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柔从被打,一声不吭。
她咬牙忍着一声不叫,任他们拳打脚踢。
即便嘴唇都咬破了,她都没有委屈的叫一句。
而此刻,被那男人目光看着,她突然软了下来,眼前一黑,向侧瘫倒。
厉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抱住奄奄一息的她。
点滴的针头还扎在手腕里,他视若无睹,抱着孙一柔来到床边。
“叫医生过来,快点!”
说罢,他从抽屉里摸出枪,阴冷的窜了出去。
张天意感觉要出事,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厉伟,他们已经走了,你追不上了!”
喉咙里总有血腥味在肆意蔓延,他强忍回去,不听张天意的劝阻,来到电梯前。
此刻的电梯停在9楼,他等不及,又从楼梯间窜了出去。
来到孙一柔被打的那条小巷,此刻早已人去楼空,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只是煎饼果子掉落的不远处,地上的泥土杂乱,混着血迹,厉伟知道,那是柔柔的血,一股没来由的痛和怒让他戾气横生,恨不得将那群人生生剥了骨,抽了筋。
“什么人干的?”他攥紧手指,在原地来回走了走。
“不是罗湖的,听口音好像京南来的。”
京南?
又是京南!
厉伟的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手腕上的血在夜色里格外显眼,正顺着他拿枪的手指流下来。
张天意谨慎的往周围看了看,握紧厉伟的枪。
“厉伟?”
厉伟明白,遂松了手,转身往回走。
张天意在后面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别怪席彬,他也是为你打抱不平,你几次三番为她受伤,为她赴死,席彬是你的兄弟,不会坐视不管。”
到底,她还是向着席彬的吧?张天意低头咬了咬牙,藐视自己。
厉伟停下脚步,微侧过身子看着被她拉住的手臂。
“现在你知道,除了你,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去照顾她,守护她,看着她了。”
“厉伟,别再固执了,不管你要报仇也好,活不了几天也好,如果真爱她,就把她留在你身边自己保护,别人,谁都靠不住!”
“因为那是本能,像你冲出去替她挡车,跳进海里救她,没有爱,没有人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别说了!”厉伟甩开她转身就走。
张天意怒了,在他的身后喊:“为什么你们男人都那样自以为是,自以为是为我们好,可实际上,我们的心受伤了,你们拿什么补?”
“席彬假死,你假装和女人暧昧,变着法的想让我们死心,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我们更愿意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有难同当吗?”
“那些年我跟了许多男人,甚至还为他们怀过孩子,连我都觉得自己脏……”
“席彬不会这么想!”
“不管他怎么想,我自己会怄,会后悔,会怪自己没有为他再多坚持一下,我以为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留在世上的不过是堆行尸走肉,用滥情来麻痹自己,伤害自己,难道,你想看着有一天柔柔也变成这样?”
“她不会!”厉伟很坚定。
张天意却笑了:“如果真不会,她为什么会跳海?”
“如果真不会,她刚刚为什么和那些人拼命,明知自己拼不过,却要咬牙隐忍,一声不吭,如果她叫了,这周围有许多人会听见,会救她,可她什么也没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厉伟再不想听,转身离去。
张天意眼睑湿漉漉的在他背后喊:“因为一旦心死了,活……与死……就没有区别了!”
“厉伟,你好好想想吧!”
*
房间里,医生正在给孙一柔检查,每检查一处地方,他就叹气着摇摇头。
“肋骨没断,不过筋脉损伤是肯定的了,现在没有仪器,伤的有多严重还看不出来!”
“脸上的淤血要消几天,我刚给她打了点滴,消炎还有治胃病的,这姑娘胃病挺严重啊,有时间去医院好好看看,别严重了才好,如果严重变成胃癌……”
“她什么时候会醒?”厉伟高大的身躯走过来。
脸色苍白,目若血红。
医生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答:“明……明天……消炎点滴里有安眠药的成份,她需要好好休息。”
“给他看看手!”席彬的轮椅还停在窗边。
见他瞧过去,冷着脸把脸撇开。
他左侧嘴角上的淤青还没明显,当时的厉伟的确没有控制力度,看到孙一柔那个样子出现在门口,他恨的想杀人。
即便想和她划清界限,不再有瓜葛。
可那不代表着他会任她被人欺凌,被人打成这个鬼样子!
他曾让席彬派人保护她,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难怪他会生气。
医生上前要看厉伟的手,男人无所谓的抽回手臂:“我没事,不用管。”
席彬冷笑:“那针扎在血管里你就不怕破伤风,觉得自己一身伤还不够,还想死的再快点?”
“老子的事与你无关,滚出去!”
“呵,厉伟,你真特马的要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我让你滚出去!”
