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旭扬的眼眶微湿,无声向她承诺的同时,俯身试图吻她。可就在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时,身后传来“乒”地一声轻响,他连忙站直了身体看向声源:是刚换了无菌衣进来的医生,身后还跟着护士。
“家属先出去吧!”她看不惯他们腻歪的模样,不悦地低喃了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然后一边带着无菌手套一边走向检查小床,指挥着护士帮忙。
蒋旭扬退了出去……
急诊的人数渐多,走廊上尽是来来回回的人影。
蒋旭扬的心里憋闷得难受,当时在这来来回回的人潮之中,他又根本无从发泄。他是在乎的!在乎她“对不起他”的一切!在乎得发狂!但是他又爱她!爱到了发狂!
“咚!”
终于,蒋旭扬忍无可忍,猛地一拳打上墙壁,发出不小的闷响。
他的动静,引来了好几个人的侧目。眼看着他的拳头当场打出了血,殷红的血迹沿着手背缓缓流下,有人倒吸了口凉气,而反观蒋旭扬本人……却是哼都不哼。
“你这是做什么?”这一幕正好被司机看见,他连忙冲过来拉住他,“都出血了!赶紧去外科包扎一下!”
他试图拉蒋旭扬离开,却被蒋旭扬猛地一挥推开。
司机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而蒋旭扬则顺着墙壁,一点点蹲下去,无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顾不上自己的这点“小伤”,他还在这里等医生的检查情况……
等一个答案,也是等一个宣判。
***
可是没想到,不足五分钟,医生便出来了——
“搞什么搞!”她的脸上尽是不耐和气愤,一边走一边摘下手上的无菌手套,狠狠地扔进旁边的黄色垃圾桶,“这种事情都搞不清楚,差点被你们害死!”
蒋旭扬连忙起身,刚刚的颓废一收,关切地迎过去:“医生,她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呢?”是宫外孕么?
他不提还好,一说,医生的火气憋不住,彻底飙了——
“你们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的吗?做什么样的事才会怀孕分不清?”她怒极,“处女膜都是完好的!你们让我怎么检查?这检查要真做了,就是医疗事故,你知不知道!”
要是刚刚真放了超声探头,因为机械的原因“破损”,她要怎么向家属交代?
幸亏她临床经验丰富,在检查之前发现了异常,要不就真出事了!
“她……她还是个小姑娘!”中年女医生皱了皱眉,最后看了蒋旭扬一眼,“怎么可能宫外孕?”还说什么“婚后”,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婚”的?
“什么?”蒋旭扬怔在当场,脸上尽是错愕。
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叫外科的过来!”医生却已撇开他,径自往前走了几步,和分诊台的护士示意,又不忘加上一句,“注意引导着点,别什么病人都往我诊室里冲。”
她是妇科大夫!!……
蒋家。
蒋平涛火急火燎赶回来时,家里却是空无一人。他在单位里打了很多电话到家,却始终无人接听,乔桑榆的手机也依旧是关机状态;于是他只能开车赶回来,里里外外都找了,家里却没有她的踪影。
去哪儿了?
他昨天可是警告过她了,这几天不允许出门的!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啪!”
重重地一声,蒋平涛把手上的邀请函砸在了茶几上。
这是刚刚从g市传来的邀请函,g市的市长还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但邀请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乔桑榆。他官僚着和他客套了几句,询问乔桑榆是否在他府上做客?他想邀请乔桑榆参加今天下午g市一个慈善基金的活动,也是当地慈善家的意思。
显然,对于乔桑榆是蒋家儿媳一事,这位市长还未得知。
蒋平涛也没法凑上去解释这个!
他本想以“出行不便”婉拒,但却被对方抢了先,那个市长豪气地宣布:“我们这里正好有人回g市,我让专机等她一下,你的人送到机场就行。”
他一语定夺,不给蒋平涛任何拒绝的余地。毕竟是市长的面子,又是等级的压力……蒋平涛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份电子邀请函打印下来,满心不甘地回来找人。
这回就让她去好了!
不过,话一定要说清楚——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以后,就得安安分分留在家里,好好和蒋旭扬过日子,再也不准去外面抛头露面!
可是人呢?
“蒋先生?”玄关处传来动静,是保姆买了菜回来,她看到蒋平涛坐在客厅,不由愣了愣,“您怎么在家?”
