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阮清秋就被楼下嘈杂的声音吵醒,她半眯着眼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仍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侧耳听了片刻,她这才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开门走了几步,站在楼道上,皱眉往下张望。
这一看,阮清秋顿生火气。
习惯了鸡叫出工,在地里刨食,鬼叫收工歇息的阮二平和李春花,在客厅里忙得不亦乐乎。
阮二平守在大屏电视机跟前,因不会操作,嘴里嘟囔着,一巴掌接一巴掌,拍得电视机咣咣作响;李春花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油光铮亮的破抹布,擦擦这儿、抹抹那儿。
咣——嘭——
听着刺耳的碎裂声,望着一地玻璃碎片,阮清秋的心拧巴在一起,惊呼:“妈!”
声音突然从头顶压下来,李春花吓了一大跳,猛地抬头,伸在空中的手不自觉的挥了一下,紧接着,多米诺骨牌效应产生,柜子上的饰品接二连三跌至地面,碎裂声响作一气。
阮清秋惊慌失措的跑下楼,怔怔的望着满地狼藉,面色不安:“妈,大清早的,您到底在干啥?瞧瞧这……”
李春花手里紧紧的攥着抹布,忐忑不安:“清秋啊,我就是想找点活儿干干,妈是山里人,闲不住!”
“院子里溜达溜达,呼吸新鲜空气多好?您干啥不好,非得干这个!”阮清秋急得直跺脚。
“我不是故意的!”李春花满脸自责,不知如何是好。
阮二平猛拍电视机一巴掌,腾地一下站起来,电视里的声音,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留神打翻几个瓷罐罐,有啥大不了?谭卫明要是稀罕,我从隔壁村土窑里,给他搬来一堆儿!”
“爸!”阮清秋抬起右手,五指插进头发,用力一扯,疼痛也未能驱走内心的寒意。
不待阮清秋跟阮二平多言,连伯急匆匆跑进门,一脸震惊的望着满地瓷片:“我的天哪,这……这是要拆房子?”
“连伯,我……不好意思啊!”阮清秋尴尬不已,连伯冷着脸:“阮小姐,您们这是在干啥?这些可都是少爷最喜欢的东西!”
阮二平看到阮清秋在一个‘奴才’面前窝窝囊囊,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打烂了一堆瓶瓶罐罐而已,犯得着大惊小怪?哼哼,就跟毁了万贯家财似的;再说了,这是我自家人的事儿,啥时候轮到你这外人指手划脚!”
“你!”连伯被噎得够呛,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老连在谭家服侍先生几十年,好心提醒您一句,多的不说,这一堆瓶瓶罐罐,至少能顶上一、两幢这样的大别墅!”
“啊?”李春花的惊呼声卡在咽喉,两眼一花,昏昏欲倒。
阮清秋眼疾手快,两大步迈过去,扶住李春花,才不至于让她倒在碎瓷片上,一不留神,锋利的瓷片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脚后跟。
她翕嘴汲着冷风,蹙眉忍痛,道:“妈,您咋啦?我扶您去那边歇会儿!”
阮二平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老大,愣怔了半晌,突然笑出声来:“开国际玩笑,你蒙我乡下人不识货?”
“我犯得着蒙您?”连伯哭笑不得:“您啊,是主子,我只是个‘奴才’;可我知道谭家的东西,样样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谭家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
“古董?”阮二平蒙圈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再是乡巴佬,他也晓得,沾上‘古’字的东西,那就是跟白花花的银子挂钩。
“哎哟喂,我可怎么跟少爷交代哦!”连伯蹲在地上,心疼的摆弄着地上花花绿绿的碎片。
阮二平心如猫抓,明明已经相信连伯的话非危言耸听,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阮清秋:“他、他说的是真的?”
阮清秋表情痛苦,艰难的点点头。
阮二平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一拍大腿,颤巍巍的指着李春花:“败家娘们儿,你让我说你啥好!你说你是不是鬼上身了,大清早的,你折腾个啥劲儿?”
“我……我……”李春花无言以对,泪珠子扑簌簌滚落下来。
“妈,您别哭!”阮清秋拍打着李春花的后背,心如乱麻,暗暗叫苦:真是我的亲妈!前债未还,一下子又给我滚出个天大的雪球,叫我如何是好!
“败家娘们儿!败家娘们儿!”阮二平骂骂咧咧,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蹲在连伯的对面,盯着碎片,叫苦不迭:倒霉催的,这下还不得把闺女白送给人家?彩礼飞了,我老阮家啥时候才能添丁进口!
李春花的哀叹声一声紧过一声,不停的捋着胸口,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背过去,一了百了。
慌乱不知所措的几人面色各异,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察觉到,楼上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目光清冷。
居高临下,视线极佳,看戏分外清楚、精彩,谭卫明嘴角浮现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悄然转身返回卧室。
他看得再明朗不过了,连伯与阮二平之间,已经剑拔弩张,早晚得闹一出大戏。
逼不得已,谭卫明化身为演员,没有配角的陪衬,哪儿能彰显主角的睿智?他需要扩大阵容,收纳演员,让他们参与进来,陪他演好每一出戏。
谭卫明觉得应该感谢阮清秋的家人推波助澜,是他们,牢牢的将‘紧箍咒’套在了阮清秋的头上,而他,是那个唯一掌握咒语的人。
世界真奇妙,一夜醒来,一切都变了,谭卫明对后续的剧情发展饶有兴致,他甚至有些迫切的,想要看到连伯和阮二平的对手戏。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任何猛兽在安静的等待猎物的时候,隐藏得极深,唯有在奔跑、捕食猎物的时候,才有可能暴露缺陷。
谭卫明天生警觉,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血脉相连的父亲,又怎会对身边的人没有戒心。
他回国住进这幢宅院,父亲谭之耀就割爱,派遣跟了他几十年的连伯过来,帮着打理家务,怎么能不让人生疑?
谭卫明只想按部就班,按照计划行事,任何有可能打乱他的布局的障碍,他都会不动声色的清除。
从小到大,他能感受到连伯对他的偏爱,可,要论忠心,或者是站队,在谭卫明和谭之耀之间,天枰倒向哪一边,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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