。”面上始终带着融融的笑,不俗不媚,恰如其分地让眼前的人感觉到舒心安定。
艾莉片刻的回味,电梯门已然关上了门,她忙按了开门键跨不出去。
只一两米的时间,眼睛里的晶莹微湿便被她隐了去,复又是女白领的高雅自信,步履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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