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喝完的酒杯放在吧台上，我又伸手去拿另一杯，手被钟书言按住。我看他，他将面前的酒杯拿起，却没有再喝，而是将酒杯中的酒一杯杯都倒了出去。

　　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我放心的。

　　全程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倒完手中的酒，才对我说：“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

　　“我心里有数。”

　　“需要我送你吗？”钟书言问，我刚要拒绝聂薇开了口，“不用了，我会和清阳姐一起回去的，有我陪着不用你送了。”

　　钟书言看着我，我点头应了聂薇的要求。钟书言也不再多话，看了我数秒转身离开酒吧。

　　我看出他眼神里太多的情绪，甚至有那么一秒我是有些后悔的。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

　　聂薇笑笑，不走反而在吧台旁坐下，她点了不少酒，“清阳姐好不容易来到这里，陪我一会儿吧。”

　　“你还要喝？你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继续喝下去会很伤身的。”

　　“你早就来了吗？刚才所有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吗？”

　　我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没有隐瞒，“恩，来了会了。”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因为钟书言吗？你是因为听说了他每天会在这里醉酒才过来的嘛。”

　　“我不知道。聂薇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你不要再喝下去了。”

　　“你看，不管是谁他都不会理睬。不管我说了多少话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不在乎我为了他喝多少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甚至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可是只要你一出现他就变得不一样了。你没有说一句话他就知道你想要什么，明明他那么不愿意还是会依照你的想法去做。”聂薇沮丧的拉着我的手，“清阳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会这么听你的话，这么在乎你。”

　　我无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因为他爱你。他爱你所以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你，他不爱我，所以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为什么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你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他为什么还看不到我。”

　　面对聂薇一声声的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好像是醉了，又好像只是借着酒精将自己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也不能让她跟我回去，只能看着她一杯杯酒入肚。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聂薇的身体已经站不住了。

　　我拖着聂微的身体走出酒吧，立即有人走上前来，我一眼就认出他是钟书言身边的人。

　　“你们……”

　　“钟先生自己打车回去了，他让我们等在这里送你回去。”

　　聂薇突然咯咯笑起，“哈哈，莫清阳你看，你看我就说他爱你吧，他把自己的车都让给你了。”

　　“谢谢你们，她喝醉了，还麻烦你们帮我把她弄进车里。”

　　“我没醉我才没醉。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我懒得理会聂薇的反抗，因为有了帮忙我很轻松的就将聂薇弄回了家。我直接将她带回了家，她醉成这样我也不安心把她送回自己的住处，想想这几天好像还真是经常在照顾酒鬼呢。

　　聂薇沾床就倒，虽然醉了但整个人也很安静，照顾她还真是省心不少，给她简单的擦了擦身体，换了身睡衣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脑海里回忆着酒吧里的场景，想着钟书言看见我时，意外惊喜又隐忍的眼神，想着他将那一杯杯酒倒掉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不想让我为难，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关心，却又知道我的矛盾吧。他真的变了，如果换成之前他一定会紧抓着这一点，然后不停追问我原因。

　　如今他知道我没有办法面对他，更加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他才会全程不发一语吧。

　　这样的钟书言温柔体贴的让人心疼，也令人收碎。

　　第二天一早醒来，走出房间的时候惊讶的看见聂薇已经醒了，她不仅醒了还在做着早餐。

　　“嫂子你醒了，正好我的早餐也完成了你可以过来吃饭了。”

　　我有些茫然，但也坐到了餐桌旁，很简单的稀粥配三明治，但对于聂薇来说已经很不简单了。

　　“没想到你也会做早餐了。”

　　“一个人住的时候想着以后要为心爱的人做早餐，所以就学了些，没想到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人不是他，是你。”

　　我喝了口粥，微微尴尬，但依然不忘了夸奖，“粥很好喝。”

　　“谢谢夸奖。”聂薇开心的笑道。

　　我和聂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在一起吃过饭了。自从她爱了钟书言我们之间便没有了和平。我不懂她现在在想什么，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昨晚我将醉酒的她拖回来，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嫂子，我哥呢？”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出差没怎么回来。”

