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过后,木齐安忙不迭的让木清清和他进屋里聊,外面秋风乍起,他怕把这个孩子吹得着了凉。八十多的高龄了,平时家里也有人来,可自家亲戚来的稀有,木齐安的兴致很高,看着小辈就觉得这一生过得很和美。
木清清牵着小允走了进去,阿七和阿九把车停在外面了,墨潇河一个人在车上呆着。她来这里也不是白来的,按照礼数买了木齐安喜欢喝的酒。只不过,那酒被墨潇河吐槽的不行,说是掺水太多了。
入定后,木清清坐在黑皮沙发上,目光只乖巧的盯着自己脚下的白地板。
“清清,你爸爸呢?”木齐安笑呵呵的问道,目光里带着期许。
“他工作比较忙,人也不在照溪市。”木清清乖巧的回答道。
木齐安喝了一口手边的绿茶,神情显得有些落寞。木安仁这孩子他是很欣赏的,性格温厚,为人也大方,是木家三兄弟里最讨喜的一个了。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那小子长大以后是个什么模样了。
“小丫头,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想让祖父帮忙的吗?”人老心不老,木齐安的落寞很快就抛在了脑后,他很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
木清清挠了挠后脑勺,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只管说,只要祖父帮的上的,义不容辞。”木齐安大义凛然的说道,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平时也没什么要干的事,还挺闲的。这眼下,有个小辈主动上门来看他,还有事要求他,这让他有了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起码证明他只是个闲人,而不是个废人。
“是这样的,这个弟弟是个流浪的孩子,他父母也不在了,家也找不到了。我和爸商量了,他同意收养这个弟弟,就是上户口有点麻烦。”木清清也不拖沓了,她知道木齐安不喜欢扭扭捏捏的感觉。
木齐安的目光落在身材干瘦的小允身上,小家伙穿着一身新买的迷彩,板正的脸还挺有一番帝王的气势。也是,毕竟用的是明朝皇帝朱元璋的脸呢!
小允立马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祖父,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话别这么说,都是自己的家人。”木齐安多看了小允一眼,这孩子还挺懂礼貌。
难得有小辈上门拜访,他也乐得高兴。转过头对看护说了声,“给小民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带他去上户。”
木清清期许的望着木齐安,她知道,祖父很仗义,对亲人毫不吝啬。为人处世更是让她这些做后辈的敬佩不已。
“清清,放心,这事包在我这个老头子的身上,你呀,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木齐安打着包票,心中自是对这件事势在必得的。何况,这只是一桩很小的事。
“谢谢祖父。”木清清笑着说道,起身鞠了一躬。
木齐安摆了摆手,“不兴这一套。”
又邀请木清清在家里吃顿便饭,老头子喋喋不休的讲述着木安仁小时候的事,诸如木安泰和木安康两个人在调皮捣蛋的时候,木安仁就出面呵斥他们,那板正的老干部表情,和木修覃老爷子一个德行。还有木安仁光着屁股蛋子在满月酒上让他抓笔或是抓钱的时候,他却抓了吴由芬手里的紫檀木手珠串。
“你爸呀,天生就是干木匠的料,那刚满月的孩子,哪儿懂啥是啥,他偏偏就抓了木头做的手串。”见到晚辈,木齐安的话格外的多,许多旧事不受控制的往回忆的最上层浮,他也滔滔不绝的和木清清分享。
“爸爸他现在开了家具厂,没有呆在老宅那边。”木清清见他高兴,便和他聊了聊木安仁的近况。
“他没在老宅?那宅子现在谁在管?”木齐安有些诧异,好些年没人和他聊起木宅的事了,冷不丁听说木安仁自立了门户,他很惊讶。
木家的规矩改了?不由长子继承,那么大个木宅归谁呢!
“是爷爷在管。”差点就落到她头上了呢,木清清在心里补了一句。
木齐安高昂的兴致忽的冷却了下来,刚才还挂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是眉头紧蹙。
“他可快六十岁了。”木齐安望着瓦蓝的天空,蒙着灰翳的眼里微微有些湿润。他老了,许多事也没法管了,正因为这样,他才真的有些心疼木修覃,都快六十岁的老爷子了,还得管着木宅的事,想来,那几个孩子不孝顺啊!
