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凤重新拿起指甲油涂抹，心里却七上八下直打鼓，嘀咕道：“芳兰平日里多嘴多舌，喜欢搬是非，她今儿来，绝不是顺道打个招呼那么简单，瞧她那拐弯抹角，话里有话的模样，准是金胖子做了啥丢人现眼的事！”

　　二凤‘咚’一声把指甲油瓶子杵在柜面上，腾地一下站起来，抓了钥匙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她拿起铁钩子，‘哗啦’一下将卷帘门拉到底，快速上锁，阴沉着脸走向巷口。

　　土菜馆二楼包间里。

　　金胖子手里端着酒杯，望着站在一旁的老板娘：“老板娘，把漂亮妞雪藏了，让一个歪瓜裂枣的人来伺候爷几个，你这是啥意思？”

　　“哎呦喂，金老板，瞧您说的，我能有啥意思啊？新来的丫头毛手毛脚，我这还不是怕她惹大伙儿不开心嘛，再说了，吃饭而已，又不是选美，菜可口比啥都重要！”老板满脸堆笑，说话间，斟了一杯酒举在手里：“我敬大伙儿一杯，欢迎常来照顾小店的生意！”

　　“照顾个屁！”金胖子气哼哼的把杯子顿在桌子上，冷冷的瞪着老板娘：“我金胖子对你够意思，你却让我在哥儿几个面前丢人现眼，老板娘，赶紧的，把那丫头喊上来敬酒赔罪，哥几个气儿消了，啥事都好说！”

　　“哟，金老板，你这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啊？”老板娘浅笑盈盈，伸出一只胳臂搭在金胖子的肩头，嗔怪道：“我这老板娘亲自敬酒赔罪，还不如一个打杂的丫头够格？”

　　闻着老板娘身上散发的怡人香气，金二胖顿时感觉全身酥软，他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深嗅两口，凑过脸在她脸上蹭了蹭，耳磨私语：“诶嘿，我的心肝宝贝儿，赶紧的，把那妞喊上来，让我几个哥们儿乐呵乐呵，喝酒而已，又不会少一斤肉，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人家对你起了贼心，是不是？”

　　老板娘娇笑着推开金胖子，环视众人，道：“各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烈马难驯，我怕那丫头没轻没重伤了你们！来日方长嘛，待我驯服了她，再让她伺候各位老板，包你们满意！”

　　“哟，老板娘，你这话明摆着不把这一桌爷们儿放在眼里嘛！别说一匹烈马，就算是雄狮猛虎，那也该是男人去征服，抓一只绵羊在手里，那还有啥滋味儿？”坐在金胖子对面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盯着老板娘，他说的一番话引起了整桌男人的共鸣，个个随声附和：“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哥几个好赖也是巫洋县排的上号的人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他妈的混个屁！”

　　金胖子拽了老板娘一把，冲她使眼色，低语道：“斟茶倒酒，哥儿几个又不会吃了她，你护着她，简直是莫名其妙嘛！快去喊她来，哥哥我亏待不了你！”

　　金胖子伸手进腰间，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几章百元大钞，塞在老板娘手里，嘿嘿一笑：“这是今儿的饭钱，你可得给我长点儿脸！”

　　老板娘脸上挂着笑，用余光扫了一眼手中的钞票，笑容越发妩媚：“等着，一会儿就来！”

　　“这就对了嘛！”金胖子乐得上蹿下跳，搂着老板娘的腰，送她出门，千叮万嘱：“时间宝贵，甭让她磨蹭，伺候好了哥儿几个，少不了你的好处！”

　　“放心吧！”老板娘微笑着走下楼梯，脸上的笑容旋即消失，面部紧绷，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是好。

　　楼下宾客陆续散去，余下三三两两剔着牙缝儿交谈，阮清秋靠在吧台边沿，看到老板娘下楼，慌忙站直了身子，用目光迎接她。

　　老板娘面色愠怒，抬眼白了阮清秋一眼，埋怨道：“你说你，干嘛非得长得细皮嫩肉，跟马兰一样，多好！”

　　阮清秋听了老板娘的话，不禁发笑，嘴上不吱声，心里却在反驳：奇了怪了，长啥模样是爹妈给的，这能怨我？再说了，饭馆是吃饭的地方，岂能由着顾客以貌取人、挑三拣四！

　　“阮清秋，我做的是小本买卖，你也晓得，巫洋县生意不好做，财神爷我可开罪不起！”老板娘皱眉凝视着阮清秋：“要么，你上去应付一下？”

　　“老板娘，您明明讨厌他们的所作所为，干嘛还要助纣为虐？”阮清秋眉头紧蹙，一脸不乐意。

　　老板娘瞬间冷下脸，瞪着阮清秋：“你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服务员可不是千金小姐，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我好心好意收留你，关键时候，你却给我撂挑子，你还有点儿人味儿么？这巫洋县小归小，藏龙卧虎，你当我这几年打下根基容易啊！”

　　阮清秋闷头不说话，心里权衡利弊得失：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立住脚，硬跟老板娘对着干，岂不是自砸饭碗？再则，老板娘一直护着我，惹了一肚子怨气没处诉，马兰也因我受了委屈，若是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就真的太自私了；丢了饭碗，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宿舍，我又该去哪儿流浪？忍一时风平浪静，为了孩子，我也不该意气用事，我吃点苦、受点罪没啥，不能让孩子未出世就跟着我遭罪！

　　老板娘见阮清秋成了闷葫芦，焦急的追问道：“到底怎么着，你倒是说句话呀！”

　　阮清秋紧咬嘴唇，抬眼盯着老板娘，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上楼，可他们不能太过分了！”

　　“嗳，你放心，我守在门口，不会让他们做出出格的事儿！”老板娘反忧为喜，拍了拍阮清秋的肩膀：“以大局为重，好样儿的，日后我不会亏待你！”

　　阮清秋满怀心事的望了老板娘一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马兰立在角落，冷冷的注视着她的背影，心里掠过幸灾乐祸的快意，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嗵——嗵——

　　阮清秋踩踏着阶梯，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沉重，脚步与怦怦的心跳糅合在一起，更加重了内心的忐忑。

　　咚——咚咚——

　　阮清秋深吸一口气，轻敲包间房门，这才推开门，屋内男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仿若黑暗中无数闪着寒光的狼眼，她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哟，美人儿来了！”金胖子脸上的赘肉笑得挤在一起，颠颠儿的迎到门口，殷勤的拉住阮清秋的胳臂：“快进来，哥哥们等得你好苦！”

　　阮清秋挣脱金胖子的手，从餐具柜里取出一只杯子，冷面斟上酒，举杯环视众人：“我敬各位老板一杯！”

　　“这哪儿成，完全没有诚意嘛！”金胖子按住阮清秋的手：“一火不点二烟，一酒不敬二客，既然是敬酒，那就得挨个挨个来！”

　　“对啊对啊，规矩不能坏！”众人七嘴八舌附和，阮清秋冷面瞪了金胖子一眼，瞅着他那副挤眉弄眼的模样，心里阵阵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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