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砚承没有说话,只偶尔抬眸瞟向亮着红灯的手术室,眉目笼罩着清冷的淡漠。
也许他一开口,就能轻易的毁了她唯一的生机,又重新堕进万劫不复,千素素喉咙一紧,还是僵硬着出声,“昨晚……她已经答应放过我了,若没有说得过去的原因,战少应该不会……让战少夫人言而无信吧?”
她唯一能赌的,就是宋安安,这个男人最在乎的也就只有宋安安。
战砚承眉眼一沉,无声的冷漠再次覆盖了下来,轻描淡写的开口,“不是你,我自然会听她的话。”
千素素又是一怔,为他的措辞。
他这样的身份姿态,竟然会说,听她的话。
她脑海中忽然一闪,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怀疑我是因为我跟她有仇,在这京城里还跟她有仇的,”她鼓起勇气去看那张比五年前更加沉稳而深邃的脸庞,“宋意如当初……应该就不在牢里了,是不是?她才是这世上最恨宋安安的人。”
有些事很多人不知道,要说宋意如这件事,京城大半的人都不知道这个隐蔽的事实,但身在风月场所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个所谓上流社会的秘密,她基本都摸清了。
宋意如。
这个名字从战砚承的脑海中闪过,携带者凌厉的锐气,他冷冷的看了一旁的步数一眼,后者马上意会过来。
摆摆手,千素素被那两个大汉强行带走了。
一个小时候,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一直雕塑一样站着的男人立即箭一般的冲了过去。
俊脸微微有点白,嗓音也是说不出来的沙哑,“她怎么样?”
季昊取下口罩,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术很成功,她伤得不算很重,等麻醉药效过来应该就会醒,别担心了。”
大概是因为在闹事人太多,那辆车的缓冲速度受到阻碍,加上宋安安本身身手不错,若不是护着温蒂,也不至于被撞到。
战砚承紧紧揪住的心脏终于松了下来,她没事。
他处理事情的时候似乎很冷静清醒,一旦触及到……她会不会出事的问题,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医院的高级病房。
宋安安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她的手指才动动,趴在她的床边困倦极了才睡去的男人一下就醒来了。
手肘撑在她的床边,男人一双墨色的眸急切而带着星星点点的欣喜,他小心的捧着她的脸蛋,低哑着嗓音问道,“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不舒服?”
他的眸很黑,眼睛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她的眼睛眨了眨,但是没有说话,巴掌大的脸还是因为过度失血而几分苍白。
他以为她是痛得说不出话来,眉心皱的更紧了,“是不是还痛?我去让季昊过来……”
“战哥哥……”她轻轻的嗓音有些干涩,出了车祸还动了刀子,她怎么可能会不痛。
男人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蛋,耐心温柔的低声哄慰着,“不怕,季昊过来他会想办法的……”
“我们结婚吧。”轻得如羽毛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女人甚至扯唇笑了出来,“结婚,好不好?”
虽然季昊说她伤得不重,但是那辆车撞上来,她还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生死一瞬,有些念头就变得无比的清晰。
或者说,在死亡降临的那一瞬,什么东西重要,心如明镜。
男人英俊如斯的脸庞甚至没来得及摆出任何的反应,明明宋安安已经是他的,他知道她爱他她会嫁给他,甚至他们结过一次婚。
可是她亲口说结婚,他仍如电击一般僵硬,狂喜的雀跃让压抑惯的男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唯有他颤抖的指尖能感知到他激动的情绪。
宋安安闭了闭眼,继续轻轻的道,“我想……穿婚纱了,”薄如蝉翼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很清晰,“嗯,我喜欢教堂。”
“好。”
低头亲吻在她的眉心,阵阵辗转,他欣喜又心疼,“我们结婚,安安,等你的伤好痊愈,我们就结婚。”
宋安安展演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看上去很开心。
战砚承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脸蛋,“还疼吗?身上疼不疼?”
