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忘了,陆老师除了爱喝苦咖啡,还爱吃甜食。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奇怪的男人见江喃开始不客气地享用属于他的美食,嘴角一勾,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闪现,转瞬即过,他道:“我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这便是回答她方才的问题了。
“陆老师,你说话好神秘啊。”让她有点距离感。她觉得那是他们太多年没见面的缘故。
这提拉米苏味道还真不错,比街头蛋糕店卖的好吃多了。江喃将叉子含在嘴中,歪了头去瞅面前的男人。他没在看她,他微侧了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露台下的草坪上。
今夜有月亮,映得一大片碧草上闪着一层莹莹的光,就有了些光亮美丽的诱惑味道。
草坪上,无人。
江喃心中就有了些说不出的滋味,同陆老师久别重逢,她该有很多话要说要问的,可她发现,陆老师似乎比几年前沉默了许多。她突然又不像打断这个男人沉浸的生活了。或许,在陆老师身边,她只需静静等吃就好。
江喃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吃进嘴里的那一大口蛋糕就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好吃?”男人旋即感受到了她的僵硬。
“没……没有,”江喃有些尴尬笑笑,“很好吃。”她又瞅一眼陆老师的脸色,发现陆老师此刻倒是认认真真盯着她看。只不过有些认真过了头,让她平白紧张起来。
江喃就咳了一声,“那个……陆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来H城的啊?”她不是借故找话题,只是,有些话她一定要问。
男人将一小块蛋糕叉起,放入口中,他闭上眼睛,嘴巴动作,脸上是无比满足的神色。江喃还是第一次见人能把蛋糕吃成这样的,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几个月前。”
哦,那就是不久了。
江喃给自己灌下一大口咖啡,咖啡虽苦,但对她来说,壮胆却是极好的。再开口时,她发现陆老师正笑看着她,她更有些无措了。“那个,陆老师,那天,那天在城东万家花城小区,那个……来修暖气的……是不是……是不是……”你?
一个“你”字未出口,江喃便听见男人用低沉的嗓音道:“不是修,是装。”
“啊?”江喃听到那“不是”两字时,心里莫名一抽,再听得最后那个字,就抽得更厉害了。原来那天那个装暖气片的有型大叔真是你啊陆老师!
陆老师似乎浑不在意,江喃却是尴尬要死。他是陆老师啊,多么有型有款的陆老师啊,她实在难以将陆老师同装暖气片的大叔联系在一起。嗯,虽然那日的大叔也很有型。
她记得陆老师的背影,即使在那样不符不搭的情况下她也不曾忘记。有些人的气场强大,见一面便再难忘记,纵使只是一个背影。
“那你……”她突然感到词穷,不知该如何问,怎么说。难道要“问陆老师你是不是经济困难啊所以才要去当农民工”?她会把自己拍死,她怎么能嫌弃陆老师的职业呢?
于是,她那出口的话就变作了,“陆老师那你一个月赚多少钱?”
陆侧显然没料到眼前的女孩子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端咖啡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进行未完的动作。品一口咖啡,他回答小姑娘的疑问,“基本工资大概是……9000左右。”
江喃就瞪大了眼,心说不是吧,还真让陈予给说中了?于是,她又确定道:“RMB?”
陆老师:“RMB。”
江喃被打击到了。
她想问为什么呢?为什么陆老师你要去做农民工呢?你明明那么有才!虽说有点技术水平的农民工工资确实很高……
可是,陆老师的心思突然转到了旁的方向。他不再看她,而是将视线投向楼下安静的草坪,心神专注。
江喃心说空荡荡的草坪有什么好看的,却不想顺着他的视线,视线所即间,她看见草坪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是个女人。
隔得远了,她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只能依稀辨得那女人穿了件长款风衣。颜色么……黑乎乎的实在看不清。她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却莫名觉得熟悉。
她一定在哪儿见过那个女人……
正思忖间,突听得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是陆老师站了起来。此刻,他眼里的光亮是江喃从未见过的。
怔忡间,就听得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声音出自陆老师之手,因起得太快了些,带着椅子往后滑去,便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串刺耳的声音。
“唉,陆老师你去哪里?”江喃眼看着陆老师起身,开门,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而漂亮。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即使发出了也没用,陆老师已经走了。可是,她还没同他说完话,更重要的是,她下次去哪儿找他呀!
后来的后来,江喃回想起这件事,便坦白说当时自己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完了完了,难道她要把暖气公司的工人一个个叫到家里来装暖气好分辨吗?
