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袁络坐在吧台边上，离舞台最近的这里，听着DJ意一首一首的唱歌。

　　DJ意唱歌只看自己的心情，他愿意唱什么就唱什么，不管下面的人用多少钱砸他，或者怎么夸他，他都不听不看，只顾着自己的心情。

　　一开始老板还有点发憷，后来就好了，因为他可以用涨工资的办法，让韩意唱一两首老板们点的歌。

　　越是难得到，越是想要，人就是这样。

　　其实酒吧老板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韩意不愿意之前拿钱，直接唱歌，酒啊是会抽走一部分，但是韩意真要唱七八首，还是韩意挣得多，又不亏本。

　　既然是缺钱，怎么就不能好好挣钱。

　　直到后来有一次，韩意说，感觉不一样。

　　老板给的，是工资，外人给的……是什么？

　　袁络坐在那里，看到韩意中场休息的时候被老板叫走，就已经知道是要说什么了，在他之前听歌的时候，也总是这样，韩意只听老板的话。

　　他喝了口酒，等着过了十分钟之后上来的DJ意，还是女装，灯光很暗，嗓子很冷，唱歌的时候，不管是唱什么，都带着一点伤情。

　　“DJ意今天是要唱通宵吗？她之前从来不通宵，很早就会回去。”

　　“我刚才听老板说了，今天要唱到四点左右。”

　　“厉害了，从九点就开始了吧？”

　　“而且今天这些歌还都特别带感！听听这一声声吼的。”

　　“DJ意到几点，我就到几点！带劲！”

　　DJ意在台上疯狂呐喊，唱得撕心裂肺，但依旧很好，没有破音，没有走调，不会因为过度疯狂而忘了歌应该怎么唱。

　　袁络一直在喝酒，他知道今天惹这只兔子不高兴了，还是很不高兴。

　　兔子需要发泄，兔子难受，兔子憋得太久了。

　　而他，确实算是把他惹生气的人。

　　想想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又是说狠话，又是脱裙子……什么混账事。

　　DJ意很卖力，一直到三点半，连四点都撑不到了，因为嗓子哑了，连说话都困难。

　　老板陈姐在后台拍着他的肩膀，“今天是不痛快了？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就别来了，你这嗓子都坏了，再这么出声，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

　　“谢谢……陈姐……”韩意已经换回了男装，说话的声音又沙又小，他皱眉，嗓子平静下来之后，疼还是小事，但每次呼吸和咽口水，带动着嗓子，会很想吐。

　　陈姐已经跟他认识几年了，熟络了，也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买消炎药吃，你再问问医生，专门治喉咙的药，这事别忘了。”

　　韩意点头，用口型说了谢谢，然后和往常一样从后门走，又和往常一样碰到了墙边的袁络。

　　袁络是有愧疚的，很愧疚。

　　“嗓子难受吧，这么嚎，你这是折腾自己，哥不是故意针对你。”

　　韩意没有反应，一边走一边捏嗓子，嗓子眼里像是有沙子，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刺激的胃里一直反酸水，再咽回去嗓子又疼一次，更想吐了……

　　“别回你那个出租屋了，你今天这么晚都没回去，你那个室友说不定已经带女朋友回去了……”袁络说着，看他原本走的方向就不是要回去的方向。

　　“你……还生哥的气呢？哥得怎么哄你，你说。”袁络说完，又赶紧说，“算了，你别说话，我听你最后那首歌，我都替你疼。”

　　那是硬喊着唱的，嗓子已经开始失声了，硬是逼着自己唱出来，这股劲让他看了，也是真的喜欢。

　　韩意忽然停住，走到路边撑着墙弯腰，手摁着胸口，唇微微张着。

　　“怎么了？韩意？”袁络连忙走到他身边，还没碰到他，就先被他推开。

　　韩意吐了几次，除了一些酸水，没吐出什么东西，脑门出了一头的虚汗，嗓子眼那种砂砾的感觉更突出了。

　　每一次呼吸都想吐，直到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他才起身。

　　面前是袁络递过来的水，他不要。

　　袁络跟在他后面，“喝点水漱漱口，这生气了连口水都不能要了？”

　　韩意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不管袁络说什么，他都不会看他，也不让他碰自己。

　　“韩意！”袁络拉着他的胳膊，“别任性，先去医院，挂……”

　　韩意也不说话，也不生气，就那样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看着他，但就是这样的眼神，让袁络没辙。

　　“行行行，我不碰你。”

　　“你真是比我祖宗还难伺候。”

　　韩意自己进24小时的便利店买了水，漱口。

　　又去药店买了药，吃下去。

　　袁络一直没说话，直到看韩意准备进网吧，这条街不缺的就是酒吧和网吧，他跟韩意来过几次，每次韩意室友带女朋友回出租屋时，韩意就会来这里。

　　“又包夜是不是？这都快四点了，没多久就天亮了，你能不能跟哥去休息会，我又不跟住一个屋，我家里房间不少，你去睡一觉成不？”

　　韩意当然不会理他，用身份证刷了上网，包间。

　　这里的网吧说是包间，其实也是那种十个人一间的，但很少有满房的，相对外面来说，安静一点。

　　而且包间的机子距离隔得远，相对好点。

　　袁络也找出身份证，“跟他一个包间，我加钱，别再让人进这个。”

　　韩意开机上网，除了有时候会难受的皱眉，不自觉的捏嗓子之外，一切正常。

　　袁络找人做了粥，说了韩意刚刚吃的药，又让人看着弄点药过来，才叹气上楼，上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他在楼下抽烟，抽了两只也没想好怎么哄兔子，但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这才上楼。

　　韩意已经开始玩了，这个包间只有两个人，在角落里，是一对儿情侣。

　　袁络看他一直皱眉，趁他不注意，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有点热，一般来说，发炎是很容易引起发烧的。

　　他还不好好休息，又说不得，什么也不听，这兔子也太倔了。

　　“烦死了……”韩意开口了，声音比预想的还沙哑，但好歹能听出说的什么。

　　“是是是，哥烦，等会儿有饭过来，你多少吃点，晚上在沉衍家也不好好吃……”

　　韩意又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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