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伟快步走近,来到床边。
看到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小小身影,呼吸一滞。
沉痛闭目:“医生呢?去把医生叫来,快点!”
“是。”跟在他身后多年的石炎了解他此刻的急迫,立刻退了出去。
厉伟坐到床边,拾起那只冰冷的小手放进掌心,轻轻按了按,痛入骨髓。
眼角有湿润浸染,喉结哽咽,垂下头,从床侧拿起那张病患卡,看到上面的名字是顾海遥。
她在这里叫顾海遥,难怪,难怪他找遍了罗湖的大街小巷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程氏旗下的医院里,而且还改了名字,叫顾海遥。
很快,医生跟在石炎的身后匆匆赶来。
一边拿手绢擦汗,一边忌惮的来到厉伟面前:“厉总?”他把害怕明显写在了脸上。
厉伟在商业圈里的杀伐阴狠,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且,这男人自从3年前接管了凌天集团,给人的感觉就是狠绝无情,脾气阴晴不定。
他不碰女人,却对反对他的人不留一丝余地。
3年前,他刚上位凌天集团,就被几股势力强行压迫,可在短短2个月后,那些反对他的人要么出了车祸,要么突然出国,一时间,对他的猜测众说纷纭,厉伟的冷厉形象也在罗湖彻底定了型,且他曾经做过5年牢,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监牢里的那点阴暗戾气。
即便这两年他已经克制隐忍,可刻在骨子里的脾性却不会变,陌生人见了他,依旧会吓的腿软,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厉伟对他的胆怯视若无睹,下巴比了下床上的女孩,冷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
明明,她说要和张扬结婚,去过她想过的幸福小日子的,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他用了5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为什么?
怜惜的用指肚轻触她的脸颊,苍白,憔悴,明显凹陷下去,瘦的已经脱像。
他曾那么用心的想让她胖一点,再胖一点,有丰腴健康的身体,可如今,她却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厉伟的心千疮百孔,说不出的心痛与焦躁。
医生战战兢兢,不断的用手绢擦汗,哆哆嗦嗦紧张道:“具……具体的事情我也太清楚,只听说5年前顾小姐经历了一场大火,被送来时,已经因为吸入过多浓烟而导致脑缺氧长达5秒,虽然立刻进行了急救,但脑细胞几乎坏死,回天乏术,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植物人。”
“大火?”厉伟蹙眉,一把扯住医生的衣领:“什么大火,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厉……咳咳!”医生的脖子被他勒住,瞬间遏制了呼吸,脸色青白,痛苦不已。
“厉总。”石炎走过来。
厉伟才甩开他,转眸看向床上。
冷厉的视线瞬间变得阴鸷无比:“去查,5年前发生了什么?”
“是。”
石炎又一次退出病房,走过聂佑琳身侧时,女人微垂的视线不安的一闪。
厉伟心疼的捏了捏病床上的女孩的脸颊,沉声问:“5年前是谁把她送来的医院,这些年又是谁给她交的医药费?”
“这……”医生有些犹豫。
但见厉伟冷目瞪过来,立刻害怕的解释:“其它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顾小姐在我们医院是位特殊的病患,她的医疗费用是由程氏集团那边直接拨款过来的,且有专门人员专职照顾顾小姐,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程氏集团?程子煜?”
“是。”
他为什么要照顾柔柔,且一照顾就是5年?
厉伟突然想到,程氏集团恰恰就是在5年前才来到罗湖的。
先前,他们的势力一直都在东宁,可是5年前,他们突然踏足了罗湖,且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将业务规模发展扩大,成了继凌天集团后的第二大公司。
程子煜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只是他根本不认识柔柔,为什么要救她,难不成,5年前发生了什么,柔柔会变成这样与他有关?
厉伟蹙眉,狐疑的视线望向门外,与安静站在那里的林雪对视。
看到他,林雪没有丝毫的心慌与心虚。
她明明知道孙一柔是谁,也知道她在哪里,可之前那么多的日夜都没有说。
如果这一次,不是她想用柔柔的事和聂佑琳做交易,是不是会永远的隐瞒下去?
她到底是谁?她和程子煜又是什么关系?
厉伟想,如果没有程子煜的授意,也许林雪也不敢把柔柔的事说出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孙一柔都没有结果,不是因为手下人的疏忽,而是有人“故意”想要隐瞒,所以他才找不到。
现在,他有太多太多的谜团想要问林雪了。
他想到的事,聂佑琳当然也想到了,且她早有准备。
用眼神示意保镖将她的轮椅推近一些,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直接递给厉伟:“这是我查到的林雪之前去韩国整容的证据,厉伟,她根本是故意整成这样处心积虑的来接近你的,她就是程子煜的人,接近你也是别有目的,你不要再被她欺骗了。”
“什么林忠的女儿,根本全是谎言,你不是也验过她的DNA吗?她跟林忠根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验过她的DNA?
