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谢书约放晚自习回来,奶奶和母亲已经睡下,如果姐姐不值夜班,也早就回房休息。
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王维芳听见谢书约的声音,连忙抬手擦了擦泪,说:“你回来了?赶紧放下书包去洗漱睡觉。”
“你们哭什么?”谢书约再问,她皱了眉,“蒋文韬又来骚扰姐姐了?”
虽办理离婚手续,蒋文韬对谢书音还未死心,两人同一个医院工作,常常能见面,他也常常凑到她面前求复合。
谢书音似觉得难以启齿,只是眼泪掉个不停。
王维芳忧心忡忡说:“你姐姐查出怀孕了。”
谢书约惊讶得张了嘴,原本该是一件好事,现在却成一副烂牌。
“两个半月了,现在才查出来。”王维芳说。
算算日子,就是离婚前那个月怀上的。
“现在查出来怀孕有什么用?婚也离了,单位房子也分不着了。”奶奶说。
谢书音眼泪掉得更厉害。
谢书约问:“那怎么办?”
奶奶无情道:“不能要。”
“不。”谢书音声音带着哭腔。
王维芳比较婉转:“音音,听你奶奶的,趁着现在月份小,把这胎流了吧。不然肚子大了惹人笑话,再说以后你带着一个小孩,就不好再谈婚事了。”
谢书音离婚,大家当面不指指点点,背地里,难听的话没少说。
“不好谈就不谈了。”她带着几分赌气意思。
奶奶不赞同,“以后我们是要阿约养的,不要你养。”
“奶奶。”谢书约听得心头一跳,连忙拉了拉她。
奶奶说这种话,真是太伤姐姐的心。
奶奶哼一声:“拉我做什么,你姐姐本来就是嫁出去的人。现在离婚,没地方去了,才回来住的,难道要赖一辈子不成。”
谢书音本来就因查出怀孕的事六神无主,奶奶这时候还嫌她是家里多余的人,她不禁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泪水愈发汹涌澎湃。
“妈,这时候就顾及一点音音的情绪吧,她本来就不好受的。”王维芳气苦。
奶奶再哼一声:“反正丑话说在前面,我是不赞成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话糙理不糙,带着拖油瓶,好一点的家庭,都会嫌弃的,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她说完,转身上了楼。
谢书约见姐姐情绪崩溃,过去抱住了她,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拍,充满安抚意味:“奶奶她说话不好听,你不要当真。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
谢书音环住妹妹单薄的背脊,脸埋在她肩头,泪水打湿她一片衣襟。许久后,她强迫自己忍回泪意,对妹妹说:“你明天还要去补习班,去睡觉吧。”
“姐,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谢书约放开谢书音,盯着她的眼睛,郑重说,“如果你决定生下来,我会和你一样爱这个孩子的。”
谢书音听了心里一暖,终于破涕为笑,摸摸这个自小就为她出头的妹妹的脸:“阿约,谢谢你。”
周天补习,谢书约想着姐姐怀孕的事,学不进去知识,荒废一天。然后周一到学校,她依旧没什么好心情。
这天徐长明比她晚到教室,他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打趣:“今天坐顺风车没?”
谢书约摇摇头,然后转向墙壁,一手撑着头,盯着书本上的铅字发呆。
徐长明拉了下她头发,谢书约吃痛,怒目面对他。
他笑嘻嘻的,挑起一边眉毛说:“我输了。愿赌服输,你要让我为你办什么事?”
“再说吧。”谢书约敷衍,她哪有玩闹的心思。
“赢了还不高兴?”徐长明瞧出端倪,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谢书约说,自己家里的事,她并不是对谁都说的。
徐长明也是能看懂脸色的人,见她不欲多谈,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说:“等你想好再说吧,我是输得起的人。”
没过两天,谢书音居然要与蒋文韬复婚。
蒋文韬得知谢书音怀孕,欣喜若狂,愈发对她死缠烂打。这两日,谢书音因奶奶话里话外的厌恶,妈妈也不乐意她要这个孩子,正觉走投无路,态度有所松动,没有磨得过他。
谢书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几乎已经定下来,没有转圜余地。
谢书音一意孤行,离婚如此,复婚也如此。
谢书约对此十分有意见,她支持姐姐的一切决定,只限于留不留孩子,并不包括复婚。
她劝姐姐:“假如以后他重蹈覆辙怎么办?”
“他写了保证书,以后再不会对我动手。如果他再动手,我就再与他离婚,到时孩子归我,财产也归我。”谢书音叹口气,不知是心软,还是向现实妥协,“孩子这个时候来,可能也想给他一个机会吧。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谢书约不能体会谢书音的心情,她和姐姐性格不同,若换作是她,蒋文韬那一巴掌便完全打断了她对他的感情,再休想得到她的原谅。
她质疑:“他的话可信吗?”
谢书音没有回答。
究竟是默认,亦或者她也给不出答案,谢书约无从得知。
谢书约沉默半晌,问她:“你想清楚了?”
谢书音点点头。
她心里怏怏,说:“既然你想清楚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等他再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要警告他,若是以后欺负你,别说一根手指头了,就是一根头发丝,我也要他好看。”
谢书音不怀疑妹妹说大话,她的确是不能受委屈的性格。她眼睛微微发红,说:“阿约,如果我生的是女儿,我希望她像你这样,不要像我。”
谢书约不好意思起来:“你没听妈妈说我太要强了,不好找男朋友吗?”
