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佩佩看着厉建华面前颤着手，隐忍着咬牙拿在手上的照片和资料，一颗心，早已经七零八落！

　　她没想到，这一天会真的来到！

　　“建华...”

　　她的声音夹杂着破碎的挣扎。

　　厉建华红了眼，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除开前妻难产死的那天晚上，这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二次红了眼！

　　“你利用我的软肋，利用我的同情，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做噩梦的时候？”

　　付佩佩泪眼婆娑：“建华，我真的只是爱你！”

　　“爱？那可是你的丈夫！！”

　　厉建华气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当年因为对向远里心怀愧疚，所以曾多次到医院以及他家探望，为了缓解他们家庭的经济状况，用自己的关系，给付佩佩调单位，升职。

　　向远里出事，是大家都众所周知的，对付佩佩的特殊照顾，也没人有异议。

　　只是后来他们关系近了，走动也多了，那个时候妻子已经难产去世，他正在从悲伤中慢慢走出来，而付佩佩的温柔和懂事，彷如一剂暖心的良药，在那段挣扎的岁月里，让他倍感慰藉！

　　他承认，他对她动过心，在她丈夫还卧病在床的时候，但是厉建华控制住了，哪怕他有心思，也没有表现出分毫来！

　　他有尺度，知道什么叫做道德的底线，为此，他还一度曾想将付佩佩调离自己身边的岗位，但是当时有什么事给错开了，兴许那个时候付佩佩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想法，跟他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疏离，但是夹缝中仍不忘对他的关怀照顾！

　　后来，向远里去世了，好像所有的事情开始水到渠成，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虽然曾因为他身份敏感，被组织上叫过去谈话，甚至一度面临了政位丢失的危机，但是厉建华态度强硬，再加上有厉宽仁这个后台在，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没曾想过，向远里的去世，竟然是因为这个女人可怕的手段，而她令人骇然的手段，居然只是为了留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们两个人，夫妻这么多年，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翻个身就能看到彼此的容颜！

　　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让人想都不想想的事情来？！

　　这么多年，她操持这么大个厉家，里里外外都是井井有条，对待自己的父亲和子女，都是亲善有礼，大儿子厉清渊对她态度不冷不热，这么多年来，她也依然是不忘初心，依然对他照顾有加，而对待厉梦婕则更是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对待！

　　她怎么会？！怎么会呢？！

　　好像就是一个梦，一个怎么都想不到会发生在现实当中的一个可怕的梦！

　　付佩佩脸色上煞白，捂住剧痛的心口，瘫软在一旁。

　　“建华，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你的难处，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是、只是为了我们两个人而已啊！”

　　而厉建华只是扯开自己被她拉拽住的胳膊，闭上眼，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他的心比她还要痛！

　　不管她嘴上说的是真是假，这么多年，他在她身上是付诸了深厚的感情的，但是再深厚的感情，并不能弥补她对他的欺骗，不能掩盖她利用自己的亲弟弟去谋害自己的前夫！

　　他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把自己的妻子，送进那座冰冷的监牢！

　　“现在想想，当初清渊领着向晚进门的时候，你们那一次见面就已经认出了彼此了吧？你居然...”他自嘲，嘲笑自己的无知，还觉得自己这个妻子真是有礼大方，处处注重礼节。

　　现在看来，那些都是装的吧！

　　而向晚那个女孩子，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最后那失礼的逃离，也是无法忍受看到从小放弃自己的母亲，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家庭，竟然悉心照顾着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吧！

　　“那我要怎么办？！”

　　她哭成了个泪人，但这回哪怕哭瞎，也改变不了她之后的命运了吧！

　　“我难道在你们父子面前跟她两个人母女相认吗？！”

　　付佩佩边说边摇头：“我做不到！”

　　她哭着一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揪住了厉建华的裤脚。

　　仰着头，惊恐的眼神透着临死之前抓住一根稻草的绝望：“建华，建华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不能帮我我知道，但你能不能帮我跟堇年说说情，他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他有本事查到自己所有的过去和犯罪证据，那他就一定有救赎她的方法！

　　厉建华摇头：“不，没有人能帮你了。”