木清清哑然,怪自己多嘴了,老人家很敏感的,她提到了木宅的事,肯定让木齐安这个祖父想起了旧事。
“祖父,爷爷身体很不错的,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前段时间还教我木工的。”木清清赶紧的转移话题,她希望自己的到来是让木齐安这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开心的,而不是让他感到难过的。
木齐安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这个老不死的不会怪你什么。这些事也不该你这个孩子来操心。”
孩子……
木清清微微愣了愣,这个祖父,说她只是个孩子呢,她已经潜意识的认为自己是个年龄二十多的人了,全然忘了自己还是孩子这一茬。
“对不起对不起,惹您伤心了。”木清清起身走向茶几,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巾,帮着木齐安擦去眼角的泪。
木齐安伸出枯瘦的手从木清清的手里拿走了纸巾,谢绝了木清清帮他擦眼泪的好意。
木齐安年纪大了,坐车晕车,这些年在照溪市里蹲着,过着悠闲的老年生活,许多后辈的事他也不操心。可听说底下的孩子过得很艰辛,按捺在老人内心深处的那种不忍便蠢蠢欲动,驱使着他想要去管一管别家的事。
看护拿了些吃的过来,木清清偏过头,恰好迎上看护温和的笑,她也弯了弯唇,给了个有礼貌的回应。
“让私厨做点孩子爱吃的,清清,你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没尝过这边的特产吧?”木齐安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在小辈面前流露出情绪也没觉得有多尴尬,反倒是亲切的很。
木清清婉拒了,“一会儿还得回家收拾房间,不能陪您吃饭了。”
拜托人家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要再叨扰一顿饭,木清清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行,得留下来吃饭呢,你千里迢迢的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说什么也要吃顿饭再走。”木齐安拒绝了木清清的这个借口,有人来看他,他觉得高兴。
“平时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木老先生这是高兴你来呢,就留下来陪他吃顿饭吧。”看护见木清清真打算走,便出声阻拦了。
木清清看向看护,她眼里带着些许恳切,邀请的很真诚。“那好吧。”
电话铃响起,看护第一时间便接了起来。
“好,我会转告木老的。”
木清清清楚的听到,电话那端的人说派的人已经回来了,一会儿吃完饭就会带小允去上户口。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就算没有门外那个墨潇河,她也能办好这件事。木清清对此信心满满。
陪着木齐安逛了一会儿公园,木清清和他聊起了许多关于木安仁的事,都是说他工作勤勉,创下现在的公司很不容易。报喜不报忧,木齐安听了这些消息,脸上的表情还算欣慰,眼底对木清清的赞许也多。
一路上木清清和木齐安有说有笑,逗得老人家唇边的笑意一直没耷拉过,可身后跟着的阿七和阿九却是一脸冷然,木清清把墨潇河忘在车里,也不知道墨少此刻的心情如何。
木齐安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尽管只有他们几个人,木齐安奢侈的让私厨做了多于人数一倍的菜。
放眼一看,龙虾、鲍鱼、海参等等,全是大菜,可见木齐安请木清清吃顿饭的心有多诚。
“清清的脸型像她妈。”木齐安乐呵的对身旁的看护说道。
“您,见过我妈?”木清清微微诧异。
“那还是安仁结婚的时候呢,那孩子性格温顺,对谁都好,和安仁合得来。”木齐安忆起往事,滔滔不绝。
尽管是木安仁结婚的那几天他在木宅呆过,想起来却无比的清晰。
“你妈怎么没来市里带你?”照说木清清考上了重点高中,木安仁或是苏翠云总有一个应该到市里来照料一下木清清才是,怎么……
“逸晨和小幽在A市中学读书,他们走不开。”木清清温和的回道。
木齐安颇有深意的凝望了木清清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心底已经明了了。真心想待木清清好的人,天南地北都会送。木安仁和苏翠云一个顾念的是工作,另一个顾念的,怕是男孩吧。
“吃菜吃菜,多吃点。”这丫头都瘦成什么样了,两个大人也不管管。
木清清拿着筷子,温吞的吃着东西,全然忘了门外越野车里还有一个人在瑟瑟的秋风里等着她。
吃饭的间隙,木齐安让小民派的人也来了,巧了,这人木清清见过,是卓天祺。
“是你?”卓天祺推门一看,有些错愕。随即一想,木齐安姓木,木清清也姓木,可能是亲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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