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清正挽着袖子在帮琼姨干活,洗菜切菜炒菜,她已经干得很熟练了。
“清清,你爷爷呢?”木安仁踉踉跄跄走到客厅,一眼便看到了厨房里的烟火气。醉眼朦胧中,他在清清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爷爷他们走了。”木清清拿着锅铲,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木安仁呆滞了,为什么木清清连做饭的姿态都这么像‘她’呢?
“翠云……”木安仁呆怔了好一会儿,喃喃了一句。
“爸?”木清清自然是听到了他喊的那一句,没办法,听力太好也不是她的错。
可是……
木安仁平时是不会管苏翠云叫翠云的,而且,从不会用这样满含深情的眼神。
“你妈呢!”木安仁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仍是疼得浑噩,这是女儿木清清,不是她!不是她!
“安仁,我在这儿呢。”苏翠云正巧从楼上下来,听到木安仁问自己去哪儿了,心底又那么一丝欣喜。
“你怎么又让清清做饭,你这个妈一天到晚究竟是在忙什么?”木安仁坐在沙发上,满含怒意的盯着苏翠云。
“我……我在楼上给小幽泡澡呢,她身上的墨迹消了一些了,再多泡几次,可能就……”可能就能完全洗掉了。木小幽是她的心肝宝贝,也是她拿来当挡箭牌的。
一想到木小幽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就连洗个澡都娇气的得让苏翠云给她放水,再一看成熟懂事到早早就学会自己做饭的木清清。木安仁怒了。
“这么大个人了,连个澡都洗不好,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在教育孩子的!”
起床气!绝对的起床气!木清清嗅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却没有想要插嘴帮木小幽和苏翠云说情的意思。
“安仁……你怎么了呀?”苏翠云被木安仁的这一通火气骂的整个人都没脾气了,看木安仁的眼神都是带着探究的。
木安仁看着苏翠云这张慈善家的面目,窦然想起前些天苏翠云的提议——
让木清清一个人搬去照溪市住,说是她能照顾好自己,毕竟是家里的女状元,是得让她独立自强。木小幽和木逸晨没在同一个学校读书是事实,可是那照溪市的学校是新的环境,没必要为了木清清把木小幽和木逸晨弄到新的环境里去。
一番话说得木安仁很是心动,还让他有了愧疚的感觉。木小幽身体底子差,这么来回折腾的,她的身体会不舒服,木逸晨是没什么所谓。
可是,这会儿看到木清清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木安仁又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现在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生活的,要真是按照苏翠云所说的那样,一家人岂不是分崩离析了?
“我不同意你的提议,小幽现在也长这么大了,她也该去适应新的环境了,你总把她当金丝雀捧着,以后她的辫子会翘上天的!”木安仁目光沉沉的看着苏翠云,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对待敌人似的。
苏翠云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安仁,你是说我把小幽关在笼子里了?”
当金丝雀捧着,可不就是在说她苏翠云把木小幽关在笼子里养,剪断了她的去照溪市的前程么。
“小幽身体差,你不是不知道的呀。”苏翠云见木安仁否决了她的提议,顿时替自己的女儿焦急了一把。
木小幽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很差,她是真的在替木小幽考虑,才乐意住在这荒无邻居的破山上的。
“那就更应该去照溪市里找更好的医生看看,你一天到晚都把她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客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僵硬,苏翠云一颗心被木安仁说的彻底碎了,她破罐子破摔,忍不住冲着木安仁吼了一句:“你以为我是在给谁养女儿呢,我不捧着她我还把她摔死了不成?!”
木安仁怒目而视,顿时反应了过来,是呀!苏翠云娇惯着的木小幽,不就是他和‘她’的女儿么。
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木安仁意味深长的看着苏翠云,这么多年了,照顾木小幽的担子认真说来,都是落在苏翠云的身上,对待他和‘她’的女儿,苏翠云的确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木安仁,你真的过分了。”苏翠云隐忍着眼眶中的泪意,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楼上的卧室门被她‘砰’的一声关上来了。
“呲——”木清清倒吸了一口凉气,油锅里溅起的油烫伤了她的手背,都怪她分神去注意客厅里的动静了。
“丫头丫头,去凉水底下冲。”琼姨忙不迭的把灶台的火关下,将她的手往水龙头底下放去。
“没事没事,就一点点,不碍事的。”这点小伤她不在意,苏翠云说话的时候,她光顾着听了,那会儿竟然忘了看看木安仁和苏翠云的想法。
烫伤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木安仁见苏翠云上了楼,虽说脚下的步子没有往楼上追去,可木清清这会儿却看到了木安仁的真实想法。
木安仁在愧疚,全都是对苏翠云的愧疚。
愧疚的内容竟然是——
这些年他故意无视掉苏翠云对他的感情,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把三个孩子交给她来培养。按照一般的要求来说,苏翠云这个母亲还算称职,至少木小幽那个孩子生病的时候,苏翠云从未拖沓过她的病情,一般都是直接往医院送。
震惊!