这个时候,他早该去上班了。
“乔桑榆呢?”蒋平涛没好气地追问,“跑去哪儿了?”
“呃,好像……”保姆回忆了一下,“好像早上少爷带着出去了,看着挺急的……”她只看到车飞快地驶出蒋家,她想去打个招呼都没赶得上。
她的话音刚落,蒋平涛已拿出手机,拨了蒋旭扬的电话。
这回,响了两下,电话便通了。
“爸?”
“你们在哪儿?”蒋平涛声音威严冷沉。
“在市中心医院。桑榆她……”
“知道了。”蒋旭扬的话没说完,便被蒋平涛打断。他冷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邀请函,起身走了出去…………
医院。
再度醒来,她躺在急诊病房,周围都是酒精的味道。腹痛的感觉有所减轻,乔桑榆眯了眯眼,看清周遭的一切:头顶上吊着两个盐水瓶,床边坐着蒋旭扬,他正低着头,浑身都是颓败。
她的头脑一点点清醒,恢复知觉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她怎么还没有死?
她是宁愿疼死的。
留在蒋家,她要蒙受一辈子的不白之冤,过暗无天日,没有自由的生活……与其如此,她宁愿现在就病死痛死!反正,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祁漠也骗了她,不管她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也不禁蒙上了一层灰败。
“你醒了?”蒋旭扬抬头,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他面色一喜,连忙起身,双手撑上了她的床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乔桑榆摇了摇头,没说话。
“哦,对了!”蒋旭扬已接下去解释,“你是胃疼,加上急性的阑尾炎。医生的选择是要么手术,要么先保守治疗,这两天先观察观察……我选了后者,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决定。”
话虽如此说,但其实他是只能选后者。
他选不了前者。
如果要手术的话,在法律上,他没办法帮她签字。手术同意书之类的,也只能等她醒来自己签。
乔桑榆别开脸,她没听自己的病情,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是执地丢出一句:“我不手术。”她不想把自己折腾成虚弱的病人,躺在床上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
她不想在蒋家面前这样。
“好。”蒋旭扬点头,什么都顺着她,“那就先不手术。桑榆,还有……”纠结了许久,他还是决定问她,只是话未来得及开口,病房的门便被人大力推开。
蒋平涛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直接将邀请函扔在她的床面上。
“爸!”蒋旭扬起身。
蒋平涛抬手,示意他闭嘴,然后先行出声:“g市来了邀请函,让你去参加个慈善活动。是市长亲自打来的电话,不能不去。”命令完,他才顺势一问:“怎么?病了?”
g市?
乔桑榆一愣,继而眼睛一亮。
难道说……
“爸,桑榆需要留院观察。”蒋旭扬不同意,正要反驳,衣袖却被乔桑榆拉住。
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止住了蒋旭扬的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份请柬抓在手中,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我要去!我没事的……我一定要去!”……
机场。
专机在机场等候已久。祁漠从洗手间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净的桃子。这是他早上在g市买的,也是他亲自洗的。他端着盘子出来,把它放在身侧那个位置的桌前。
然后,继续等待。
祁漠同样彻夜未眠。
昨天深夜的专机直达g市,天还没亮,他就把几个慈善家、企业家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让他们临时搞个慈善活动,然后光明正大地邀请“慈善大使”。而他,在安排好这一切后,马不停蹄地赶回a市。
他只在g市的机场逗留了五分钟。因为,车子驶入vip区之前,他看到了路旁的水果摊,刚上市的桃子,粉嫩嫩的还带着晨露,很是新鲜。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吩咐司机停车,然后亲自下车挑了一袋的桃子。
买给她的。
让她飞机上解闷吃。祁漠简单地想。
她该来了吧?
祁漠隔着舷窗往外看了一眼,但是外面的机翼却正好这趟了他俯瞰的视线。祁漠的眉头不由蹙了蹙,索性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去下面等她。
“祁少!”见他要出机舱,下属才突然惊呼一声想起来,叫住了他之后连忙回去翻找,很快拿了个敷料贴出来,朝着他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委婉提醒,“有点明显……”
他的颈部,残余着明显女人的齿痕,现在还泛着淡淡的血色。
看上去……
很是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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