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还好,一说,乔桑榆不禁想到了诸多不愉快,脸色也不由沉了沉。
她没想过和祁漠倾诉,只是默然地别开脸,停顿了数秒,心不在焉地丢出两个字:“看了。”关于那本中学生的生理健康卫生书,她一个字都不想多谈。
但祁漠却是“不依不饶”,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姿态——
“那看懂了么?”他倾身过来,冷清的眸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眼底也带着几分认真。
乔桑榆不懂他的意思。
祁漠这么问,她只是面色不悦地沉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不要再提了好吗?你烦不烦!”不管他是不是在影射蒋旭扬背叛她的那件事?她都不想再提了!
她陡然加大的声音,吼得祁漠怔了怔。
他眯着眼睛,纳闷地多看了她一眼:以为他碰了她的时候,她不高兴;现在知道他没碰她的真相,她也一样不高兴。她还真是……不可理喻!
祁漠无语地耸了耸肩膀,索性沉默下来,悠然地往后一靠,不再和她搭话……
饭菜很快送了进来。
祁漠订的都是单人的套餐。他吃的是六分熟的牛排,配上蔬菜沙拉和蘑菇汤;给她订的则是新鲜的海鲜鱼排,搭配鱼子酱和果蔬饮料。这都是酒店推荐的招牌套餐。
可是乔桑榆不喜欢。
海鲜的味道有些刺鼻,而且新鲜的鱼肉片呈现淡淡的粉红色,她只是看一眼,便没有了任何食欲。可是她的肚子还是好饿,总不能就此不吃吧?
乔桑榆暗暗咽了口口水,目光最后锁定在祁漠身边的那碗蔬菜沙拉上,咬了咬牙,直接起身把它夺了过来,找了个勺子,挖了一大口送入口中。
味道还不错!
祁漠挑眉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乔桑榆已把自己身前的鱼排推了过去:“我跟你换。”
“不用。”他优雅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冲她微微一笑。虽然他本来就不想吃蔬菜沙拉,但是损她一句还是很有必要的,“我没有抢别人东西的习惯。”
乔桑榆的动作停了一下:这指桑骂槐得还真是……
不过她也没想和祁漠继续计较,犯不着为了盘蔬菜沙拉再吵一架。她冷冷地低哼一声,索性背过身去,抱着那个瓷白色的大碗,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吃东西。
***
“叩叩!”
下属敲了敲门,正好在下一秒进来。
“祁少,车已经备好了。”他进来汇报,手里还拿着耳麦一样的东西,“媒体那边都已经打点过了,他们让您把这个戴在身上,方便一会儿的拍摄。”
说话的同时,他便想过来帮祁漠戴,却被祁漠一伸手止住。
“这种作秀的东西,还是不用了。”祁漠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坚决否定了下属的提议。他吃得快,正好此时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你把东西都搬到车上。”
“好!”下属点点头,正想离开去办,眼角的余光看到餐桌上食物的“分布”时,目光一亮,瞬间发现了什么——谁都知道!蔬菜沙拉是和牛排属于一个套餐的!祁少吃了牛排,乔小姐却端着沙拉的大碗……
看来所谓的“一起吃饭”,并不是各吃各的那么简单啊!
都已经吃到一起去了……
“呃……”下属在脑中迅速地脑补了一下“祁漠和乔桑榆互相喂食”之类的恩爱画面,尴尬地咧嘴笑了笑,“那我先去搬东西!您再吃一会儿也没事!”
说完,他快速转身,从套间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大行李箱,快速地拖了出去。
祁漠暗暗蹙了蹙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然放下的碗筷,又挑眉看了眼乔桑榆捧在手里的食物,瞬间就明白了下属误会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他没有解释,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她没有加入他计划的意向,那么明天回a市之后,一定要快点“扔掉”她……要不然,依旧就算他是有心要解释,也不一定能说得清楚了!
***
而全程,乔桑榆都没有注意到祁漠这边,她的视线一直尾随着下属,眼里尽是疑惑——
那个他带进来的耳麦,后来被他扔在了茶几上。这种耳麦她认识,一般都是做室外活动时候,当做扩音器用的,方便后期节目的出。刚刚下属说已经安排好了媒体?祁漠要去参加什么活动?还是参加什么节目?
以祁漠的性格,她更倾向于前者。
只是为什么又要拿上行李箱,要带那么多东西?
“你慢慢吃!”正在乔桑榆疑惑中,祁漠却已站起身来,拿起手边的外套便要往外。
“等等!”她顿时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连忙放下了大碗,仓惶着从椅子上跳下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的心中陡然慌了一下——他把人和东西都带走了,还回来吗?要是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不到明天傍晚,她就会被家里的人找到,彻底功亏一篑……
“做慈善。”祁漠轻描淡写地概括一句,扬手披上了外套。
乔桑榆自然不信!
