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仔的斗地主技术比他那一声高冷的吓唬流露的气势还要厉害，输得阿毛一愣一愣的，愣子这个称呼应该更适合此时的他才是。

　　“啊，不玩了！”阿毛把手里的牌一扔，想要耍赖。

　　褒姒嬉笑着看阿毛一眼，因为阿毛浑身上下就剩一个底裤了。十局算一盘，一盘分最低的人脱一件，阿毛连着两盘都是最后，这第三局的最后一把如果他能翻盘的话，就是褒姒脱。然而，他手里的牌……

　　“再不跟你们斗了。”阿毛随手把牌一糊，然后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就要穿衣服。

　　我们都没当真，所以也就笑笑。

　　谁知道忽然阿毛拿衣服的手被按住，我们看向按住他的冷仔。

　　“干、干嘛。”阿毛这会儿怕他了。因为论身手，这个车上就冷仔最厉害了，这是我开始选拔人的时候大家就知道的事。毕竟是哥几个里的冠军。

　　冷仔静静地收回手，在牌堆里挑出几张牌，起先我们不明白，但连看三张，阿毛和我的脸色就变了。

　　我坐在阿毛的后面，所以他的牌我是很清楚的，褒姒因为和他坐对头，所以不知道冷仔抽出这几张牌的厉害——这全是阿毛刚才丢弃的牌。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牌。”阿毛瞪着眼睛，我估计他以为冷仔出千了。

　　冷仔不理他，继续抽，一排抹开，然后亮出自己手里的牌，大拇指朝后比划一下褒姒，说：“他手里剩一个7到J的顺和一张2。而你对4、对8、对Q和一堆杂牌。我手里一个王炸，一个3。他是我下家，也就是你不管出什么，我都赢了。权当你出个对子，手里还剩1、2、3、……8张牌。他一个五顺加一张2，是六张牌，你翻不了身。不玩可以，这把脱了就散场。”

　　冷仔一扬手，像是“请”的姿势。

　　我没想到冷仔会这么认真，不禁和褒姒对视一眼，褒姒笑着耸耸肩，我也笑了。

　　“毛儿啊，大家都是男人。”我拍拍阿毛的肩膀转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旁边窸窣的声音，然后就是褒姒的大笑声。这家伙，就算阿毛的家伙事再小，你也不能笑得这么明目张胆啊。

　　誒？我是怎么知道他那个小的？

　　咳，完全是上厕所的时候意外之获，不值一提……

　　“笑你妹！”阿毛喝道，一阵窸窣，大概是在穿衣服。

　　“哈哈哈哈……”

　　光听褒姒的笑声，我都能想到他前仰后合的样子。

　　这还是皇甫走了以后，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呢。

　　唉，Q省。

　　是时候算一笔帐了。

　　其实我答应红爷得那么痛快，也是为了给这个间接害死皇甫的帮会点颜色看看。只是来之前红爷说斩草除根，这就让我的心情沉重了很多。

　　杀人的事我是绝不做的，虽然可能有人会给我善后，我也不想做一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不杀人，怎么斩草除根呢？

　　唉。

　　“什么时候动手。”

　　我们刚找了地方落脚，他们几个就问我。

　　我看看蓝天，摇摇头，朝屋里走去。

　　“随哥什么意思？”我听见阿毛问道。

　　褒姒顿了一下，“这你都不明白？就是白天不行，真是。”

　　这……

　　“哦，对，这种事当然晚上干，嘿嘿。”阿毛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

　　我真拿这俩没办法。

　　我先坐进沙发里，给司云发了条消息，“到了，最晚一个月，我就回去。”

　　发完我就准备把手机放桌上，因为司云通常都是晚上才上微信，我以为她不回回复，谁知道我的手还没有碰到桌子，她就回过来了，“没回来之前就不要联系了。”

　　我看到消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又收到一个字——“红”。

　　看来是红爷拿了司云的号。

　　这让我心里做得一番计划全都打了水漂。看来这件事果然只是复仇型，红爷想要甩得干净，拿我当枪使。成功便罢了，不成功我就得去背这个锅。

　　心里顿时冒了火。

　　“大哥？”褒姒夹着烟走过来看我，大概是我的脸色出卖了我。

　　“我没事。”我摆摆手，眉头深锁，“这件事可能没有后援，咱们要斗智。”

　　“嗯？”褒姒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懂了。反正大哥说怎么，我就怎么做。”

　　我应了一声，叫他把人都叫来，我跟他们就布置了一个任务——证据——尽可能地收集大甲帮一切的犯罪证据，为期一个月，全都扮作眼线下去。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地下战。

　　“就是做卧底呗？”阿毛随意说了一句，我眉头一跳，“这话怎么乱说，条子潜入才说卧底，你去了身份暴露这么说，直接被弄死。”