震撼!
光凭这一点,木安仁就彻底肯定了苏翠云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家里的三个孩子着想。甚至,木安仁这会儿隐隐动摇了之前让木清清干家里家务活的事情,不是苏翠云的故意针对,而是为了帮他磨砺孩子。也就是说,木清清帮家里干家务活是苏翠云为了单练木清清才这样做的。
“清清丫头,你的手!”琼姨刚给木清清把手上的烫伤处理好,一片滚烫的香菇被翻出了锅,正好贴在木清清的手背上,那温度可不得了。
果然,木清清抖掉了手里的香菇之后,手背的皮肤就已经起了个水泡了。
木清清尴尬的笑了笑,忙不迭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将自己的手往水龙头底下送去。
“我来吧,你去外面休息。”琼姨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是今天的状元酒宴让她累坏了。
“我打下手。”木清清忍着手上的疼痛,帮着琼姨端菜,拿碗筷。心思却早已落在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上。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好人当久了,有些事情经常去帮着做了,后来就成了别人眼里的理所当然。
而她。
现在就是那个理所当然该承担家里所有事物的人。
忽的,她回想起木老爷子出门之前所说的话,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把水果刀就该只切水果,不该跨领域去切骨头。
木清清眼底微微一黯,放好碗筷之后,还特意看了一眼木安仁的脸色,眉间已经拧成了川字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这顿饭,一家人吃的静默无声,苏翠云自然没有下来,饭桌上缺了这么个人,也没人去问。
木逸晨是因为沉迷自己设计的游戏,而木小幽则是因为担心自己脸上的墨汁,木清清却是知道即便问了,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三个孩子同样的冷漠,不由得让木安仁更是怒火中烧了。
“你们的妈妈没吃晚饭,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关心她?”木安仁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原本的寂静,声音里透着一股威严。
“我吃饱了。”木清清率先放下碗筷,有些发怔的往楼上走去。
鉴于今天是她这个女状元的主场,木安仁也就忍了。
“妈妈可能是又在减肥吧。”木小幽含着筷子,语气悠然的说道。
木安仁拧眉,他这才发现他好像对苏翠云的关心极少,连她平时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经常减肥?”
“有时候吧。”木小幽语气漠然的说道。
木安仁没接话了,面对色泽鲜艳的饭菜,顿时也没了胃口,便抬脚往楼上走去。
……
木清清打开房间门时,小允已经把房间里的吊灯复原了,而且,重新组合之后,小允还别出心裁的做了新的造型,比原来的要好看。
“还有多久?”木清清欲哭无泪,她真的没有让小允重新设计一遍这个吊灯。
“主人,再等我一小会儿。”小允把镜子复原成了原来的样子后,对着玻璃杯发怔。
“怎么了?不能复原吗?”木清清看她十分犹豫的样子,觉得这个水杯就算是不能复原也没关系,反正她也和苏翠云说了,杯子打碎了。
“我能量不够。”小允本来是够能量的,刚才修吊灯的时候看到吊灯的灯罩款式不好看,便又重装了一遍。这就导致她储存的能量不够了。
“那就算了吧,反正不修也没多大问题。”木清清从一旁抄起了扫帚。
“明天,明天我再吸收热量,就可以修了。”小允从地上爬了起来,拦住了木清清。
“那我把这些玻璃碴子扫到一堆。”木清清说着就将玻璃残片给扫到了角落。
真是个说干就干的小主人!
小允将目光放到了窗台上,那两滴血液仍旧是原来的颜色……
“这是……”木清清的目光落到了窗台上,用玻璃垫底,上面滴了两滴鲜红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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