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前的黄昏是极美的,如同太阳要放出最后的热量,为这个世间普洒最后的温暖,是生命的怒放,是暴风雨的前奏,是光明的终结者,为黑衣拉开序幕。
“陆先生的晚饭送进去没有。”
“陆先生说不饿,也不让我们进去。”
陆翔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晚上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不吃饭怎么行?”
“……”
陆翔将托盘放到桌上,看着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的陆沉只觉得心也莫名的一痛,或许是兄弟之间的感应。
“哥,你打我吧,我没有保护好她,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会去找你,你现在也不会……”
“不会怎样?”
陆沉冷笑。
“不会这么难过。”
“不说这些了,晚上的事很危险,你和向南都不要陪我去,你们只要保护好她就行,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什么?你疯了吗?一个人去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就是因为危险,我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希望自己能承担下这一切,我决定的事也无法改变,如果你们能好好保护她,我会很感激。”
陆沉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陆翔的肩膀上,算作告别。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不要告诉她任何事,带她离开这里,忘记一切好好生活。”
“如果你再这么说,那我就算被你打死也要跟着你去。”
“好好,我不说了,再见。”
“再见。”
陆翔又叫住陆沉,良久才露出一抹充满希冀的微笑,“哥,要活着回来。”
陆沉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帅气的挥了挥。
码头仓库。
陆沉和白心站在一边,小心的监督着所有人运货上岸,黑夜中有无数人影在穿梭,悄无声息的进行着交易。
然而一团黑影包围而上,几乎是同时,两队人马纷纷举枪对准对方。
“妹夫,早听闻你红杏出墙,居然带着一个大美女出来,丝毫不顾我妹妹的颜面,你难道不知道她的母亲姓苏吗?”
陆沉冷笑,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哥哥?妹妹?原来你还知道亲情?你的弟弟苏向南当年是怎么被你逼到绝路的,这一点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苏简泽。”
苏简泽听到苏向南三个字脸色微变,可很快又恢复原状,他也放下手中的枪,笑得像只狐狸,眼角微微上扬,似乎胜券在握。
“那又如何?不过是他咎由自取,我才是苏家的长子,他只有妇人之仁,除了会败掉苏家的家产还能做什么?”
“所以你就派人害他?你有想过他曾叫过你哥哥,也曾把你当做他的亲人?”
“你给我闭嘴!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居然就对我说教,你跟我那个傻妹妹一样,都单纯得让我不敢相信,你以为任杰西那个老东西会对你那么好?一个背叛了组织的人凭什么得到重用?自取灭亡吗?”
陆沉浑身一震,却只能感受到金属带给太阳穴的凉意。
白心的枪口不知何时竟然对准了陆沉,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骇人的苍白。
包括陆沉带来的人在内,几十把手枪纷纷对准他。
“有必要吗?一枪就够了,不用浪费子弹。”
苏简泽嘲谑的笑道:“我倒是有些欣赏你的淡定和从容了,可是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并没有打算要你的命,你这么好的人才我们断不会白白浪费。”
“那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先带他回去,至于你说的他爸爸背叛组织的事我父亲会亲自解决,他最恨背叛他的人。”
“OK,听你的,任大小姐都发话了,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陆沉被带会了地下室,只是这一次不是在豪华的房间而是冰冷潮湿的密室。
甚至在大门的旁边堆放着一堆白骨,看上去似乎有些时间了,而在那些东西的旁边竟然有死老鼠,上面有蛆在蠕动,让人作呕。
“进去!”
陆沉被推了进去,然后门被锁上。
不知过了多久,本来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的陆沉猛的清醒,紧接着他看到有微弱的光芒投入,因为不适应,他微微眯起眼睛,却看到白心姣好的面容和婀娜的身段,她穿着蓝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挽成了一个松垮垮的髻,一朵白色的花斜插在上面更显得风情万种,整个人看起来倒有了几分傣族人的味道。
她似乎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小心的关上门后她走到陆沉面前。
“怎么?还有这么特殊的待遇,居然深夜探视,我还没死,你不用太难过。”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陆沉,你不愧是我任白心喜欢过的男人。”
“任小姐,我是不是该当成是夸奖?”
