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她很难受适应。
到处都是喝酒跳舞的人,烟气和酒气混合。强烈的鼓点,嘈嚷的人群,角落里酒杯碰撞和失控的嚎笑。
西源走到吧台前坐下,目光还在四处搜寻。酒吧小哥若有所思地打量她,问:“小妹妹喝点什么?”
“不用。”她摆摆手。半晌,又说:“我要杯柠檬水。”
那酒吧笑了笑,转身给她调。
西源端着柠檬水慢慢地喝,果然那一群跳舞的年轻男女中,她看见了文姝煜。她此时已经从舞池中退出,靠在一角落独自一人喝酒。有几个男人看见了,走上去搭讪,她冷冰冰的样子爱理不理的,那些男人脸上均是暧昧轻薄的笑容,一直围着她。
西源从吧台座位上跳下来,拿出手机,却不知道此刻应该打给谁。
打给段意?
正当她犹豫,仿佛心灵感应,她往门口望去。
面容英俊,但神色阴沉的高大男人从门口走进朝里面张望,就在他露面的那一瞬间,以他为中心的直径十米内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朝他投去,立马有年轻妖娆的女人端着酒杯迎了上去。
他置若罔闻,目光逡巡一圈,准确地停留在某个位置。就算光线再暗,西源也能感受到他此刻陡然更黑的脸色,浑身上下冰冷难以触碰,径直往里走去。
那几个男人此刻正对文姝煜揩油,而她显然是醉了。段意周身气压极低,上前拂开了靠着她的那些男人。
文姝煜见到他,脸上立马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眼含春水,又软又醉地贴向他,身若无骨。
一旁的那几个男人也识趣,瞧着他二人认识,段意身形高大,气势逼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也索性离开寻找下一个对象。
西源站在柱子背后,看见段意深皱眉头搀着她,而她神色困倦,全身心依赖地靠在他怀里,两个人走出了酒吧。
西源望着门口的方向许久,觉得这一幕着实扎心,胸口憋闷。
许是这酒吧空气太浑浊,但又不想出去,这嘈杂的音乐和混乱的人群,反而能让她不这么快陷入安静的环境。
太安静,她会胡思乱想。
或者越安静,越能听见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她又闷闷地坐回吧台上,无精打采地盯着那杯柠檬水。庄婧雨的电话打进来,问她在哪。她说在旁边的酒吧,然后庄婧雨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酒吧太吵了。
挂了电话,那酒保突然冒出来,盯着她说:“刚才那两人你认识?”
西源茫然的看向跟她说话的人。
酒保一副我早就看透真相的神情,一语道破:“格外出挑的那两人。你眼睛都直了,满脸伤心欲绝的样子。”
西源撇撇嘴。
“玛格丽特,送你一杯鸡尾酒。放心,果汁和酒混合的,度数低,喝了没事。”
西源皱眉:“我不在外边乱喝酒的。”
酒保嗤笑:“爱喝不喝。”然后转身继续忙去了。
她盯着那杯看起来像柠檬汁的东西,色泽诱人得让她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口感和味道十分清爽,感觉就像酒精味的饮料。
酒保忙中扫了她一眼,笑:“不错吧?”
“还行。”西源点头。
又喝了几口,她从凳子上跳下来,准备掏钱:“多少钱?”
酒保哑然失笑:“都说了送你的,还问钱?”
西源也不再计较:“那好吧,下次我带朋友来捧场。”
酒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小丫头,真是有趣。”
她低头把钱包放进包里,没走两步,肩膀就被人用力地扳了一下。
西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错愕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段意怒火中烧的脸,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不会比刚才看到文殊煜的表情好到多少:“你还喝酒了?”
西源怔怔地呆在原地,没弄清楚眼前的现状。
他不是,带着文姝煜离开了吗?
怎么会……
段意走进酒吧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缩在吧台上朝舞池张望的西源。
他本来只是被文姝煜电话引来,知道她来了酒吧,心下阴沉要带她回去。没想到在这里还有“惊喜”!西源这小丫头片子和酒吧格格不入,还孤身一人跑来“夜游”?
两种不同的怒火攻心,他迅速判断:文姝煜那边显然不妙,要先把她带走,这丫头还坐在比较亮的地方,待会再来收拾她。
他找的代驾就在门口,把文姝煜扶上了车,他居高临下地站在车门前,语气冰冷:“姝煜,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不是看在段澎的份上,我不会让你依赖我这么久。姝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段澎的嘱托我已经照办了这么多年。该说的我都说完,人生是你自己的,段澎希望你好,我也希望。别在糟蹋自己的生活了,放下过去,放下他,放下我,往前走。你,好自为之。”
他没有要送她回去的打算。
文姝煜心中苦涩,他上次这么着急要走,好像是去老师家吃完饭。那天他十分反常,一直不停地盯着手机,好像在等什么重要的信息或者电话。
以至于老师喊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这次,又是什么事呢。只不过她明白,她的事,对他早已不再重要。
她神色颓然地闭上双眼:“师傅,开车吧。”
……
段意重新折返回到酒吧,正好赶上西源低头离开。
她一走近,身上那股水果香混杂的酒味就飘了过来。
一个人来酒吧就算了,竟然还敢喝酒?
