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局,久仰。”祁漠清浅一笑,开门见山,“a市郊区那块地,还要多多感谢蒋局的谦让。为了表示谢意,在福利院投建之前,我们约个时间吃饭?”
蒋平涛一愣,瞬间就听出了他的身份。
祁漠。
那个表面上身份是g市企业家的人。
他知道祁漠没那么简单,也知道祁漠动机不纯,更清楚他们是处在对立面的敌人。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祁漠竟然会堂而皇之地打电话过来?还约吃饭?
“呵呵,我只是替政府办事,谈不上谦让。”纵使心中有万般疑惑,表面上,他却只是干笑了两声,云淡风轻,“都是随着政策在变,你要谢也得谢政府,我不敢当。吃饭也就算了吧。”
“这样啊……”祁漠低笑,嗓音浅淡,“那我回头请市长吃饭,顺带捎上你。”
别有深意的一句,让蒋平涛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祁漠明显是故意的!他故意提起市长,因为最后让他“让土地”的人是市长,最后给他施压的也是市长!
显然,祁漠了解这层层的关系,并操控着。
“市长也是代表政府。”蒋平涛冷冷地打着官腔,同样也是意味深长,“政府今天给了你什么,说不定明天就会拿回去……不用急着感谢的。”
“恐怕拿不回去了。”祁漠打断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地告知,“我拿到手的,从来不还。”
地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他起身,完全掌握了此次通话的主动权:“对了!市长代表政府,蒋局你恐怕不全是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祁漠摇了摇头,惋惜地轻叹,“只是度假村里还有一瓶你的酒,本来想约你吃饭的时候,打开一起喝的……”那个度假村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心知肚明。
蒋平涛心中一慌: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快速地出声,带着明显躲闪的口吻,匆匆一句便使劲挂上了电话。
他不能继续往下讲了。
祁漠凉凉地笑了笑,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收起了手机。然后,他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心中不由多了丝畅快——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她的?反正,他先让他们开始不好过了…….
蒋平涛的脸色阴郁到了极致。
助理进来汇报的时候,看到他一桌子的凌乱。桌上的座机甚至被摔到了地下,只有那根弯弯曲曲的电话线,还挂在桌缘,吊着话筒晃荡着……
“蒋局?”助理面色一慌。
他想询问,却被蒋平涛抬手止住:“说事。”
“g市那边传来消息,说乔桑榆急性阑尾炎住院了。”他连忙汇报,目光却还在这一室的凌乱中流连,“她没参加成慈善活动,那边的人倒是对她挺重视,市里有领导商量着要去看她。”
蒋平涛一听,想起乔桑榆在医院虚弱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以为她能撑到回来,怎么到g市就倒了?
而且,g市的领导去看她,也是冲着她做慈善的身份,哪里会是因为她是蒋家媳妇的面子?他本就不希望她抛头露面,还有意无意地帮了那个祁漠,没想到她还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派几个人去,把她接回来治!”蒋平涛快速命令。
“是。”助理点点头,正想下去安排,可刚到门口又被喊住——
“等等!”蒋平涛拧着眉,斟酌着更有力稳妥地方法,“还是算了!我们就先当是不知道!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旭扬,也不要让乔家知道。”
他得谨慎行事。
乔桑榆的慈善名气越响亮,他就越要避着她点。
“嗯?”助理蹙了蹙眉,虽是不解,但还是听从去办,“好吧。”
***
而蒋平涛在助理走后,兀自站了半晌,才猛然扶起被摔下的座机,拨出了某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便快速命令:“最近,让你的人都安分点!”……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他叫张强,是个私人保镖,大概一个星期以前,家属报的案,确认失踪。我们调查过了,包括查访了他的老板刘天航,暂时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
关于那个茶几脚上的血迹,蒋旭扬拜托了刑警队的朋友调查,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失踪”一个多星期?
时间是相符的。
“你不是刚领证吗?”朋友戏谑地捶了他一拳,“不忙着办婚礼,倒对失踪人口有兴趣了?怎么,这个人你认识?这些血迹你又是哪儿弄来的?”