“信不信你死了我就找人轮了她……”
“你特马的……”
厉伟从床前跳了过来,一把揪起席彬的衣领,拳头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不打女人,不打弱者,不打伤残人士。
如果不是席彬踩了他的底线,他从没和自己的兄弟翻脸过。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眼看着一触即发。
医生吓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张天意推门进来,高声喝道:“你们两个特马闹够了没有?柔柔需要休息,愿意打出去打,谁打死谁都是活该!”
“男人的事,女人少特马插嘴!”
“席彬我干你大爷!”
厉伟松开席彬的衣领,后退着回到孙一柔床边。
医生逃命似的窜了出去。
有手下在门前晃了晃,张天意走过去摸了摸席彬的脸,将他按坐回轮椅上,推着他要出去。
走到门口,席彬突然用手挡住门,凝重而晦涩的道。
“厉伟,如果你不能护她一辈子周全,那就一天一秒都不要护,为她好,也是为你自己!”
席彬出去了,张天意转身关门时看了厉伟一眼。
男人和女人,想法永远是不一样的。
厉伟来到床边,借着头顶淡桔色的光看清她脸上的浮肿。
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还很烫。
记得那天在监狱大门前,她站在风里朝着他大喊让他小心时,厉伟就知道这女人外表看着软,内心却刚强勇敢。
外表看着像含羞草,内里却是冬天的寒梅,坚毅不屈。
她本该绽放在阳光下,却被他拉进了这阴暗的沼泽里摸爬滚打。
他们差了16岁!
16岁啊,几乎隔了一代人。
他们差的太多太多!
厉伟摸着她的脸,再对比那时候捏她脸时的滑*嫩,像煮熟的鸡蛋。
而现在……
男人收回手,看到床头柜上的烟,拿起,来到窗边。
滴的一声火光闪过,他点燃了手里的白灵芝,深深吸一口。
喉间腥甜,血顺着烟嘴滴落在手指上,他拿下烟,转头看着窗户里的反光将血擦掉,又把烟重新送到嘴里。
用牙咬着,半眯着眼睛偏着头,将左侧手腕举起,看到那根几乎快没入皮肤里的针头。
一手按着针尖一侧,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往外推了推。
针头出来一些,血也跟着流出来。
滴在地上,绽放一朵朵红艳的梅。
他用右手把针头取了出来,随手扔到窗台上,看了眼床的方向,继续沉默着吸烟,看着窗外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孙一柔在浑身疼痛中惊坐而起。
满室的明亮让她如在梦中般摸不到头绪。
这里不是303.
也不是紫夜会所厉伟所在的房间。
这是哪里?
床畔窸窸窣窣的声响,厉伟也醒了,光着膀子坐了起来,眼眸惺忪,还带着被打扰睡眠的不悦。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
孙一柔转头看他,说不出话似的张着嘴。
脸好疼,后腰好疼,胸口好疼,小腹也好疼。
可此刻,她的心却不疼。
“我……”
“饿不饿,我让他们送早饭上来!”
厉伟掀被起身,浑身上下只穿一条黑色紧身内裤。
胸肌结实,大腿紧致修长充满力量感。
除了脸色比以往要白,以及他后背上明显做过处理的伤疤,再看不出其它问题。
孙一柔看他走到床尾,也掀被要起。
可身子刚刚一动,胸口的筋脉好似被抻断了似的,灼骨的疼痛隐隐传来。
她“嗄”了一声,声音很小,厉伟还是听见了。
站住脚,回过头,蹙眉看她。
“还是……还是我去买饭吧!”
厉伟拧着眉头走进浴室,拿了一条白浴巾披在身下,打开房门叫来一名服务员,和她说了几句。
之后他回来,坐到床侧,探了探她头顶的温度,烧已经退了。
他掀开被,孙一柔这才看清她竟然……竟然光着!
脸腾的一下涨红,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咬着牙就要把被盖上。
厉伟却不准,抬起头冷冷的警告般的瞪了她一眼。
冰凉的手指覆在小腹上方那条长约七厘米的疤痕上。
这里,曾经孕育过他们的孩子。
曾经!
男人什么也没说,从床边站起。
去抽屉里摸了一根红线出来,又不知从哪变出那个已被磨的掉了颜色的纽扣,黑色脱落,此刻散着透明的白,滑溜溜的带着人的温度……
他把红线穿进纽扣的四个眼,系好后,凑到孙一柔身边,系在她的脖子上。
孙一柔捏着手指,低下头,眼眶泛红。
她知道厉伟这么做代表什么意思。
内心喜忧参半,她咬着嘴唇抬起头。
“不觉的这样戴很丑吗?”
“没你现在丑,把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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