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蒋楠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小同志真是深藏不露呀。”任大头急匆匆的来了销售部，捻着胡子笑眯眯的盯着蒋楠看，“会议室，老板等着你呢。”

　　任大头暧昧的冲着她笑，拱手让了一条道出来。

　　这算是……御前听令？

　　蒋楠干巴巴笑着，解释道：“任老板，其实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板的前面加了前缀，任大头倒没见怒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颇为亲热的说，“不不不，没有在怪你，这是在夸你。稳重，低调，吃苦耐劳。”

　　“谢谢老板，我其实……”

　　“我懂的，小同志别让老板等久了。”任大头摘了土皇帝架子，倒笑的像是御前总管，让蒋楠不由得打了激灵，战战兢兢的走在他的前面。

　　封建官僚要不得，她心里呼喊着自由民主法制，右手默默划着十字，忐忑的腿软。

　　苏晓说过，她的反射弧比普通人长了一截，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有了打人者的慌张，不停的咽口水让自己看起来轻松。

　　“进来。”

　　她手抬起来，还未放在门上，就听见门内威严的声音传唤她。

　　一瞬间，劈头盖脸打下去的场景在她脑子里炸开，近乎哀求：“任老板――我其实就是个普通员工……”

　　她怂，没有骨气。

　　骨气不能当饭吃，也还不了她累积的债务，所以她脑子即使装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现实面前也腿软。

　　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进了门，算得上提着脑袋严阵以待。

　　“蒋楠？”坐在前方的男人挑挑眉，面无表情道，“挨着我坐下。”

　　“是。”

　　没了牙尖嘴利，蒋楠乖乖在离着男人最近的地方坐下，屁股不安分的左右挨着，不肯抬头。

　　“会议开始。”

　　两排的人一副面孔，一派严整，蒋楠一会低头愣神，一会盯着头顶的灯，想着面前是讯问室，那男人是审她的警官。

　　突的胳膊一痛，她清醒了许多，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她才惊慌于自己的处境。

　　“蒋楠，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前方的男人不苟言笑，菱角凌厉，带着冷酷的味道。

　　“啊？！”蒋楠搓搓手，堆起了笑，“好，太好了。”

　　正当她神经绷紧到极点时，男人一声令下，把窒息的气氛引到别处上去，她才得以喘了口气。

　　直到散会，谁都没有再看她。

　　真他妈机智，蒋楠后背都汗湿了，虎口逃生的滋味明显不好受，小心翼翼观察着男人的情绪。

　　散会，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他都没有正眼看过蒋楠，垂着眼泰山不变。

　　蒋楠这才放心的跟着其他人出去，结果人刚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一道“催命符”打过来。

　　“蒋楠留下，其他人出去。”

　　wtf？

　　说好的放小老百姓一条生路呢！嘴上说着是，身体磨蹭了半天，挨着桌子边站着，生出一种班主任训话的即视感。

　　“老板！今天的事是我糊涂，是我鬼魅心窍，有眼不识泰山！”蒋楠赶紧的主动承认错误，以争取宽大处理。

　　一个躬鞠下去，半天都没有动静，心里更没了底。

　　“继续。”

　　“所以，您就原谅我的粗鄙无知……另请不要辞掉我。”蒋楠没敢起身，闭着眼一口气说完。

　　胸腔里的小心脏砰砰乱跳，生怕下一句就听见收拾东西滚蛋之言。

　　“我不用没有价值的人，你的价值在哪里？”男人幽深的眸子闪着凌厉，唇抿出冷硬的弧度。

　　价值。

　　蒋楠心一紧，准备好的奉承一句也说不出口，像她这种年纪轻轻的大学生到处都是，四年的安逸，四年的打磨，她早已经想不起她的价值。

　　“你有什么价值能打动我，又或者你会大变活人？”

　　男人找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椅子里，半遮半掩的窗帘将他的轮廓勾勒的生硬，蒋楠手心全是汗水。

　　“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蒋楠在男人脸上找不到任何的表情，失望或者不屑。

　　男人突然勾了唇，支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蒋楠看，“你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在那里，就可以留下继续工作。”

　　男厕所？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蒋楠心一惊，后背就出了一层汗，嗓子紧的发不出声音。

　　“你想让我调监控？”男人威严又多了几分，压的蒋楠喘不过气来，她不敢开口，连那荒唐的想法都不敢冒头。

　　颇为费力的咽了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是……走进去的，早上赶时间，没没看清。”

　　她处在悬崖绝壁，容不得说错话。

　　男人哼笑了一声，每一句话都在沖荡着蒋楠的神经，气氛压抑的可怕，“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一定是知道了！

　　蒋楠被逼到退无可退，脑仁阵阵发疼，却咬着牙不肯张口。

　　“我喜欢诚实的孩子，价值可以培养，而你很有天赋。”空气中的某些东西变得浓稠起来，男人放轻了声音，面部也随之柔和了下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和专注。

　　就是这种专注的目光，让人恍惚。

　　人总要面对某些无法拒绝的诱惑，对于蒋楠来说，前途和钱就是一对相依相存的诱人果实。

　　“我……”

　　蒋楠觉得手被牵起来了，冰凉的触感，熟悉的感觉，一下子眼眶就热了起来。

　　肖戎！

　　乌黑的眸子出现在她的眼前，细长的眼角拉的很长，薄唇抿出清冷的弧度，整个人如梦似幻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别怕，他没有视频，也不会查到我。”

　　柔和的声线酥酥痒痒的爬上蒋楠的耳边，如春风化雨，渗进了身体的某个地方，变得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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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在心头的担忧瞬间释然，脊背不由自主挺了起来，“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早上的事真的抱歉，如果您为了这件事选择开除我……”

　　攥紧了肖戎的手指，蒋楠深吸一口气，决然道：“如果您选择开除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许久男人没有发难，而是凝视着蒋楠，直到看的她表情有些崩裂才继续开口。

　　“我叫党项。”

　　莫名其妙的大老板，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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