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玫认床。
尽管江家这间90平米的超大卧室整洁干净,还有助眠香薰和睡衣提供,她仍然先于闹钟半小时醒来。
发了会儿呆,她关掉即将响起的闹钟,走进卫生间洗漱。
镜子映照出的,是一个面部略有浮肿、眼圈下方泛着青黑色的憔悴姑娘。
没办法,睡眠质量差就是这样的后果。
更何况还喝了酒。
烤苹果味的起泡酒是综合管理部请人特别调制的,喝着口感爽甜,酒的后劲却很足。
昨晚临睡前,苏玫看到了江衍平发的朋友圈。
他晒了一张调酒师写的鸡尾酒基酒清单。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醉得在车上睡着。
原来,她喝的“起泡酒”并不是真正的起泡酒——起泡是因为原料中加了冰镇苏打水。
“起泡酒”配料表的前两个成分:伏特加、白龙舌兰。
这两种基酒的酒精度均在40度以上。
有了苹果汁和石榴汁参与调味,喝的人根本感觉不到酒精的存在。
苏玫隐隐感到后怕。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不会再喝成分不明的含酒精饮品,即使拂了同事的面子也绝对不喝。
掬起一捧凉水,她匆匆洗去晨起的倦意。
吃过早饭必须要赶紧回家补觉,否则这张脸会一直肿到周一。
苏玫的眉毛和睫毛天生就很浓密,所有平时她很少使用眉笔和睫毛膏,最多用修眉刀稍稍改变眉形。
搭配礼服的迷你坤包里装着补妆用的粉底和口红。
于是,她化了十分接近素颜的淡妆,只为了让气色看上去更好一点。
卧室衣柜前摆着一台挂烫机,昨晚的礼服都是褶皱,烫一烫才能穿。
苏玫叩响江衍平房间的门。
“江总,打扰了,我能用一下挂烫机吗?”
他的回答由走廊另一侧传来:“你用吧。注意安全。”人没露面,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而且伴随着电动牙刷的震动声。
“好的。”
苏玫刚要折回房间,江衍平叫住了她:“喂,你还要穿昨晚那条裙子吗?”
“嗯。”苏玫心情尚佳,所以不在乎他如何称呼自己。
“裙子不好看,有点老气。”
江衍平关掉电动牙刷开关,拿纸巾擦擦嘴,踱进他正对面的房间。
大概一分钟后,他怀抱几套罩着防尘罩的女装,径直来到苏玫面前。
“谢谢你,”苏玫连连拒绝,“我不需要换别人的衣服。”
“都是新的,没人穿过。”江衍平投来柔和的目光,“我们江家亲戚众多,这些裙子、外套和长裤,是我那个购物狂堂妹买的。她自己家放不下,就搬到我家寄存。”
“真的不用麻烦了,江总。”苏玫摇头,“我不能夺人所爱。”
江衍平默默注视她十几秒,忽然冲进她住的房间,把衣服随手抛在床上。
“你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
苏玫愕然抬头,眼中晃过一丝惊讶,“你想说什么?”
“我——”江衍平咽咽口水,却忘了嘴里的牙膏沫没漱干净,只得忍着咽喉部的辛辣感,说,“我不会做饭,想请你帮帮忙。”
“准备早餐是吧?简单。”苏玫彻底明白了,“我换好衣服就去厨房……”
江衍平拦住她。
“爷爷喜欢中式早餐。崔阿姨和赵阿姨每天早晨都要煎炒烹炸,她们一般穿专用防护围裙。我不想你穿着礼服做饭,免得弄脏了浪费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苏玫忍住脱口而出的问题,不再固执己见。
“好吧,我懂了。那我就选价格最便宜的衣服,以后买套新的还给你堂妹。”
“何必较真?”江衍平说,“我那败家子妹妹,只穿当季新款。你不用太在乎这些。”
苏玫坚定了的想法,任何人撼动不得。
她留下一套休闲潮服,其它几件请江衍平放回原处。
走到门口,江衍平刹住脚步,“五分钟后,楼下厨房见。”
“好。”苏玫跟上去,准备关门时,她突然想到最重要的一点,“江总,待会儿你要提前告诉我,哪些餐具能用,哪些餐具不能用。”
江衍平微微一怔,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苏玫凝视他的眼睛,语带诚恳:“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动你家里的物品。”
“爷爷说得对,不知者不怪。”江衍平说,“我生日那天家里缺人手,你又是好意帮忙。以前的事翻篇了,不要再提。”
“谢谢你接受我迟到了很久的道歉。”
江衍平轻抿嘴唇,将衣服腾到左臂臂弯,右手做了个标志性的挥手动作。
“我应该谢谢你。你做的冰皮玫瑰饼很好吃,如果有机会,我还想邀请你帮忙再做一次。”
“不好。”苏玫神情严肃,“我没时间。”
江衍平愣了,“为什么?我给你放假也不行吗?”
