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秋下楼，面色阴冷，双颊却感觉滚烫，老板娘瞥了她一眼，心里有数，火气消了一大半，叹了口气，安慰道：“干这行就是这样，受了气也只能吞下去，你甭往心里去！”

　　“我晓得！谢谢老板娘！”阮清秋心里酸溜溜的，温热的液体直往眼眶里涌，深深的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弱势，许多时候，免不了成为男人消遣的对象。

　　“你去把马兰喊过来，我跟她交代一下！”老板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阮清秋心中五味杂陈，竟对她产生了道不明的同情。

　　“嗳！”阮清秋应承着，迈开脚步走向厨房，恰遇马兰端着菜走来，她喊住她：“马兰，老板娘喊你！”

　　“准又没啥好事！”马兰嘴里嘀咕，阮清秋心中一紧，不由得好奇：马兰为啥忌惮老板娘找她？

　　心怀疑惑，阮清秋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待马兰拐过弯儿去，她悄然跟上去，躲在一旁偷听。

　　老板娘的声音灌入阮清秋的耳廓：“马兰，你在店里呆的时间长，经验足，楼上你负责，让阮清秋招呼楼下的客人！”

　　“又是我？”马兰的语气中充斥着抵触情绪，老板娘冷声道：“咋啦，不乐意？”

　　“我哪儿敢！”马兰撅着嘴，嘟囔道：“晓得了，准又是金胖子那伙儿人，人家瞧不上我，您还偏要让我去讨没趣！”

　　“嘟嘟囔囔啥呢，赶紧干活儿去！”老板娘数落一句，走出吧台。

　　阮清秋着忙转身，急匆匆跑向厨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心想：老板娘硬把马兰派到楼上去，真是委屈她了，即便她那长相能遏制那帮男人的非分之想，想必，他们嘴上也不会积德；唉，我由着老板娘这么利用马兰，太过分了！

　　马兰身材矮胖、敦实，站在那儿，活像是杵了一节木头桩子，加上她皮肤黝黑，额头上长满青春痘，大鼻子小眼儿，嘴唇肥厚，整个五官搭配起来真的是不中看。

　　马兰是当地人，家在巫洋县郊区，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不住宿舍，也就是上班时间能见着她。

　　店里人少、活儿多，各顾各的忙手上的活儿，阮清秋与马兰的互动少之又少，话也没说过几句，还真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此刻，阮清秋内心有种推人入火坑的罪恶感，可，金胖子明摆着不怀好意，她也不敢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即便是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阮清秋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对马兰致歉：马兰，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初来咋到，身子又不方便，惹不起那帮地头蛇，你好歹是本地人，想来，他们也不会对你太过分；再说，那是老板娘的决定，跟我没关系，就当我欠你的，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

　　阮清秋从传菜窗口端起菜，心不在焉的走向前厅，马兰面色愤怒的与她擦肩而过，嘴里骂骂咧咧。

　　瞧着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马兰，突然间与她产生芥蒂，阮清秋心里不是滋味儿，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服务员，拿两瓶啤酒！”听到顾客的吆喝声，心神不宁的阮清秋如梦方醒，快速上了菜，转身应道：“嗳，稍等！”

　　阮清秋快步走向吧台，待她拎了啤酒出来，恰好看到马兰一只手端着一盘菜，面色铁青，不情不愿的登上楼梯。

　　阮清秋不免心虚，匆匆走过去，将酒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疾步返回后厨。

　　待她再次端着菜走向前厅，隐约听到闹哄哄的声音，她心里一紧，手一哆嗦，手中菜盘子险些滑落在地上。

　　“去，把刚才那妞喊来给哥儿几个敬酒，她若不来，就让老板娘来！这他妈的是不想做生意了，每次都让你这长得歪瓜裂枣，瞧着就倒胃口的人来伺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走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前厅，吵闹声清晰的从楼上传来，阮清秋从叫嚷声中大致明白与她有关，不免胆战心惊。

　　“我说你这丫头咋不长记性，来一次吼你一次，还他妈的没脸没皮，瞧瞧你这张脸，鬼见了都得绕道走，我看老板娘是疯了，竟能雇你这种人当服务员！”

　　听着金胖子肆无忌惮的辱骂马兰，阮清秋愤愤然，忧心的抬手捂住胸口，替马兰捏了一把冷汗，心里骂道：这帮人太过分了，凭啥这般作贱人，这是饭馆，又不是妓.院，凭啥要求服务员个个貌美如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马兰咋不吭声，就这么忍气吞声被人欺负？哼哼，换作是我，即便是注定要输，也得跟他们理论一番！

　　“阮清秋，你愣在那儿干啥？我这儿可不养偷奸躲懒的人！”老板娘冰冷的声音，如当头泼下的冷水，霎那间令阮清秋恢复了清醒，她慌忙将手中的菜盘上桌。

　　“这不是我们点的菜！”顾客的提醒让阮清秋大吃一惊，她定睛一看，果然把一号桌的菜上到了三号桌。

　　她端起菜盘子，连连道歉，把菜送到一号桌，菜盘子刚一落在桌面上，中年女顾客拍案而起，怒喝道：“打发叫花子呢？我们掏钱吃饭，干嘛把别人不要的菜给我们吃？”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大意，上错菜了，这盘菜，那桌的客人没有动过！”阮清秋竭力解释，中年女顾客压根儿听不进去，不依不饶：“你说没动过就没动过？菜既然上了那桌，就不该再端过来！你说你魂不守舍，脑子里都乌七八糟想些啥？嫌弃我们人少、钱少，想去楼上傍大款？”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阮清秋涨红了脸，冷目瞪着中年女顾客：“我工作失误不对，可你也不该这般糟蹋、污蔑我！”

　　“呵，大伙儿都听得真真儿的，楼上点名让你去伺候呢，那财大气粗的金店金老板，巫洋县谁人不识？”中年妇女气愤填膺，唾沫星子横飞：“这看人下菜的饭，不吃也罢！”

　　阮清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竟百口莫辩，老板娘快步走过去，乐呵呵的打圆场：“哟，大姐，这是咋滴啦？您啊，甭跟新来的丫头置气，气坏了自个儿，划不着！不就是一盘菜嘛，我让我家掌柜的重新炒一盘，再多送您一道拿手菜！”

　　“行啦，芳兰，快坐下！”坐在芳兰身旁的男人拽了她一把，冲老板娘笑了笑：“大妹子，你忙去，芳兰脾气直，没啥事儿的！”

　　“谢谢大哥、大姐体谅，这丫头才来没几天，干活儿毛手毛脚，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老板娘笑意盈盈，端起那盘惹事的菜，拽了阮清秋一把，转身就走，边走边数落：“一点儿都不长眼色，我这儿可是小本买卖，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

　　“老板娘，对不起！”阮清秋低垂着头，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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