　　他抬步，决然离去。

　　……

　　付佩佩不知道怎么就进去了，市领导的家属，犯了罪，这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要炫耀的事，这是政界大忌！

　　没有任何一个报道，这个社会太平盛世地好像要举世一家亲一样！

　　向晚却知道，这是厉堇年的手笔。

　　她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快到，她想再见那个亲生母亲都没有机会。

　　厉清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才知道。

　　那个男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向晚拿着手机在耳边的动作都有些僵麻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向晚知道他有话要说，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但不管他说什么，她的回答只有一个。

　　“你只要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付佩佩，你会选择他还是我。”

　　向晚的回答也是云淡风轻，好像是毋庸置疑的答案，也不值得深思熟虑。

　　“两个都不会。”

　　话音落。

　　空气凝滞一秒。

　　厉清渊轻笑出声。

　　没人能渗透其中的释然和心酸。

　　“你还真是…诚实的要命！”

　　向晚也笑：“诚实的小孩应该有糖吃。”

　　“是的，你比那些满嘴谎言欺骗的人更值得奖励糖果！大白兔还是太妃糖？”

　　没想到他还一本正经地问了起来。

　　向晚抿去了笑意：“不要糖果的话，能不能换成其他奖励？”

　　厉清渊想也没想：“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

　　“帮我一个忙。”

　　——

　　不出意外。

　　她怀孕了！

　　看着那两条显眼刺目的两条红杠，向晚的心在狠狠地下沉。

　　厉清渊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避开了门口的保镖，把她带出了南衫庄园。

　　而她一出来，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这几天，她胃口非常不好，而且稍微吃进一点点就会呕吐，闻不得任何一点腥味，起初她以为可能又只是肠胃炎作怪，但是后来的症状跟怀孕早期的反应一模一样，她才开始起了疑！

　　怀孕……

　　她从不敢往自己身上套的一个可怕的念头！

　　本身的经历，让她一度对于怀孕生小孩这件事保持着极大的恐惧和抗拒！

　　她喜欢新生命，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小孩经历自己同样的命运，任何一个小孩子，都是天使，天使应该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面长大的！

　　但是她给不了！

　　尤其是这个小孩是厉堇年的孩子！

　　他不应该来的！

　　向晚走出医院，单薄的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手不自觉就抚上了平平的小腹。

　　那里还没有任何凸起，那个孩子，可能还只有拇指大。

　　她要怎么办？！

　　泪水无声地滑落。

　　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

　　都已经夺走了身边这么多最亲最亲的人了，还要逼着她再做一个最残忍的决定！

　　向晚想笑，又想哭。

　　最后是笑着笑着，却哭成了泪人。

　　她太痛了！

　　痛的走不了路，只能蹲下身来，抱住自己！

　　前方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有不绝于耳的车鸣汽笛，但是她听不到，听不到……

　　“姐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方有个童稚的声音响起。

　　她慢慢抬起头，眼睛里还盈润着泪水，她望着他。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斑斑驳驳地投到他白嫩的脸蛋上，胖乎乎的脸蛋上，可爱地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剪影。

　　是个个子不到一米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两颗棒棒糖，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

　　“姐姐，给你糖！”

　　他说着，犹豫地看了看两只手各握着的不同口味的棒棒糖，好像正考虑着要给哪一根。

　　“这个给你！”做好了决定，他毅然决然地伸出了左手：“这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的，可甜可甜了！你吃了就不会疼了！”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只有疼才会哭。

　　向晚心口更疼了，撕心裂肺的那种，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男孩的手一直伸着，她没有接，半晌之后，他又缩回胖墩墩的小手，换成了另外一根棒棒糖：“这个是西瓜味的，姐姐，你喜欢西瓜味的吗？”

　　她的眼泪可能是太多了吧，小男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小小透亮的眼神里，竟然慢慢积聚了些惊恐！

　　“姐姐，你是哪里疼呀？妈妈跟我说如果连吃糖果都不行的话，就要去医院了，前面就是医院了！”

　　向晚抹了一把泪，双手撑住膝盖，勉强站了起来。

　　“乖！姐姐不疼，姐姐就是……”

　　鼻子一酸，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多么可爱的小生命！

　　她怎么要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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