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约对着车内后视镜戴上耳环,手指拨了拨吊下来的水晶,转头问他:“好看吗?”
闪闪水晶轻晃,里面映出她修长雪白的颈项,又映出程仲宾一双漆黑星眸。
“好看。”他没敢多瞧,视线转回前方路况,笑道,“别分我心,影响开车。”
谢书约憋笑,乖乖坐好。
程仲宾带她去的是一家正规舞厅,专跳交谊舞的场次,里面没那么多肮脏事。他们到时,已经彻底黑下来。天下雨,路灯也下雨,零星几辆出租不惧风雨,更多的摩托躲屋檐下。
舞厅里红色灯光昏沉暧昧,此时播《甜蜜蜜》,调子多情,邓丽君唱声婉转,已有不少年轻时髦的男男女女亲密相拥于舞池。
程仲宾牵着谢书约走进舞池,他伸了左手给她,她意会,递了右手过去,被他握进温暖掌心。下一秒,程仲宾带着谢书约另一只手搭上自己肩头,然后从她手臂下穿过,扶了女孩单薄后背。
这样面对面,他的身高优势更明显,谢书约盯着他硬朗清晰的下颌线,心跳都加快。视线往下,是他性感撩人的喉结,她顿时面热。
程仲宾低沉的声音混在音乐里,他说:“右脚往后退……”
他极耐心,教她跳入门三步。她学得快,不久便掌握要领,投入舞蹈里。
程仲宾是合格的老师,却不是专业舞伴。他盯着她颈边晃荡的耳环,一阵失神。谢书约为了跳舞,特意穿一双尖头小高跟,一步一步,踏乱他一颗心。
这时录音机换了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调子更慢,他问她:“不累吗?”
谢书约点点头:“一点儿。”
她以为他会建议休息一会儿,或者结束今晚的舞蹈教学,可是下一秒,程仲宾绅士揽背的手变得强势,扣过谢书约纤细的腰,她的心脏也似乎被他扣紧了。
他拥着她,脸颊贴在她耳边,带着诱哄意味,说:“阿约,搂我脖子,好不好?”
旁边也有跳累的情侣,揽腰搂脖,亲密相拥。谢书约没有任何犹豫,她抬起纤细的双臂,绕上去圈住程仲宾,侧了脸靠他肩膀。
这家舞厅好像格外偏爱陈慧娴,《千千阙歌》《傻女》《飘雪》《夜半小夜曲》放了个遍,一直到散场,两人都没认真跳了,就这样拥在一起,跟随音乐慢慢摇。
谢书约问他:“仲宾哥,以前是谁教你跳的?”
“不认识。”程仲宾温热呼吸落进她发间。
谢书约稍稍一想就知,一定是舞厅里的工作女郎。她便说:“以后你不许和别的女人跳,只准和我跳。”
程仲宾笑,她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他回答她:“好,从今以后,我只和阿约跳。”
“我也只和你跳。”谢书约说完,解释,“新生舞会,我不去的。”
他想起来问:“上个周你要告诉我什么?还没跟我讲。”
“就是新生舞会的事情啦。”谢书约轻轻哼一声,“我是看你和陶老师聊得开心,我识趣咯。”
“是她哥哥要买房,她代替咨询几句。”程仲宾好笑解释,又揶揄,“哪里识趣?我没看出来。”
谢书约半张脸贴着他肩,想到反正他看不见自己表情,轻轻笑出声来。
从舞厅出去,已经很晚,一部分年轻男女携手钻进出租车,摩托轰隆隆驶入街灯暗淡处消失不见。不急着归家的,光顾雨棚下的夜宵摊,热袅袅的烟火勾人食欲,程仲宾也带谢书约吃了烤串才回去。
这场雨一直下到十月末,日子一天天凉下来,等到程仲宾周五来学校接她,谢书约已穿上牛仔外套。现在程仲宾接谢书约,他名正言顺,不需特意扯一个顺便的理由。
隔日周六,十一月的第一天,距离程仲宾生日还剩六天。
谢书约邀了杜子宣逛商场,杜子宣骗过她母亲,李德淑以为她想通,真和邵润钊断掉关系,现在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去商场之前,两人先到邮局。邵润钊那边没有自己的电话,杜子宣又不方便使用家中座机,两人寄信联络。
信寄出去,杜子宣挽着谢书约,告诉她:“我让润钊今年春节务必回来一趟。他听到我妈妈反悔,有点心灰意冷。”
谢书约肯定说:“你都这么勇敢了,为了你,他会回来的。”
杜子宣笑笑,嗯一声:“我相信他。”
她已听说谢书约和程仲宾即将订婚的事,之前母亲还在家里不可思议:“仲宾和阿约,他们两个怎么会?”
李德淑还对杜子宣阴阳怪气说:“难怪程仲宾看不上你表姐,原来他喜欢年纪小的。”
杜子宣听不下去,反驳:“你别说这么难听。”
“不是图阿约年轻漂亮还图什么?”
“阿约多活泼可爱,性格又善良,不要说子江,如果我是男孩子,我也喜欢她。”
杜子宣这话,李德淑噎半晌,然后叮嘱:“阿约和仲宾订婚的事情,暂时不许告诉子江,他现在一心准备出国考试,正是关键时期,不能搅乱他。”
“拜你所赐,他和阿约早就没有希望了,还能怎么搅乱?”