祁漠的这个理由,在她看来:太突兀,也太牵强!她已经认定了他会一走了之。
“我……”她没办法当面揭穿他,眼看着他抬脚要走,乔桑榆在情急之下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角,咬了咬牙决定,“那……我也要去!”她不想被丢下。
“你?”
祁漠挑眉,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很是嫌弃:“你这样子……去换件衣服。”
“好!”她爽快地答应,往外跑了几步,又急急撤回来,抓着他的衣袖确定,“那你得等我!”
“……好。”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真无语!
难道他还会跑了不成?……
乔桑榆换了一身的运动服。
素颜、墨镜、口罩、网球帽……全副武装地装备,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她一路都遮遮掩掩地跟在祁漠身后,等上了他的车,才拿下了口罩和眼镜:“一会儿你做慈善,我就在车上等你,我不下去。”
她只需要不被“甩开”就行!
祁漠“嗯”了一声,懒得搭理她,只是夺了她头上的网球帽,放松地往后一靠,顺势把帽子遮在眼睛上挡光。
“喂!”乔桑榆惊呼一声,车子还没开,她这最后一丝遮挡被祁漠夺走,她连忙低下身子,生怕外面恰好有人经过认出她,“你干什么?把帽子还给我!”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要抢。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明星全副武装,还容易被人认出来么?”祁漠没还,只是伸手,精准地制住了她的动作,冷清的声音闷闷地从帽檐下传出来。
乔桑榆愣了一下,然后听到他慢条斯理的下半句:“……因为包得像个越狱的神经病。”
“你!”
乔桑榆气结,他骂她?
她想爆发,却被祁漠按了下来:“别吵,路很远,省省力气。”
车子开了很长一段路。
眼看着车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乔桑榆的眉头也不由跟着收紧,她不明白:这是打算去哪里?这荒郊野岭的……去做慈善?!
她想问问祁漠,可一转头——
祁漠靠着椅背,脑袋微微歪着,呼吸均匀绵长,显然已经睡熟了暇。
“睡睡睡,猪一样……”乔桑榆低咒一声,懒得叫醒他。她索性脱了鞋,整个人盘坐上后座,为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然后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明天离开a市后,她都不知道要躲几年?这里的风光,以后怕是难见到了。
***
祁漠是被手臂上的重量惊醒的。
车子已开到了远郊区,这里相当偏僻,市政建设也很落后,土质的路面相当颠簸。而他正在颠簸中逐渐转向浅眠时,突然感觉手臂上一重……祁漠豁然清醒,猛地睁眼看下去,发现了她靠在他身上的脑袋。
她睡着了。
她的鞋脱在了座椅底下,整个人都盘上了座椅。所以当她睡着的时候,也几乎是整个人横躺过来,占据了后座的大片江山……脑袋便不客气地靠在他身上。
原来只是她靠过来。
祁漠释然地松了口气,看了她一眼后,便重新仰上椅背,闭目养神,处理自己残留的惺忪困意,心里淡淡地想:整个人横睡上后座,似乎也挺舒服的……下次他也试试。
至于把她推开……
他没那个本能,也没那个想法。
“祁少!”下属正好在此时叫他,“我们快到了!”他朝窗外指了指,车子正好经过一个路牌,上面有他们目的地的标志。
“嗯。”祁漠应了一声,隔了数秒才睁开眼,眸底已经恢复了冷沉和清明,“通知所有人准备下车。”……
这里已属a市的边境,地方偏僻,房子也破。
这里只有一个全日制的小学。几间破矮的瓦房,一些摇晃的木头桌子,陈旧泛白的黑板……看上去和设备落后的乡村小学没什么两样。但是来这里上学的孩子,都有些特殊。
他们都是孤儿。
他们的父母,都是因为犯罪终身监禁,或者枪决,无依无靠,才被安排在了这里。他们比一般孤儿承受得更多!在福利院里,他们的人生便是“没有盼头”的,父母犯下的罪行,给他们带来的耻辱,让他们始终被领养无望……
毕竟,谁都宁愿要家世清白的孩子。
谁敢养大死刑犯的孩子?
祁漠这次过来,给这些孩子带了很多东西:书、文具、食物、玩具……都是下属开了车,整车整车的往外搬,让这个午后的小学,瞬间浸入惊喜和沸腾之中。
“……父母已经为他们的罪行负了责,这些孩子有错吗?社会应该给这些孩子更多的包容和爱护。本报记者芳甜为您报道。”有记者正在小学的门口录影,镜头切换后,她找到祁漠的位置走过去,“祁先生,要不您对着镜头说两句吧?”
“不用。”祁漠低着头,依旧专心地陪一个孩子画水彩,“我说过,只需要报这里的情况就行。”
“可……”记者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强求。她在心里又默默地对祁漠佩服了几分:听说他愿意投资,在a市建一个福利院收留这些孩子,供他们读书学习。像这种做好事,还不求留名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刚开始接到这采访任务的时候,她还以为,又是那种借着慈善的由头博出名的人。
没想到他不是。
而且还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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