苏玫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嫣然笑意浮现于她的眼角眉梢。
“开玩笑的,江总。等我开了手工糕饼体验店,你可以到店里学着做啊!”关门前,她又补充一句,“你自己亲手制作的,味道才是世界第一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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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决定品质,这句话乍一听武断,实际上暗藏真理。
苏玫望着镜中的自己,浅灰色的卫衣和裤子虽是常见的运动款,但服装设计的细节远比网购百元商品要强太多。
钱啊!
我要赚很多很多钱!
她握紧拳头,暗暗为自己打气。
转念一想,不对,刚才是不是说漏嘴了?
苏玫差点惊呼出声:她和江衍平对话的时候,不经意说出了内心所想。
手工糕饼体验店是她酝酿已久的创业计划。
怎么告诉他了……
江衍平的呼喊声突然穿透门板,传到了房间里:“苏玫,你换好衣服了吗?换好就赶快下楼!紧急求助——”
“来了!”
苏玫匆忙跑下楼梯,眼见着开放式厨房里烟雾弥漫。她唬了一跳,他这是做化学实验吗?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眼疾手快,跑过去关掉天然气阀门。
等她的视线聚焦于一锅黑乎乎的粘稠物时,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做的是什么?”
“疙瘩汤。”江衍平一双桃花眼眨了眨,看上去无辜至极,“只怪厨房太大,我到料理台那头切葱花和姜丝,两三分钟而已,锅就烧糊了。”
苏玫用竹铲轻轻翻动锅里的东西,又凑近闻闻。
没错,是疙瘩汤,典型的北方主食。江家祖上是燕都人,后历经朝代变迁举家迁徙到云城扎根,喜欢吃面食并不奇怪。
可这一锅黑色物体,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味道闻着虽然还行,颜色过分吓人了。
锅边不远处的台子上,搁着老抽的瓶子。
苏玫观察新开启的瓶口和剩余酱油的刻度线,发现江衍平用掉了1.9升的一半,所以锅里的疙瘩汤才会黑得这么“理直气壮”。
“为什么你要倒半瓶老抽?”苏玫问,“还有,葱花姜丝应该用热油爆香,你大火烧着锅,不能离开灶台。”
“啊?老抽?”江衍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拿的明明是老陈醋!”
苏玫随口调侃道:“分不清酱油和醋,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纨绔子弟不用自己做饭。”江衍平自嘲,“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到大连泡面都有人代劳,也很可悲啊!”
“可惜了这口锅。”苏玫转身,指着炊具架上另外一口新锅,“我能用这个吗?”
“能,当然能!”江衍平伸手取下炒锅。
“你退后,我自己来。”
苏玫动作麻利,洗了锅擦干水渍,统筹安排剩余的食材,重新制作酸辣味的疙瘩汤。
面糊搅拌成介于凝固和流动之间的状态,她开始炝锅。等到葱姜的香味扑鼻而至,她将番茄丁、木耳、黄花菜依次放入煸炒,加了半锅开水,再把面糊沥过漏勺,在汤中形成一个个珠圆玉润的小疙瘩。
“真不错!”江衍平探头探脑,“我能吃三大碗。”
“没那么多。”苏玫忍笑不禁,“江爷爷和我一人一小碗,你只有一大碗。”
江衍平备感失望,“我饭量大,不够吃。”
“陈总不是说你为了保持体形,平时吃饭只吃七分饱嘛,”苏玫诧异道,“这会儿怎么饭量变大了?”
“他喜欢吃你做的饭,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找个借口。”
江明修走到厨房和客厅的分界线,远远地望着两个年轻人微笑。
“爷爷……”江衍平面子挂不住,“您不要揣测我的心思,行吗?”
江明修缓缓行至厨房一角,笑着说:“我就喜欢听你俩斗嘴。”
江衍平连忙挡在水池前方,那口黑乎乎的锅放进去还没顾上清洗。他生怕江明修瞧见他第一次当大厨的“杰作”。
“厨房油烟会刺激您的气管,您先回客厅歇一会儿,饭好了我叫您。”
“不。”江明修笑道,“我就在这儿看你们做饭。”
苏玫专心往汤中打入蛋花,对爷孙的谈话内容充耳不闻。
她把炒锅转至中火继续煮着,另外取了平底煎锅,把江衍平切好的火腿片慢慢煎熟。
高温烹制使得火腿片香味四溢,她情不自禁深深吸气。
“唔,味道真棒!特级熏火腿,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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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平:黑色的疙瘩汤,其实是北方美食的一种。
苏玫:是吗?
尼古拉斯·小毛驴:嫂子,别听我哥瞎说,没人爱吃煮熟的蜂窝煤。
江衍平:你!(拔出四十米大刀,奔向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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