　　阿毛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得这么严重，褒姒怪异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发虚，实在因为南陵和一些经历害怕了“卧底”这个词。

　　“那咱们这算什么。”阿毛撇撇嘴，“条子很威风嘛？”

　　我拍了他后脑勺一把，“顶多是个细作。赶紧的吧，都动起来，早弄完早回家，还有大生意等着咱们呢。”

　　话音未落，一群人的眼睛都快泛出光来了。他们是在东城会地下选的人，自然知道我说的生意是什么生意。如果不是冲这个，他们才不会跟我这个空有虚名的“哥”。

　　我留下了冷仔护我周全，和一个唱唱做司机，其他人都发了出去，跟他们说赚到的钱都归他们，混进帮会了，吃他们喝他们，就是别给他们办事，不过要演得辛苦，让人家看到你的能耐。最重要的是拿到犯罪证据。

　　至于为什么留下冷仔而没留褒姒呢？

　　那家伙自己一听我说赚的钱都归自己，他就跑了。

　　毕竟我跟他们说只要不是干太出格的事情，我都能给他们兜着，叫他们只管放开手去干。

　　其实他们哪知道这句话只是我那么一吹。要真有事儿了，我肯定会帮，但是兜不兜得住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算了，让他们没有压力地去做，会顺利得多。

　　不是谁都能有抗压的能力潜伏一个月之久。

　　不过我可是给他们一个人账上打了一万块钱作为这个月的生活费，事后酬劳还不在这里算，他们应该会很轻松地做这件事吧？当然了，二十三个人，二十三万块，虽然对我不算多大一笔钱，但我扣嘛，自然是敲了红爷的牙缝。

　　“他们都走了，那咱们干什么。”冷仔最先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我留下的这两个人，一个板着个脸不说话，一个憨厚到不说话，我又坐过牢，罚过紧闭，不说话也能过。能把冷仔憋不住，可以想象我们这房里有多冷清。

　　“睡觉。”我说。

　　转眼，我们在Q省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们都跟我预期的一样混进了大甲帮里，除了褒姒。

　　这家伙到底是有做坏事的天赋，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地加入了大甲帮对立的帮会，英才会。给人家说他原来是大甲帮里的人，但他们不仗义，竟然想卖他，他说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自己不义，他给英才会老大说，对，没错，是英才会老大皮哥，我也挺稀奇他是怎么接近人家的。他给人家说，他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谁给大甲帮的人提供低价毒品，他可以牵头。

　　这可把皮哥乐坏了，问他价格能有多低，他说他自己是个外围人，不知道行情，但可以把供货的电话给他，交换条件就是叫他入会，收集大甲帮犯罪证据，他想干掉大甲帮老大，自己做老大。

　　唉，我听到褒姒给我学这段的时候，我都能想到他当时说话的语气。毕竟他是这样一个想当老大的人，给自己起个名叫老大，英文名字叫BOSS……

　　自然，他去英才会的时候弄了个假身份，黑名叫阿升，也符合他想升地位的心理。

　　他这半真半假的言论，再配合他那真挚的情感，皮哥居然就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至于供货者的电话，自然就是我。

　　要不是因为褒姒那小子把我电话告诉皮哥，他怕皮哥给我打电话，他可能根本不会告诉我他做了这么大胆的事情。

　　他就一定知道我手里有货？

　　真能捅篓子。

　　我硬着头皮跟皮哥演，说什么一个地方不能卖两个会，价格方面很低，怕砸价，要讲信誉。

　　皮哥操着一口Q省方言，说他懂，说就是问问，看看是不是假的，我这么说一定是真的。叫我等着，总有机会我会卖货给他。

　　听那口气，他受了褒姒的挑唆，也打算对大甲帮做点什么了。

　　但报警不是黑社会的光彩手段，所以他应该是要利用褒姒来做这出头的事。

　　褒姒自然不介意，因为最后拿证据搞大甲帮的人是我。

　　“随哥。”

　　我一怔，抬头朝那冰冷的声音看过去，只见冷仔黑着脸贴在门边看着我。

　　“怎、怎么这是？”

　　“我也想出去。”

　　感情这家伙在屋里呆一个星期，闷了。

　　我摇摇头，“咱们有更要紧的事。”

　　“一个星期前您就这么说，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是咱们要干的？”

　　说话间，唱唱也从厨房走出来插话道。

　　得，这俩呆子被我磨得都坐不住了，嘿，是时候了。

　　“真想出去？”我看着他俩。

　　这俩一个车技出神入化，一个身手炉火纯青，偏偏是两个呆子，没什么热情，好歹都行，这怎么是我理想的左膀右臂？

　　“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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