“当然。”
陆沉略微活动了下筋骨,从地上坐起俯视白心。
“任小姐,你处心积虑的潜伏在我的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天,只是何必费这么大工夫,我值得你们这么做吗?大可以在我来云南的第一天就这样。”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之所以要与那个家伙合作都是因为他向父亲提供了你父亲背叛组织的证据,也就是今天你出去做任务的时候,他先是来这里跟父亲谈判,只要能把你和顾小姐交给他。”
“我还真是小看他了,竟然有如此本事。”
白心冷嘲道:“他也不过是仗着苏家的权势兴风作浪,我最看不惯那种天生就有优越感的纨绔子弟。”
“白心。”
“恩?”
白心紧靠着陆沉坐下,虽然她看不到他,但是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
“我不是个很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但是真的很谢谢你,虽然你不是以单纯的目的接近我,可是这三年来你一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我,最终让我能够担起一切,哪怕要与你的父亲站在对立面,你是个很好的女人,如果以后能走出这里,一定要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幸福的过一辈子。”
手背上忽然一暖,是他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
“陆沉,你以为一句谢谢就够了吗?可是我不傻,我不会去奢求本该不属于我的东西,这样对你也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日子不留下遗憾,不再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虽然连拥有都没有,可是至少我爱过了……你说你要兑现两个承诺,那么我现在也可以让你许给我一个承诺吗?”
“当然,只要我还有机会去兑现。”
“陆沉。”
白心轻叹一口气,她凭着感觉凑近他,双唇轻轻触碰他的,唇瓣相贴的瞬间似有冰凉的液体滑下,“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不要轻易放弃生命,不管是谁的承诺都不值得你去付出生命,因为还有更多需要你的人等着你,你还要继续用生命保护她,不要让之前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goodbye my prince……”
轻声的呢喃有如暗夜的低语,白心听着他平稳的鼻息又一次忍不住哭声,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也只剩哀凉的呜咽回荡在黑暗中。
这时门又一次被打开,苏向南和陆翔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两人一边一个架起陆沉,苏向南对着白心说:“谢谢。”
白心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黑暗中良久,她伸手拿下发髻上的花,虽是白色却异常娇艳,如果仔细去闻,便有丝丝香气袭来,诡异而魅惑。
第二天清晨,白心跪在院子里,脸上毫无波澜,苏简泽扬言要任杰西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是已经允诺要给他的人,这条道上最重要的便是诚信。
然而任杰西却在这一天没有表任何态,也没有让白心从地上起来,整个任家上下都是死气沉沉。
直到那天夜晚,白心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再没出来,直到有人进去送饭才发现白心已经自杀,鲜红的血染红了纯白的床单。
旅馆。
陆沉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陆翔,他疑惑的看着四周,像是猛然觉察出什么,抓着他焦急的问道:“是她帮助我们逃出来了吗?”
陆翔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你们怎么会同意?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
陆沉因为过于愤怒而头爆青筋,他的眼里充满了怒火,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般发了疯。
“你知道我们现在走了她会怎么样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要顾及别人的死活……”
“够了!……”
陆翔给了陆沉一记重拳,这一次,换他揪住他的领子,用几乎咆哮的声音喊道:“我不懂什么伟大!我只知道无论你要为别人做什么,至少也考虑考虑关心你的人吧,姑姑现在还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吃明年的团圆饭,姑父偌大的家业还要你去继承下去,还有颜伊……你们是夫妻了不是吗?你有对她履行过一个丈夫的责任吗?”
“你们这是干什么?陆翔,还不放手!”
苏向南放下手中的早点,将陆翔拉到一边,而陆沉则是默默的坐回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拳头交错抵在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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