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亦匆匆挂了电话，辗转几次，终于起了身工整的穿了衣服，悄声出了门。

　　路上寂静一片，他找到了一个安静的亭子，点了一只烟望着猩红烟头上寥寥的烟发呆。

　　他25了。

　　按母亲的话，在他这个年纪，父亲已经结婚几年，孩子已经会打酱油了。

　　“咳咳――”单亦被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烟雾缭绕之间，他眯着眼睛往家的方向看过去，一盏幽暗的灯在周围的黑暗中显得由为明亮。

　　母亲又起夜了。

　　她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头上已经找不到一根黑发，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八十岁的阿婆还要虚弱。

　　单亦眼睛湿润了起来，掐掉半根烟头，抖了一身的凉气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小亦，你出去了？”单妈妈扶着胸口，眉头皱的很深。

　　一道颇深的伤疤竖直的悬在额头上，这里曾经是一条纹，老人说这是悬针纹，克夫。

　　单亦小时候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曾学话讲给单妈妈听。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才从妈妈煞白的脸上看出来怒意，横竖两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你个不孝子！也学着他们来逼我！”单妈妈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

　　小小的单亦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嘴一列，大声哭了起来。

　　时候单妈妈消沉了许久，终于有一天拿了刀子生生将额头划去一块皮肉下来，血流了一地，给单亦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又抽烟了？”单妈妈扶着凳子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一身烟气的单亦，情绪低沉。

　　她没有几天的日子了，劳碌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跟着儿子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没想到病来的如此的快。

　　将她几十年未曾动摇的身子，硬生生的拖沓到如今这般油尽灯枯。

　　“没，我出去……”单亦惊醒过来，支支吾吾的解释，到一半却又不知说什么话好。

　　他不想欺骗母亲，更不想让她伤心。

　　“小亦啊，你还在想那个姑娘吗，妈告诉你多少遍了，人家是那枝头上的凤凰，要嫁给大贵人的。”单妈妈痛心疾首的说，说两句眼睛就开始红了起来。

　　“妈，您别生气，我没有想她。”单亦赶紧上前扶住母亲，一只手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她。

　　“妈不是不让你跟她在一起，是咱们实在高攀不起啊儿子！你能不能听妈一句话，结婚，生孩子，这是每个人必须要走的路，你不能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毁了自己吧。”单妈妈说。

　　“我没有。”单亦忍不住低声反驳，眼睛却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他心里清楚，苏晓是他认定了的人，他不可能再去喜欢别人。

　　一年他等，十年他也等，可是眼下的情况，他已经等不起了。

　　有缘无分，不过他和苏晓。

　　“没有？”单妈妈被呛了声，脸上涨红了起来，眼里也泛着些许的泪光，“你没有的话，现在怎么不谈恋爱，给你介绍对象你一拖再拖，相亲都不去，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单亦默不作声，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单妈妈垂着胸口，大呼出声。

　　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她还能看不清楚那点心思吗？

　　等等等，他以为这种身家的女人会为他下嫁过来吗。

　　“妈，我有女朋友了……”单亦低声喃喃，神情却是恍惚。

　　“誰？”单妈妈问。

　　誰……

　　他皱起眉头，仔细想来自己竟然没有几个认识的女性朋友，只有……蒋楠？

　　“蒋楠。”他想也没想的就说了出来，心里对蒋楠十分的抱歉。

　　迫于无奈先拿她当了挡箭牌，以后再跟妈解释好了。

　　“老蒋家的闺女？！”单妈妈突然来了精神，拽住单亦的胳膊，急忙的问个清楚。

　　单亦点点头，没有说话。

　　“太好了，我就喜欢那闺女，人长的精神又聪明，跟老蒋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亲上加亲。”单妈妈乐了起来，笑了两声就开始咳嗽起来。

　　“妈，要不要吃药？”他有些着急，赶紧扶了扶她的背给她顺气。

　　“吃什么药，你要是解决了你的人生大事，妈就没什么事都没有了。”单妈妈责备的撇了儿子一眼，继续说：“你看看你也算是和一表人才，大学生出身，怎么就不往好路上走。”

　　她口中的好路，无非就是找个正经的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取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最好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单亦嘴巴动了动，始终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眼里却是涩然。

　　他的人生早已经被扣进了一个模子里，按照他们的思想活着，他们规划好了成功的人生，微笑的看他越走越远。

　　可是……

　　他不喜欢学经济管理，他喜欢的是文学，诗词歌赋，那些在母亲眼里一无是处的东西。

　　“小亦啊，你什么时候把小楠带回来，我们两家的大人商量商量什么时候结婚，最好彩礼钱能少拿点，留下给你俩以后生孩子用。”单妈妈满眼兴奋，开始喋喋不休的规划起来两人以后的生活。

　　单亦听得漠然，时不时的点头迎合，都是挑了母亲爱听的话说。

　　“妈。”他看了一眼时间，温和的笑着，说：“该去休息了，结婚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单妈妈停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欲犹未尽的愉悦，看向单亦的目光也带了了却心愿的满意和高兴。

　　这高兴是真。

　　可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越来越重的包袱，让他可喘不过气来。

　　“一定带小楠回家，妈好好跟她说说，有一些事只有我们娘俩能说，你奶奶当年传给我的。”单妈妈说的神秘，由他扶着起身。

　　“好。”单亦点头答应，却在送单妈妈回房间后，脸上的情绪变得迷茫起来，呆呆的看着手机里蒋楠的电话号码。

　　“小楠，对不起了……我没有办法。”他难以启齿。

　　早6.00整。

　　“啊噗――”蒋楠一个喷嚏坐了起来，揉着鼻子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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