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别往后说了！”

　　李清水这话明显就是要说点对现场的描述，安清怡不用听都开始头皮发麻。

　　在地下研究所里他们已经看了不少资料，李清水他们看到的情况绝对是听了晚上会做噩梦的那种，安清怡可没有自虐的习惯。

　　李清水有点意外的说：“那你们不打算过来看看打捞的情况了？”

　　“我去看那些做什么？”安清怡感觉在李清水的心里，她和沈淮南的形象好像都奇奇怪怪的。

　　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去看尸体么，还是被海水泡涨了的那种？

　　知道安清怡他们对打捞尸体的事情没兴趣，李清水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失落。

　　“其实我们这边的法医还挺期待你来的，说是想要看看你这次会不会还能有意外发现呢。”李清水游说道。

　　安清怡问道：“你们的法医盼着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们。”

　　李清水“哎”了一声，说：“怎么不认识啊，就上次你过来警察局时候带你进停尸间的那个，姓黎，你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安清怡倒是对这个人有印象了。

　　“是他啊！不是我说，李队你们这法医还能不能行了，谁会愿意去看死人啊！”安清怡嘟囔着。

　　听出来安清怡的不乐意，李清水话题一转，又说：“我们对那个米良辉的审讯还在进行，不过这个人应该是对幕后的人很忌惮，到现在也没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来。”

　　安清怡脑子里某个灯泡啪的亮了。

　　“李队，你该不会是想要让我们去试试从米良辉嘴里撬出口供来吧？”

　　李清水讪讪的笑，说：“他一直要求要见你们，也许你们过来了，他会说点什么呢。”

　　说到要再见米良辉，安清怡心里就下意识的排斥，那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变态，光是看着他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且，研究所的事情她和沈淮南都默认不想再继续插手了，这次再去警察局，没准就会重新被卷进去。

　　安清怡给了沈淮南一个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沈淮南微微摇头。

　　安清怡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李队，那个米良辉说想见我们，重启了也就是记恨我们俩把他交到了你们手里，想要当面骂我们几句。我可没有送上门去给人骂的爱好，这一面还是不见了吧。”

　　这就是并不怎么委婉的拒绝了，李清水没再说废话，只让他们俩下次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能帮的忙他一定会帮。

　　“看来警局那边的进展不怎么顺利啊。”安清怡挂了电话后喃喃说道。

　　沈淮南淡淡地说：“他这不叫不怎么顺利，叫一点进展都没有。”

　　－

　　事情就像是沈淮南说的那样，李清水现在焦头烂额，头发都要白了。

　　地下研究所被流沙掩埋，清理起来虽然有难度，可是难不住警察舍得往那边派人手，现在已经把最上面一层的流沙给清理干净了。

　　当那个庞大的地下建筑初步展露在阳光下，所有人都被自己看到的景象给惊呆了。

　　地下研究所的总面积很可能比京川市警察局还要大，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地下建筑是怎么样才能在沙滩地质下成功建造起来，更不明白建造它的人是怎么躲过陆地上其他人的耳目，竟然没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李清水后来让人询问过当地居民，他们的确是偶尔会看到这边沙滩上往外冒出白烟，不过碍于这个地方很早以前就有闹鬼传闻，而且白烟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大家都没想到那些炊烟会和从前的不同。

　　至于从前的那些炊烟，李清水也调查过了，那是一种特殊的地质现象，和灵异鬼怪都没关系。

　　给安清怡他们的电话一无所获，李清水长叹一声，把手机扔到了堆满文件的桌子上。

　　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成山，手机砸到桌面的震动，让烟头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一个警察说：“李队，你这种时候给沈淮南他们打电话，就算他们过来了也没什么用吧？”

　　李清水看着他问道：“你知道米良辉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愿意跟我们说一个字吗？”

　　不等警察回答，李清水自问自答的说。

　　“那是因为他不认为我们可以保住他的命，但是在他的眼里，沈淮南他们可以做到。”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个警察错愕的说，“他人在警察局，身边的人都是警察，难道这还不够安全？”

　　旁边办公桌那边，有个年纪大一些的方脸警察走了过来，拍了拍那个年轻警察的肩膀。

　　“你啊，还是太年轻。”