那次她在院子里追着蒋文韬打,算是传出了“美”名。大家都知道谢家幺女性格火爆,不是好惹的性格,家里有适龄男青年的,都要考虑一下自家的儿子降不降得住她。
“这样才好。不会受别人的气。”谢书音则和母亲意见相反,她并不为妹妹的婚事忧愁。一个好男人,即使在外面多出众,回到家里,他是甘愿对心爱的女人俯首称臣的。
谢书音很快与蒋文韬办理复婚手续。
复婚没有大办酒席,两家亲人吃了一顿饭,谢书钧和谢书俊都在饭桌上对蒋文韬撂话,不要当谢书音没有亲哥哥,他们就是她亲哥哥,既然求得了她的原谅,就要万分珍惜她,若是不好好对她,他不会有好下场。
两兄弟给了蒋文韬好大一个没脸,蒋家人从上次离婚的事,便知道谢书音娘家是有人撑腰的。尤其蒋文韬,他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一耳光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宁愿自己扇自己,也不会碰谢书音一分一毫。
谢书音的事情告一段落,谢书约才有了学习的状态。不过到底还是受到影响,那个月末考试测验,她考得不太理想。
成绩出来后,学校组织毕业年级开了一次家长会。
谢良清心里明白谢书约是被姐姐的事情耽搁了,倒未责怪她,只是嘱咐她这个阶段静下来,不要轻易就被外物分心。
那天程仲宾也来了学校,他代替程父程母来给程仲妮开家长会。
他一来,便在学生中造成轰动。其他学生的家长,要么是父母,要么是爷爷奶奶,他仅凭年纪,在他们中间,便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更何况他外形那么出众,穿白衬衫黑西裤,皮鞋锃亮,一副商场精英派头,就连好几个单身未婚的女教师,见到他也脸红呢。
程仲妮考得还不错,老师对她给予厚望,程仲宾听了表扬也有面子,心情颇好。
他是笑着走出教室的,一出来就看见了谢书约,她没有看见他,与班上女同学一起往楼下走了。
“阿约。”程仲宾叫住她。
谢书约回过头来,她身旁的人也回头,区别在于,谢书约直直看着他,而她同学不敢直视。
“仲宾哥,开完家长会了?”
程仲宾点头:“你们班已经开完了?”
“我们班人不多,有一部分家长没法来参加,所以很快。”谢书约笑盈盈的。
程仲宾见她欢欣雀跃的模样,以为她考得不错,便问:“你考了多少分?”
他问到成绩,谢书约一下子如霜打的茄子,焉了,
“没有妮妮好,比她少七十多分呢。”她伸出白皙纤长的食指比划,说完,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程仲宾失笑:“一次考试而已,不必气馁。距离高考还有大半年时间,你专心补习,会取得好结果。”
谢书约乐不可支:“我没有气馁,仲宾哥你就放心吧。”
“我想你也没有。”程仲宾见她好像有事的样子,正要放她走,这时陶景华过来,“仲宾哥。”
谢书约见此机会,就说:“仲宾哥,你和陶老师慢慢聊,我撤了。”
“你撤哪?”程仲宾听得出谢书约还有言外之意,他也故意问她。
“……”人有三急,谢书约去厕所,她说,“哎呀,你别管这么多。”
谢书约拉着同学走后,程仲宾一声笑。
陶景华对程仲宾说:“阿约总是这么活泼。她一点也不怕你。”
“怕我做什么?”程仲宾好笑,“我又不吃人。”
陶景华心说:你虽不吃人,但是唬人。
大姑院子里的同辈们,只有程仲宾时常冷着一张俊脸,好像随时会发脾气,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反正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她在他面前是不敢大声说话的。后来长大了,大姑见他工程做大,家底丰厚了,有意为她和他牵线搭桥,她心里是很忐忑的,不过也没有拒绝,后来却无疾而终了。
“妮妮这次语文考得不错,年级第二名,如果作文写得再高两分,她就是第一了。”陶景华与他说。
“水太满了也不好,第二名还有进步的空间。”程仲宾自有一套道理,他顺便也问谢书约的情况,“阿约没有考好?”
陶景华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有些粗心了,错了很多基础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上课也总是走神。”
程仲宾若有所思。他大概了解了,多半是因为她姐姐。
“你好像很关心阿约?”陶景华问他。
程仲宾没有否认:“我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关心两句应该的。”
陶景华笑笑:“说得也是。”
“我公司还有会。”程仲宾不欲和陶景华多聊,“你忙你的吧。”
“行。”陶景华点点头,“你也去忙正事吧,再见。”
程仲宾阔步下楼。
他与陶景华聊了两句耽搁了一点时间,谢书约上完厕所回来,又与程仲宾碰上。
她洗了手,手还是湿的,没有带多余的纸,半抬起来,甩着水花,甩到了程仲宾身上。
程仲宾就从西装口袋里摸了一张手帕出来递给她:“擦擦水吧。”
“???”
谢书约一脸惊奇,仲宾哥这么讲究吗?
程仲宾放到她手里:“不用?”
谢书约擦干手,问:“需要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吗?”
“不用这么麻烦。”程仲宾笑着接回来,他想到陶景华说她状态不好,便想开导她,“这个周末我在家,到时你过来找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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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心静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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