蒋旭扬没说话。
他想起乔桑榆说的一切,越来越觉得那是真的。
良久,他才闷闷出声:“我怀疑他死了。”
“什么?!”朋友的脸色一变,身为刑警,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有什么证据?还是有什么线索?是他杀还是自杀?”
蒋旭扬回答不上来。
他要去问乔桑榆。
“诶,你别走啊!”刑警朋友拉住了他,“把话说清楚!”
蒋旭扬停脚,回头看向朋友刚给他的那份资料。目前,关于这个人的唯一社交圈,就是他那个叫刘天航的老板……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乔桑榆被吓到,是因为那个老板操纵的关系。
“去查查他的老板吧。”他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只能说这么多。另外补充,“我着急去一趟g市,你能帮忙么?”
……
手术结束,麻药的效力还没过。
乔桑榆眯着眼睛,似梦似醒。刚刚的疼痛消磨掉了她太多的力气,现在痛感消失,她好累,也好困。迷迷糊糊中,她似看到某个颀长的人影,静立在她的床侧。
他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抗拒,却没有力气挣扎,直到听到他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
是祁漠。
她全身顿时一松,不由呼出口气。
“我在哪儿?”她睁开迷蒙地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
“病房。”他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给你换了间病房。”这里采光好。
“没有别人?”她有些不安,试图转头去找。
“没别人。”
乔桑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勾上他的,然后,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
“乔桑榆?”
祁漠又叫了她一声,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头凑得越发近,感觉到她绵长均匀的呼吸,才没有继续喊她……她应该是睡着了。
只是她的手还搭着他。
她葱白的手指扣着他的食指,就这样轻轻的挂着。纤长、依赖、虚弱……摇摇晃晃的,几乎在下一刻就要掉下去。祁漠低头沉默了数秒,忍不住微微用力,反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本能地回握了过去。
“碰!”
“乒!”
病房的门被推开,接着便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巨响。祁漠蹙眉看向声源,而下属也是恍然回神,连忙追赶着将地上的脸盆捡起来:“我……我就进来送点住院物品。”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神还停留在祁漠和乔桑榆交握着的手上。这场景……很难得!
祁漠一愣,下一秒俊脸上尽是尴尬——
她躺着,他站着,却保持这种“手拉手”的姿态,实在是……无法形容!
他手上一松,连忙丢开了她,朝门口的下属吩咐:“g市的新闻不要炒太大,慈善活动那边随便找个人过去,顺便挡一挡,别让人来探望了……”
话说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低吟,祁漠没放在心上,那声嘤咛便重了一些。
他只能噤了声回头,看到乔桑榆的眼睛睁着,眼底尽是迷蒙。不知是被脸盆的声音吵醒的?还是被他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她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不悦地凝眉低吟,手朝着他的方向伸了伸……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怎么了?”祁漠无奈,随意地找了个东西塞给她,“要什么?”
她肯定是睡迷糊了。
丢开他递过来的被角,她又执地朝他伸了伸手,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嘟囔一声。
祁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下属,为难地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当着下属的面,尴尴尬尬地把手重新递给她。她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又安心闭上眼睡了。
下属直接看愣了,手上的盆差点再度掉下。
“看够了没?”还是祁漠的声音让他回了魂,他冷声催促,口气不耐,“还不放东西走人?”
“啊?哦,对对对……”后者这才想起是来送东西的,连连应声去里面放东西,但脸上依旧难掩欢喜和笑意,甚至在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顺口补充了一句,“祁少,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火速撤离……
病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祁漠任由她牵了一会儿,才无聊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她的麻醉药效还没有褪去,一时半会儿的,估计醒不过来,他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吧?
况且,他也累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甚至不如她……她好歹还晕过去几次!
他在病房里搜寻了一圈,发现唯一能睡觉的,应该是靠窗的沙发椅。只是那张椅子又窄又短,坐人还行,如果睡觉的话,势必身体得蜷着,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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