他怒瞪着死死地盯着西源,深而浓的黑色眸子里,是令西源心惊的,仿佛要活吞人的愤怒之色。
段意一向冷静自持,很少表露出这么明显的神情。她顿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有种对他与生俱来的畏惧感。
段意强忍怒气,几乎咬牙切齿:“谁允许你来这种地方的?”
西源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神色阴沉进来带走文姝煜的画面,这句话他刚才是不是也对文姝煜说过。
简直像根刺一样,想得多一分就刺进心脏一分。何须解释,反正他也没工夫听,不会在意。
刚想说自己正准备走,就被他死死扣住手腕。
“马上跟我出去。”
他的力度因为怒气一时没控制住,西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对文姝煜是又搂又搀生怕摔坏的模样,对自己又拽又扯就怕不给点苦头。
西源心下酸涩,手腕传来阵阵的痛。被他大步扯得难受,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你先松手,我自己会走……段意!松手,你弄疼我了!”
她眼泪就在眼眶,红着眼瞪他坚实的后背。想不到段意真的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
她以为他会松开一点力度,没想到二话不说掐着她的腰一提,就扛在了肩上。
“混蛋!段意你发什么疯,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她捶打着他的后背,身子和脚挣扎晃动。段意竟然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疼得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她听见有人吹口哨,有人在喊“哥儿们好样的!”。
西源的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背部紧绷的肌肉线条,是怒火全身紧绷的状态。
他的步伐愈来愈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吧。
……
段意毫不怜香惜玉地把西源扔进了他的车子里。
西源昏天黑地地被这么粗暴一扔,又气又怒。自己今天好歹也是寿星,他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说,还把她又拽又丢的,气死她了!
文姝煜被他送到哪儿去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着他响震天的关门声,车子果断地上了锁。
“开门,我不想坐你的车。”她声音哽咽,这句话说得竟然很平静。
段意无动于衷。
“开门!我要下车!我不想跟你待在一块儿!我要回学校!”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她边哭边拍着车门,眼泪跟松了线的珍珠项链似的,一颗颗往下掉。
她用手抹眼泪,段意看见了她手腕上被他刚才大力掐出的红痕,在那细细白白的手腕上尤为明显,提醒着他刚才差点失控的粗暴。
不过是个小姑娘,他还把人家弄哭了,哭得还这么惨,他到底……
段意捏了捏眼角,神经疲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暴怒吓人:“你大晚上跑去酒吧做什么?知不知道那里很乱,一个人去非常不安全。”
西源泪痕未干,听见他说,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犹带哽咽:“还不是怕你在意的人出什么事,好心当成驴肝肺。”
段意蹙眉:“什么我在意的人。”
西源却又使劲拍车门撒泼,威胁他:“你赶紧给我开门!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信不信我大喊人或者马上报警!”
段意倒从来不怕人威胁他,冷笑一声:“好啊,你喊,马上报。”说完手下一动,副驾驶的椅子瞬间变平,她一没注意朝后摔倒。段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压了上去,顺便把车窗全部放了下来。
“刚才那样喊恐怕没人听见,你现在可以喊了。”他在笑,可那笑容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他夺过她手里的手机,两指掐住晃了晃:“你要报警是不是,我帮你。”说完作势就要拨电话。
“段意!”
西源被逼得哭了,她推不开压在她身上的人,感觉又委屈又羞耻,今天一整天等他祝福的心情在此刻支离破碎,她难过极了:“你这个混蛋……对别人这么有耐心这么温柔,对我总是又冷又粗暴。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离我远远的,为什么又要反复来管我,来撩拨我又走,你是不是认为我就是那种可以让你随便撩随便玩的人?我没有要你喜欢我,我也没有缠着你,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
她哭得太惨了,段意觉得心口钝钝的痛,有些懵了。
所有的怒火被她的眼泪瞬间浇灭,理智统统回归。他直起身子,把她抱起来搂紧怀里,替她擦一直落不停的眼泪,轻声哄:“别哭了,刚才吓到你,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可他越是哄,她眼泪就掉得越凶。哭到后面还一个劲拳打脚踢挣扎逃离他的怀抱。
他被打得倒吸凉气,紧了紧手臂将她困在怀里不给她走,心疼怜惜地去吻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至极:“我怎么忘了你是小公主呢,公主就是用来任性撒娇的。只不过我还没能成为你的王子,你任性的时候没有人来替你收场,我在担心而已。”
西源哭得脱力,脑子转得慢,没反应过来他这些话的内容,却感觉不对,红肿着眼睛抽噎着问:“你、你在胡说八道点什么。”
段意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是一层又一层的温柔:“我这样抱着你,又说出这些话,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知道。”
段意叹了口气,单手扶着她的脸,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且直白:“西源,我喜欢上你了。以后,你就当我的小公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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