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夕的脸在他掌心蹭着，他的掌心暖呵呵的，让她的脸渐渐有了温度，没那么冷了。
“沉衍，我小时候就见过纪离了，你说纪晟心有多大了，让我们两个见面，还让我们一起玩，还要做朋友。”
她就保持着把脸埋在他掌心的动作，没有离开，闷着脸说话，声音也闷在里面。
她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他手心，温热发软，他手心有点痒，动了动手指。
柠夕抬脸，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回头看着他，“一开始的周末，只有我跟纪晟单独出去玩，后来，就多了一个人，和我一样大，只是生日比我小一些的纪离。”
“纪离从小就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猛地一看跟个洋娃娃一样，而且还特别乖，说什么听什么，她跟我一点儿都不一样，其实后来想想，纪晟喜欢那个女儿，愿意疼着那个女儿，不是没有理由啊。”
“起初几次，我是愿意交这个朋友的，毕竟确实是没什么理由说她不好，但是次数多了，我就烦了。”
柠夕自嘲一笑，看着沉衍，“你说我一周只能见纪晟一次，还要跟别人分享，谁不喜欢吃独食，能一个人吃的蛋糕，为什么要分给别的小朋友吃，我不懂分享，我只知道，我自己都吃不饱。”
“做得对。”沉衍说，“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做的很对。”
“所以我小时候，一边跟纪离做朋友，一边跟纪晟说，我说……”
“爸爸，我们每周只能见一次，你不要带别人来了，我想跟你玩，一个星期只有一天，我只想让爸爸陪着我。”
说完这话，她自己笑了，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有点想吐。
沉衍看着她笑容，听着她的声音，心里抽疼。
“我看到过很多次，每个周末纪离跟在我们身后，羡慕地看着我，一到这种时候我就会要求纪晟抱我，或者给我买东西。”
“纪晟那个人多要面子，这种事怎么可能拒绝我，所以我就周而复始的这样刺激纪离，可能是小孩子更敏感些，我当时就觉得纪离是要跟我抢爸爸的人，不能让她抢走。”
“我让纪晟抱我，和纪晟亲昵，享受着所有能想到的父爱。”柠夕叹气，挑眉看着沉衍，“我还跟纪离说，你爸爸妈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啊。”
“【离】这个字一点都不好，要么是离别，要么是离弃，只要不要的东西，才会用【离】这个字”
“你不知道纪离当时哭的有多惨，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又在心里笑。”
“我，都是故意的。”
沉衍抱紧她，“你做的没错，不能让自己受欺负，先下手为强是对的。”
“你不觉得我小时候是挺讨厌的吗？”柠夕看着他，“我不是客气，我说的是真话，我小学的时候，各种坏事都做过。”
沉衍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和她说：“不讨厌，人在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用点手段没什么不对，一点都不讨厌，还让我更喜欢了。”
柠夕知道他说这话未必是真的，但又有什么关系，过去的自己，已经过去了。
“后来的事情，就越来越明晰，我发现了他们的离婚协议，也发现纪晟的小三，更知道了我和纪离的关系，不过那个时候，纪离已经很针对我了，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方法特别对。”
“就是超越我，然后打压我，让她在纪晟眼中成为那个完美无缺的宝贝女儿，提起我的时候，只有不争气的叹息。”
“所以我脾气不好，看着好像做事很爽有什么用，手段玩得好，后面的流程才走的舒服。”
“然后的戏码就更简单了，我被彻底打压下来的，不是纪离的手段，是纪晟的绝情，纪晟终于完成了任务，小学之后不再来看我，和李妍纪离组成幸福的小家庭，对外公布了掌上明珠，纪离小公主。”
柠夕按着心脏，就算现在想起来，还是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能怎么绝情又自私，他在妈妈怀孕的时候出轨，和李妍搞在一起，因为李妍的家室，彻底放弃妈妈。
然后把小三扶正，把私生女当做宝贝。
“你说一个人怎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来，我可以是私生女，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妈呢？我妈为了他什么都没了……我妈得病了，我根本支付不起那些医药费。”
“我只是想求纪晟救我妈妈，借钱也行，我不会白拿他的……但是要不到，我这个私生女，见不到他！我特么找不到他！我去不到他身边！我就是废物！”
“柠夕。”沉衍抓着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冷静下来。”
柠夕一边流泪一边靠在他肩膀上抽噎，“沉衍……我根本救不了我妈妈……我买过卵 子……”
沉衍呼吸很沉，黑眸深邃带着痛意。
“我为了钱，买了自己的卵 子……但我拿到钱的时候，我妈已经不在了，吐了好多血，我只要早一步，她就能多活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好……”
“你说我为什么犹豫啊，为什么啊……”柠夕用力抓着他的衣服，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要经历这么多苦难，为什么只是想平凡地活着都那么难，为什么被人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小心翼翼地捧着，都还是会失去……
为什么。
“后悔吗？”沉衍问她，吻着她的额头，“伤害了自己的身体，最终没能帮到阿姨，后悔做那件事吗？”
“不后悔。”柠夕揪着他的衣服，“那个人救了我，最起码给了我一个救我妈的机会，要是没有这件事，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衍犹豫了很久，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如果那个人回来找你，还有孩子……”
“别说了。”柠夕慌乱地打断他的话，“我好怕这种事，你别说了，你也别想，不会这么巧的，不要来找我……我卖了卵 子，换了钱，那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会一直难受的。”
柠夕捂着耳朵，“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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