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爷子的心情很低沉,就连旁边的管家看到木清清慢吞吞出门的时候,都不敢出声。
不过,木清清揉着脖子时,木老爷子却并未说什么,转过身往东面的方向走去了。
木清清挑了挑眉,大步跟着木老爷子往东面走去。
木宅的确很大,东南西北的院子要走上好一阵子,虽然是古朴的风格,木清清却看出了那些木料是经过精心雕琢的。木宅的确很富有,她猜想,木老爷子之所以没有拆掉这古老的院子,建一座豪华的房子,应该是因为这是木家的根基,里面的一砖一瓦都是木家祖辈的心血吧。
又是那间放木料的房间,木清清心下一沉,该不会是想拿她开刀吧?
木老爷子推门走进了放木料的房间,管家和其他人早已经在十米开外站着,没有人在此时靠近这间屋子,这不由得令木清清有些奇怪。
“这个,是你做的?”木老爷子指着一条椅子腿,上面刻着桃花的样式,不过并没有做完,是个半成品。
“嗯。”木清清很是奇怪,木老爷子居然一点也没了刚才的冷厉,威严倒是有,语气却没有了针锋相对的感觉。
木老爷子拿捏着那条椅子腿,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摩挲着木清清做出来的半成品,上面是木清清雕琢的一支桃花模样,没有经过精心的打磨,却已经有了桃花的模子。
木清清做的是半成品,统共才做出了一条椅子腿,木老爷子却看出了木清清对这个练手作品的用心。
“手还疼吗?”木老爷子转过头,带着威严的视线落在木清清的左手上,那只手已经没有了浮肿的样子。
“没什么。”木清清冷淡的回了一句。
“别怪爷爷偏激,爷爷也是有苦衷的。”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木清清雕琢出的半个模子,翻来覆去的看着。
木清清选择沉默,在这间木料房里,她能看到许多的木头,但她不明白木老爷子的苦衷是什么,又或者是,什么苦衷能让木老爷子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安仁这么多年也不回木家一趟,这些木料打磨了一辈子,对他来说只是个摆设。你要做的比他好。”木老爷子不希望木清清踏木安仁的老路子,为了所谓的爱情,连自己家的事业都不要了。
木清清依旧沉默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木老爷子这个问题,木料对木安仁是个摆设?可是木家不是还有木安康和木安泰么?至于要做的比木安仁好,这个问题更加难了,她压根就没做过手艺活,又怎么知道木安仁做的好不好。
木老爷子也不多言,用刨子刨平了木料的表面,对木清清的的粗制手工进行加工。
木匠是个手艺活,需要细心,耐心,也需要吃苦耐劳。木老爷子把木清清做的这个半成品做成成品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这一个小时里,木清清一步也没挪,就静静的看着木老爷子忙碌。
之前被木清清浪费的那些材料全都成了木渣子,木老爷子做这个非常仔细,雕琢的样子像是拿手里的木头当成稀世珍宝一样对待。
岁月攀附着木老爷子的脸颊,深浅不一的皱褶在一室的光线下越发显得威严,木清清起先只是发怔的看着木老爷子的脸庞,这会儿的功夫,她的视线已经转移到木老爷子的手上了。
到底是祖传的手艺,打磨的手法十分熟练,木老爷子雕琢椅子其他零件的样子更是让木清清心底有了惊叹。
娴熟的手法,令人眼花缭乱的雕刻,木老爷子将椅子拼好时,木清清还呆愣在原地。
“漆就让你二伯伯教你怎么上。”木老爷子拍了拍手,抖掉了手上的木屑。
木清清仍旧看着那拼好的椅子,上面被木老爷子进行抛光后,变得更是光滑了。
“我学这个?”木清清有些不解,木老爷子不是特别生气她浪费木材么?还肯让她学木匠?