林雪的目光落在厉伟脸上,男人笔直的视线看着床上的女孩,拄在床上的五指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聂佑琳观察着他的反应与神色,觉得他已被自己说服,不禁在心里冷笑。
“厉伟,这个女人这样处心积虑不怀好意,你……”
“出去!”厉伟突然低喝。
聂佑琳微微一愣:“厉伟?”
“都滚出去!”
林雪看着他的侧脸,毫无反应的转身走了。
医生早已吓的面色青白噤若寒蝉,能出去简直就是特赦。
至于聂佑琳,她一脸不甘心的表情微微含着怒意。
怎么处理林雪,他还没有说呢!
身后的保镖察言观色,立刻将聂佑琳推走了。
房门关上,明亮宽敞的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厉伟与床上的女孩。
伸出修长手臂,掐了掐女孩只剩一层皮包骨的小脸。
“不喜欢吃饭,怎么这么喜欢睡觉呢?”
“老子以前就说过,老子喜欢胖一点的女人,让你多吃点饭,拿老子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心没肺的狼崽子,还要睡多久,嗯?”
“知不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有能耐了,长翅膀了,说要和男人私奔最后却只能躺在这里吗?”
“这就么点能耐?”
厉伟仰目,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点点泪光:“那天你去看守所说了那些欠揍的话,老子根本不信,本想着出来好好收拾你一顿的,可是王慧告诉我你怀孕了,知不知道当时老子有多开心?”
“前半辈子浑浑噩噩的过了,之后遇到你,老子是真想在你身上歇了,虽然大你16,却也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过平淡小日子的,前半生胡混也做了不少该遭天谴的事,可老子没想过这天谴会落在你和孩子头上……”
厉伟垂目,一滴眼泪就这样沉重的落在他和女孩相交的手背上。
抬起手,胡乱的在脸上胡了一把。
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拾起发梢尾部已然干枯变黄的碎发,低下头,心疼的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起来吧,小白眼狼,太阳晒屁股了!”
……
夜幕降临,黑色低调的宾利慕尚无声无息的穿梭在街上。
厉伟沉默的看完聂佑琳拿来的那份整容报告,的确是林雪没错,她整过容。
只不过,她没有故意整成完全像孙一柔的样子。
即有几分林雪的影子,又有几分孙一柔的影子,仔细看,又谁都不是,让人迷惑。
疲累的轻揉眉心,放下右侧车窗任凭窗外的风吹进车里,声音沁着微微沙哑:“她和程子煜是什么关系?”厉伟问。
石炎从后视镜里看了厉伟一眼,愧疚的低头:“暂时没有查到。”
程子煜在罗湖的地位即便不如厉伟,却也不是轻易就能掌控的人。
查不到并不意外。
“那就查到你能查到为止。”
“知道了,厉总。”石炎颔首,既而想到:“我们……用给孙小姐转院吗?”
毕竟,那间医院是在程氏旗下。
而程氏又是凌天集团的死对头,把孙小姐留在那里,石炎有些不放心。
厉伟摸出根烟点上,对着窗外吞吐一口:“不用。”
这5年来,柔柔一直待在那里,相信程子煜对她没有恶意,她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转来转去。
“给柔柔和林忠做个DNA检测。”
即便她的脸的确是柔柔没错,可厉伟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证明她就是他找了5年的那个女孩。
石炎点头:“那太太……呃……林雪小姐和林忠的DNA我们还……”
“不用做了。”
之前,厉总要求他为两人再做一次DNA的,现在既然找到了孙一柔,那么林雪到底是不是林雪,相信厉总也不会在意了。
“是。”
车子又开了10分钟,终于在那栋白色的公寓门前停下。
透过车窗,厉伟仰头看向二楼,卧室的灯亮着,林雪已经回来了。
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从裤兜里又摸出一根烟在指尖点燃,不疾不徐的抽着。
石炎从后视镜里看着厉伟的脸色,知道厉总也很矛盾。
即便他心里爱的人是孙小姐,可现在林雪才是他的妻子,该如何选择,相信他也很困惑吧?
而且,找到孙小姐后厉总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开心,反倒多了几分愁容。
石炎正想着,身后砰的一声车门关上,厉伟阔步走向公寓,打开房门。
林雪正拖着行李从楼梯上下来。
这些行李,还是今天早上白婶让人送到这里来的,没想到晚上她就又要搬走了,早知这样麻烦,她应该让白婶直接将行李送到酒店的。
厉伟走进玄关,没有换鞋,眯眸看向她手中的行李,勾唇冷笑道。
“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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