　　方脸警察和李清水对了个眼神，这俩人的气氛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迷茫的年轻警察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想不通。

　　李清水从洒了一桌的烟灰、烟头里面扒拉出一盒烟，里面还剩下两根，刚好一根自己抽，已给给了方脸警察。

　　他递烟的同时问道：“老郑，你有什么想法？”

　　郑定邦接了烟，随手从别人桌上摸了个打火机点着

　　“我们的内部有问题，米良辉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不肯说实话。只要他一个字都不说，只要他什么都不说，就还能拖一拖。”

　　说完后，郑定邦又开玩笑似的加了一句。

　　“死了就是一摊烂肉，谁都会觉得多活几天也是好的嘛。”

　　年轻警察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一阵阵的冒凉气。

　　自从上次孙兴业的案子开始，他们已经从京川市警察系统内部抓出来两个有问题的人了。一个是前阵子断指威胁案的负责片警，还有一个是孙兴业爆炸案时候参与进去的刑警队的人。

　　可是按照这两位的意思，现在警察局了可能还有蛀虫？

　　李清水看着小年轻瞪着眼睛的样子，提醒了一句。

　　“这事儿别往外说，保密条例你都背过，要是案子因为你走漏消息而没法破，这个责任不只是你担着，我们俩也要陪你。”

　　小警察满脸严肃的说：“李队，你放心，有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

　　“嗯，去忙你的吧，我和老郑说点事。”李清水对他挥挥手。

　　年轻警察会意的出了办公室，给李清水和郑定邦留了说话的空间。

　　办公室的门上挂着一个“2·26特案组”的牌子，这是案发当天京川市局这边就紧急成立的，办公室也是借用了一个空置的会议室，大家搬来桌椅拼一拼，就可以用了。

　　李清水现在作为专案组的组长，郑定邦是副组长，同时，也是李清水在刑警队时候的副队长，他们俩是老搭档了，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有了别人，李清水和郑定邦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忌讳。

　　李清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将他整张脸都笼罩着，变得朦胧起来。

　　他声音沙哑的说：“老郑，你觉得是谁？”

　　“还记不记得，是谁一直拦着你？”郑定邦呼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烟头。

　　李清水瞳孔骤然一缩，嘴里说出两个字。

　　“副局。”

　　那天李清水接到安清怡的求救电话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跟局里报告一下，然后就带着人过去救援。

　　可是副局先是说不能确定短信内容是否属实，后来又说这样就出去不合规定，后面连对那边情况不够清楚，这样可能会导致他们有伤亡的话都说出来了。

　　可是他们做警察的为什么做这一行，不就是为了在人民群众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当仁不让的冲上去吗？

　　要是怕死的话，还当什么警察，回家做饭搞卫生带孩子去算了！

　　当时李清水就是这样拍桌子跟副局吼的，结果不管怎么样，还是被副局拖了很久，才放他们离开。

　　这些天，其实李清水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怀疑，可是老郑这话说出来，还是让李清水有些失神。

　　这可是京川市的副局啊，不是底下小乡镇的那种派出所所长。

　　“这事儿还不够稳，我们再看看，再等等。”李清水说着话，在堆满烟屁股的烟灰缸里把烟头熄灭，“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这样，那我们的机会不多，一定要稳妥行事。”

　　老郑嘴角一勾，脸上有些沧桑的纹路里透出豪爽劲头来。

　　“行，听你的。反正要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这件事就绝对不能姑息下去！”

　　李清水说道：“现在还是先找找有什么办法能让米良辉开口吧，沈淮南他们是不准趟这个浑水了，我们要靠自己了。”

　　老哥俩分了一瓶风油精，把太阳穴和鼻子底下都抹的亮晶晶的，准备继续奋战查案。

　　对话声音结束，一道身影从专案组门口悄然离去。

　　刚才那个出门的小警察其实并没有走，而是一直都站在门口，从他故意留出的门缝里面，偷听着专案组正副两位组长的对话。

　　－

　　另一边，沈淮南已经带着安清怡在孤儿院新址里转了一圈，只不过全过程都心不在焉的。

　　最后要走的时候沈淮南还是没忍住，拉着安清怡站住了。

　　“那个姓黎的法医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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