当然,那是后话。此刻的江喃,心里很懊丧。
她的懊丧写在脸上,谁都看得见。是以,当李长佑见到她的样子时,眼里自然就流露出了担心焦虑的神色。江喃正懊丧着呢,哪里会去注意旁人眼里有什么,更何况,这旁人还比她高那么多。
见江喃不愿说话,李长佑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只低声征询说是否要送她回包厢。
是了,回包厢才是此行目的和重点,方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过路的风景,那风景不仅不长久,还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若不是桌上还摆放着两杯尚带了热气的咖啡并两块吃剩下的提拉米苏,她还真要误以为经历了一场梦了。
江喃就最后看了那露台一眼,对李长佑道:“我们走吧。”她只无意识一说,但那句“我们”却让李长佑神色一缓,心中升起莫名暖流。
就因为她的一句话,两个字?
李长佑只得摇头苦笑,在眼前佳人看不见的高度。
两人行到尽处,方停下脚步,那门就自动从里头打开了。不见人先闻声,是一阵嘈嘈杂杂的说笑声。江喃一耳朵便听出了他们老板如洪钟般的嗓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得那一把洪钟似的嗓音变了音调,“李……李总?”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除了不置信,还有惊喜。
江喃反应过来了,本能往旁边角落一侧。也难怪是她运气好,她身旁正好有根大柱子,她这一闪身便闪到了柱子后头。老板大人心情亢奋,眼里心里只有李长佑,自然就没看见她,以及她的……动若脱兔。
江喃靠在柱子上喘息,耳中听得那一边老板激动的声音,间或还夹杂几句李长佑淡淡的敷衍声。他竟然会去敷衍他们老板?这还真让她意外。
心内意外间,她就不经意抬头,这一抬头便见到了几步开外正向她走来的女人。
那女人身形修长,着一袭米色风衣,那身形……可不就是方才走在昏暗月光下、草坪上的女人么?
“王……王姐?”江喃着实有些意外,她可以确定那女人是王姐没错,可是……可是王姐同陆老师……
她就下意识探头朝王雅身后瞄去……没人,王雅身后没人。她也不知是送了一口气呢,还是失望成分居多。好吧,其实她也不是万分确定令陆老师变色的是否就是楼下草坪上的那个女人。
王雅朝江喃一点头,几步间也来到了她的位置,那根大柱子后。她的音量比往常时候要低一些,“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过去露脸。”
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的,江喃点头,同时,她又不着痕迹打量王雅神色。看了一回,江喃发现王雅神色如常,除了头发稍稍被风吹乱了点,风衣领口裹紧了些。
“走了。”怔忡间,王雅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径自绕过柱子,往包厢门口走去,江喃只得跟上。
包厢门口只剩了老板并业务部的几个美眉,什么李总张总X总的通通走光了。老板脸上是若有所思神色,他一直望着包厢出门左拐的方向,江喃估摸着那可能就是那帮“总”消失的方向了。他们老板有个特点,即使“总”们走得消失不见了,他亦要久久凝视他们消失的背影,说这能将他的情感传输到他们身上。
他们老板除了爱财,还好玄学,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做风景园林这一行的,怎么能不懂点风水?
风水
好吧,风水。
业务部的美眉们却已是笑不动了,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副打了硬仗的神色,她们的敌人虽只有3个,却是个个猛如虎的。
老板说要开车送大家回去,她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无奈老板的X迪A六塞下了业务部的漂亮美眉们,就塞不下她了。
瑟瑟风中,江喃站在那辆X迪车门前,神情有些迷惘。这里是市中心,不愁打不到车,可坐了出租车回去,那她这个月吃什么?
“你做我的车回去吧。”旁边突然有人对她说了这么一句。是王雅,是了,王雅是有车一族,她很少坐别人的车,通常都是自己开车。
老板应得比她还快,“那好那好,王雅无比要把江……小江安全送到家。”她猜老板其实是叫不出她名字了。
王雅的车是经济小巧的女士车型,江喃只能看出这个,她认不出车牌子。
“住哪里?”
江喃就报了个地名。
江喃同王雅私下里不是很熟,她还是江喃的顶头上司呢。对于不熟悉的人,江喃选择坐了车后座。后座不仅宽大,还免了找话题的尴尬。
王雅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一时间,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当然,江喃只能听见自己的。她偶尔透过后视镜打量一眼王雅神色,几次都发现人家神色如常,只专心开车。她心内就有些痒痒,该不该问呢?
“王姐你是不是认识陆老师啊?”可以这么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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