“我说一句,你要顶十句。要是阿约一开始就打算复读考大学,我能反对他们?”
“不如说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李德淑被戳中痛脚,无言半晌,只得强调:“不要告诉子江,知道吗?”
杜子宣对母亲的不满日益增加,她撇撇嘴,告诉谢书约:“你和仲宾哥订婚的事情,我妈妈现在不准子江知道。”
谢书约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说:“不告诉他也好,等他春节回来就知道了。”
“我同情自己,更同情子江。”杜子宣不由说。
谢书约默了默,不得不多想,郑重问:“子宣,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什么?”
“我没有为子江坚持一点,就像你这样,不顾一切。”
“你想到哪跟哪了。”杜子宣好笑,她推推她肩膀,“同情我和他,是因为我们共同有一位热衷于拆散情人的妈妈。你和我不一样,如果润钊妈妈反对我,我也不愿意到他家受委屈。所以,我有争取的余地,而子江没有,所以我才更同情他。”
不待谢书约回应什么,杜子宣又说:“阿约,实话告诉你,听到你和仲宾哥订婚的消息,我一点都不奇怪。都是一个院子的妹妹,他对你,和他对我,简直天壤之别,若说他没有私心,怎么能差这么多?反正我好早就觉得他喜欢你了,不过这种话,我不能随便说。”
听她提程仲宾,谢书约不自觉露出甜蜜笑容。
杜子宣瞧着,那是以前她们讲子江时,从未有过的笑。她不禁愣了会神,心里悄悄想,也许没有母亲的横加阻拦,他们也走不长久。相比较起来,不管哪方面,好像仲宾哥都比较适合阿约,子江差的不仅是财富自由,最重要的是那几年社会阅历,成熟的心智。
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心里想想,不能随便说出来,她问谢书约:“阿约,今天你想买什么?”
“仲宾哥下周五生日,我为他选一件生日礼物。”
“想好送他什么了吗?”
谢书约点点头。
两人径直去往她的目标,一家她比较偏爱的品牌专卖店,看中一件灰蓝色毛衣,向导购小姐讲清楚程仲宾的身高身形,付款包装起来。
杜子宣看得眼熟:“阿约,我记得你好像也有一件这个颜色的毛衣吧,版型也差不多。”
谢书约大大方方承认:“假装情侣装。”
杜子宣哈哈笑:“被我看穿你的小心思了吧。”
“子宣,还是你眼尖。”
“我怎么听着不像夸奖?”
“是夸奖。”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七日,立冬。立冬一到,意味着冬也来到。
这天程仲宾二十五岁生日,他自己倒没什么过生日的感觉,一整天开了三场会,谢书约下课前半小时,他离开会议室,驱车前往雁商,接她过周末。
从清晨睁眼,谢书约便想祝程仲宾生日快乐,她一直忍着,就为了让他感到惊喜。
程仲宾见到谢书约递过来的毛衣,果然露出高兴的神情,高兴之中,又难免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奶奶告诉我的。”谢书约问他,“你喜欢吗?不知道你穿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拿到店里换。”
“我很喜欢。”程仲宾立刻说,上次她送他的安全帽,跟着他换车,换到了这一辆的后备箱。她送的,他一直珍惜地用。
毛衣不算厚,刚好抵御初冬寒风,程仲宾问:“我现在试试?”
天气已凉下来,他却穿得单薄,衬衣里面一件短袖,好似不会觉得冷。
他脱了衬衣,谢书约拿过来,然后见他两只线条健美的手臂伸进毛衣袖子,接着套到身上。
“怎么样?”程仲宾问她。
他好像很适合这种居家温柔的颜色,冷硬的脸部轮廓都被衬柔和。导购推荐的尺码十分合身,谢书约笑起来:“你穿这件毛衣好看。”
“好看我就不脱了。”程仲宾立即决定。
“还没有取吊牌。”谢书约提醒他。
程仲宾向她寻求帮助:“你帮我取一下。”
他宽阔的背脊转向她,谢书约凑过去,拉了领子勾出吊牌,幸好是活扣,她用手也能解开。
谢书约靠他很近,她太专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扑在他耳边。女孩柔软的手碰到他颈后肌肤,程仲宾觉得享受,却又觉得有些煎熬。
“好了,取下来了。”谢书约随手将吊牌放到副驾驶台,她认真折好他的衬衣装起来。
程仲宾满眼宠溺,他看着她有模有样的女朋友样子,说:“阿约,谢谢你。”
谢书约歪过脸,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不用说谢,我俩谁跟谁呀。”
她语气亲昵,程仲宾意外又受用,问:“我俩谁跟谁?”
“难道你不知道?”她晓得他逗她,所以她也故意这样反问。
“我知道,但我想听听你怎么说。”程仲宾说。
谢书约看在程仲宾是寿星的份上,满足他要求,开口:“我是你的女朋友诶,收女朋友的礼物,不用特意讲谢谢。”
“你说得对。”程仲宾心情愉悦,不禁拉过她手,送到唇边碰了一下。
他嘴唇温热,谢书约手背着火,蔓延到粉粉脸颊,心也变烫了,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看他,却没有半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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