她说疼的话,季昊估计会被他烦的哭出来,他自己明知道手术后肯定会疼,还问得好像没常识似的,“不疼,”
她的眉心微蹙,但五官仍旧笑得很开,“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小诺呢?小诺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她没事……”战砚承一句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俊美妖孽的男人迈着修长的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温静美丽的女人,温蒂被抱在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应该没事。
“安安,”温蒂一看见她嘴巴一张就要哭出来,她年纪小没见过那样的场面,几乎被吓坏了。
抱着她的男人微微的沉脸,“宋小诺,安安要安静,你吵我让妈妈带你出去。”
温蒂连忙擦擦眼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稚声稚气的声音仍旧带着哭腔,“不要,我要跟安安在一起,安安是因为我才被车车撞的。”
跟在一侧的女人走到男人的身侧,伸手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吧,我抱得动,你先去看安安。”
“没事,她膝盖碰伤了,我抱着就行。”四五岁的孩子,已经有点重量了。
宋安安看着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微微有些意外,“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苏绾几步走到她的床边,清秀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俯身就要查看她身上的伤势,细细的声音很温静,柔和担忧,“你哥接到小诺的电话就马上过来了,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不疼?”
宋安安笑眯眯的道,“我没事,嗯,就是有点饿了。”
苏绾连忙道,“那我去借医院的厨房给你熬点粥好不好?”
宋言希把小诺放在病床边,低声嘱咐道,“安安身上有伤,你碰她她就会痛,所以你不能碰,懂吗?”
温蒂忽闪着大眼睛点头,认真的点头,“安安会痛,不能碰。”
宋言希这才放心的把她放下来,温蒂跪倒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爬到宋安安的面前,一看她的脸还是想哭,小声的道,“安安流了很多血,还痛不痛?呼呼好不好?”
以前她摔痛了碰伤了妈妈也是给她呼呼。
宋言希俊美妖邪的脸有几分沉几分冷,眼底的心疼不着痕迹,“安安,怎么回事?”
宋安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宋言希就已经转了话锋,锋利的眉眼看向病床另一边的男人,“战砚承,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让她在你的眼皮底下出车祸,你怎么当男人的?”
气氛瞬间沉闷了下来,战少估计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谁这么劈头训过了,宋安安弱弱的开口,“哥,你别怪他了,跟他没关系。”
苏绾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宋安安眉心一拧,迷糊的记忆终于清醒起来了,“撞我的人是宋意如。”
她记得车子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她隐隐看到了,即便她戴了帽子墨镜,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相看两生厌的人,她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宋意如。
宋言希唇中溢出冷蔑的笑意,眸底掀起浓重的黑暗和杀戮的气息,眼神却是直直的质问战砚承,“她竟然还没死?”
战砚承无视他的指责和怒气,只低头在宋安安的眉心吻了吻,低声问道,“想吃什么,待会我去买回来。”
宋安安眼珠骨碌碌的看着大发雷霆的哥哥一眼,乖巧的道,“让嫂嫂给我弄点粥就行了。”
苏绾把肩膀的包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温和的笑,“我去弄粥,小诺你在这里陪着安安,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温蒂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
战砚承这才直起了身子,淡漠的眼神从宋言希的身上掠过,率先起身走了出去,那以意味很明显。
宋言希低声嘱咐苏绾,“我们可能要晚点回来,你照看下安安?”
苏绾挽唇笑得柔静,“会的,你们放心。”
一个阴柔妖孽,女人温静浅笑,昔日美丽倾城的冷绝气质如今满是宜家宜室的内敛,两人却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场,和谐得不容第三个人插进。
仿佛已经是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夫妻,举手投足都是不用明说的默契。
宋安安哭丧着一张脸,心有戚戚焉,“嫂嫂,你说他们不会打架吧?”这两人从小到大都不对盘,每次起冲突好像不动手就不罢休。
苏绾挽起头发准备出去煮粥,闻言也只是笑言,“他们从小到大打过那么多次,你如今怎么担心了?”
宋安安鼓鼓腮帮,偶尔牵起的动作还是不经意的牵起身上的额伤口,“那怎么一样呢,哥哥在墨家时不时血雨腥风要锻炼一下,他的右手都还没好呢。”
战砚承的右手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是每次抱她的时候她都感觉力气的失衡,他都是在左手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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