　　“其实我是个不称职的妹妹吧，这些天为了钟书言的事情一直忙前忙后的却没怎么关心他。”

　　“你哥哥我会关心的。”

　　“那钟书言呢，你会关心我哥，你也会关心钟书言是吗？”聂薇句句不离钟书言，使我略微不满。“聂薇，我这辈子和钟书言都不可能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有这些敌意。”

　　“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有羡慕嫉妒。钟书言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哪还有什么资格有敌意。”

　　“关于你和他的事情我帮过你，也尽力了，我不可能去要求他爱你。”

　　“我知道。”聂薇笑得惨淡，“嫂子，昨夜在酒吧看见你的时候我很惊讶，刚开始也有些愤怒。我气愤为什么你会出现，为什么在这时候你还要在钟书言的身边。可是你一句话也没有说，你只是喝了那么一小杯酒，钟书言就开始心疼你，将面前所有的酒全数倒了，连一句话都没有问你，就回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又或许我从来都没有过战场，那些所谓的战场不过是我自己的想像。自始至终我连擂台都没有站上过。”

　　“我和他不可能。”

　　“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聂薇又说：“我知道你不可能会抛弃我哥哥，就因为这样我才会庆幸，才会觉得有希望。但现在我有的只是绝望，绝望于我发现钟书言接受这个不可能，但是依然不接受，不接受任何人。他宁愿每日在酒吧里买醉忘掉现实也不曾想着要与其它的人在一起。”

　　“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得到什么目的？”我听着聂薇倾向于诉苦的谈话，已有些看不透她。

　　“没有什么目的也达不到什么目的，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可悲了，就忍不住说了几句。我想诉苦却更加悲哀的发现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本是回来看看的，结果丢了一颗心，昨晚的事情过后，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原本就不该回来，我是不是该回到我原本的地方。”

　　“你要回去？”

　　“可能吧，不太确实不过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这个男人他不会属于我，过去不属于，现在不属于，未来他也不会看我一眼，这样透澈又绝望认识让我开始动摇了。”

　　“这就动摇了吗？爱一个人本来就是很累的，甚至有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不像自己。”

　　“就像我哥吗？”聂薇苦笑，“我哥现在为了你已经变得渐渐不像以前的他。以前的他那么温润，不管什么事情都那么胸有成竹。现在他变得那么多疑，那么卑微，甚至做了一些我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聂薇的话令我愧疚，心里太过清楚现在聂肖失去了什么，我不想他会有这样的改变，我无奈看着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脑海里一遍遍过着聂薇的话，突然顿住，“你说他做了什么让你无法理解的事情？”

　　聂薇愣了愣，“没什么。”

　　“可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聂薇你知道什么？聂肖他又做了什么？难道他现在不是去出差了而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想到明辉说得话我开始担心。

　　聂肖会不会为了我去冒险了，又会不会他背着我去对付明辉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我哥联系了，他出差的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清阳姐，我说了这番话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像我哥一样，为了爱情失去理智，失去自己的判断，做出一些让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事情，我不想越来越不像自己。这场爱情让我知道什么是心痛，更让我知道什么时候是应该放弃。”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你继续追他也好，你要离开也罢，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只要你以后不会后悔就行。”

　　“你果然还是一样的冷静。”聂薇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吃饱了。清阳姐我先走了，这些天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不管怎么决定我都会把结果告诉你，万一真的要走我希望你可以来送送我。”

　　“我会的。”

　　我起身送聂薇，走到门口，进电梯的瞬间，聂薇转过身看，“清阳姐，他很爱你，用他的生命在爱你。本来说这些我会觉得对不起我哥，不过我们的心从来就不会骗人的。我哥比谁都了解你不爱他，其实现在我挺希望他可以放手。”

　　“我和钟书言之间不是那么简单，与你哥放不放手更没有关系。杨天阔死后我和他之间再无可能。”

　　“其实杨天阔的死……”聂薇欲言又止，我疑惑不解她的神情，在我疑惑的目光下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转身进了电梯，带着我的不解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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