“安仁这些年没有告诉你?”木老爷子站直了身体,目光里透着一股子老古板的威严,却并没有怒意。
木清清微微摇头,木安仁该告诉她什么,她哪儿知道。
“你是要继承木宅的人,这些木工的活,我都会教给你。”木老爷子并没有生气,祖传的手艺,总要传承下去才行。
“爷爷,我不想继承。”木清清也不绕弯子了,她从来没有肖想过这些不属于她的。 她要的,是自己的广阔天地。
“理由呢?”木老爷子眼底有了愠怒,果真是木安仁生的好女儿,连脾气都是一样的。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木清清的语气很坚定,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木老爷子略有些不悦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木清清思忖了一会儿,决定不告诉木老爷子。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的压抑,木老爷子冷哼了一声。
“你现在是尾巴翘上天了,考个状元就忘了本,别忘了你父亲也是做木工起家的,你作为他的女儿,有义务来承担家族的事业。”木老爷子忍不住训斥道,一个木安仁冥顽不灵也就罢了,还要加上这么个聪慧灵敏的孙女。
“我没有这个义务承担家族的事业,爷爷。”木清清反驳着木老爷子的观点,引来的自然是木老爷子的不悦。
木老爷子目光更沉了,可木清清一点畏惧的感觉都没有,反倒伶牙俐齿的。
“作为长辈,不是应该支持晚辈的事业么?”
听了这句话,木老爷子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前段日子对木安仁事业上的打压,不由得噎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落在木清清脸上时,丝毫没有感觉到木清清的意有所指。那件事,不过只有苏翠云知道而已,木清清只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知道。
“我相信爷爷是个深明大义的长辈,不会不支持后辈的事业。爸爸以前和我说,爷爷是个严谨的人,对生活认真,对事业认真,辛苦了大半辈子,才创下今天的木氏。”木清清停顿了,目光紧盯着木老爷子,等着他的反应。
“你想说什么?”木老爷子想知道木清清的下一句话,便开口问道。
“我想问爷爷一个问题。”木清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露出了一丝天真。 只有隐身站在一旁的小允,清楚的知道木清清在挖什么坑。
“你说。”木老爷子的面色放缓了不少,原来在木安仁的心中,他这个父亲并不算是失败的。
“爷爷创下木氏之后,眼看着木氏一步步站稳脚跟,逐渐坐稳了家具业龙头老大的交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木清清浅笑着问道。
“嗯……不错。”木老爷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种自豪的感觉,那可是他大半生的心血,能浇灌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他来说,当然是值得骄傲的。只是,木清清怎么话里有话呢?
“那爷爷给爸爸的公司使绊子,看着他日渐消除,看着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差点走向灭亡,爷爷,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的心疼吗?”木清清敛起笑意,十分认真的问道。她早就知道了,木安仁先前差点把公司给卖掉,都是拜木老爷子所赐。而暗中使绊子的人,就是木老爷子。
“你……”木老爷子眼底有了一丝慌乱。
木清清压根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道,“是你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
木老爷子脸上是一闪而逝的错愕,随即,他板着脸对木清清说道:“他是我的儿子,迟早应该接我的班。我那样对他,也是为他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原来爷爷是为了我爸好。”木清清勾起了一抹凉凉的笑。“那爷爷你知道我爸整夜不睡觉,焦虑的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大人的事情,你知道什么。”木老爷子板着脸,很是不悦。
“他不是想退步回到你这棵大树的身边,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去筹点钱,重头来过。从一个小小的木工做起,给人家做家具,当木工。”木清清说的的确是实话,木安仁即便是被生活折磨得没了脾气,也没想过要放弃生活。
木老爷子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木清清的话。“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他现在想怎样都行,但你不行。”
木清清呼吸一滞,劝告失败了。
“他的公司现在经营的好好的,我也懒得管他。你这个丫头片子不行,木工的活计,你必须得学,还得学精,不要丢了我们木家的脸。”木老爷子沉声道。颇有些耍赖了。
木清清对上木老爷子威严的眼神,半晌,她想到了怎样应对木老爷子。
“不如这样吧,爷爷,我适合拿笔杆子,却不一定能拿得了凿子。要不……”
“别和我讲道理,我的话你必须得听!”木老爷子黑着脸,越发觉得这个丫头片子伶牙俐齿了, 要不是他及时回过神来,发现她在转移话题,还用了声东击西这一招,还真给她绕过去了。
“我听,木工的活我愿意学。”木清清乖顺的应了一声。
“那就行了,今天开始,从那边的木头开始认材料,先学会认木头。”
“当然!不过,爷爷,我有个要求。”木清清及时的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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